海外行思 | 【连载】冬冬看法国（二）巴黎的海滩
【编者按】继本号推出《日本城市史漫谈》、《走遍美国》和《英国城市设计与城市复兴》几个大国的城市观察系列之后，新开张的《冬冬看法国》系列将带我们从一个规划研究者的视角走进法国。
随着国际旅游越来越容易，法国和世界上其他很多国家一样，早已不再是传说中的地方，而是说走就走的目的地，甚至是很多国人出国游的首选；但是短暂的旅行往往是走马观花，难以看到景色背后的故事。法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文明和独特个性，这种丰富和独特浸润在每个角落，因此一个小小场所的解读就能带给我们极其丰富的启思。《冬冬看法国》系列的作者是正在巴黎拉维莱特国立高等建筑学院访学的范冬阳博士，她硕士期间就读于巴黎政治学院城市规划系。带着专业的眼光和思考，冬冬走过了法国的许多地方。在这半年的访学期间，勤奋的冬冬愿意在做博士论文之余写些短（bā）小（guà）文章，轻松愉快地给大家传递另一个时空的意义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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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市政府喊你去海边玩沙子、晒太阳！
对，你没听错，虽然巴黎市距离最近的海岸线也有100多公里，但是每年7月开始，市民就有两个月时间在城市里、塞纳河边享受海滩度假的感觉。今年7月8日的周末，这项活动又开始了。
“巴黎的海滩”（Paris Plage）是一项从2002年开始每年举办的城市活动，由巴黎市政府联合Eurosic地产公司、城市与遗产基金会、巴黎水管理局以及三家媒体和很多合作单位共同组织筹划，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给市民和游人提供三个地点的免费岸边和水上活动，让不能去南方海岸度假的人也分享夏日滨海快乐。
2017年活动的三个地点包括塞纳河索菲里诺桥（Solferino）与亚历山大三世桥之间的左岸，苏里桥（Sully）至新桥之间的右岸共计约3.5km的河岸（图1），以及市政厅前广场；同时拉维莱特低地的运河里还有三个共计1600㎡的露天浴场配合海滩活动，气氛盛大，整个巴黎都是一片沙滩阳光的feel。
图1 塞纳河右岸的“巴黎海滩”
资料来源：上图来自 http://www.parisselectbook.com/en/enjoy-the-summer-thanks-to-paris-plages/；下图来自 http://erasmus.paris/wp-content/uploads/2016/07/1d6cc3c5ad19e5da526d93fcca407bf7-563x353.jpg
一、缘起：社会公平与城市活力
虽然这个著名的城市活动在巴黎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却并非巴黎原创，而是法国北部城市圣昆汀（Saint-Quentin）的发明。
法国人自20世纪初开始即每年有5周带薪假期，7、8月是法国人休假的高峰时段，而南部和西部的海滩是度假胜地。1996年圣昆汀市6万多名市民面对经济危机带来的困难，既没有预算也没有心情去南部度假。聪明又不忍心看大家愁眉苦脸的市政府想：既然人去不了，就把海和沙子搬过来吧，于是把整个市政厅前的广场铺成了沙滩，全民同乐。自此年年举办，很快被巴黎效仿。
2002年巴黎决定开展类似活动时，除了促进社会公平和共享，还有个重要的政治口号——“把城市还给市民”。在倡议者的眼中，过多的城市交通用地让巴黎的“城市性”越来越少，选择用沙滩生活暂时压倒行车道的重要性，是要表达一种态度：城市，就是市民舒服活着的地方。
于是，巴黎最重要的“海滩”占用了蓬皮杜前面的一段城市快速路，整个活动期间，快速路车辆绕道而行（图2）。3500吨沙子帮助巴黎市民夺回了城市。
图2 为了准备巴黎海滩在塞纳河岸的快速路上铺设沙子
资料来源：http://www.lexpress.fr/actualite/societe/pourquoi-le-sable-fourni-par-lafarge-pour-paris-plages-suscite-la-polemique_1814269.html
现在，城市海滩活动被很多国家和地区采纳，包括法国的鲁昂、梅茨、蒙特利尔，比利时的布鲁塞尔等，甚至连耶路撒冷也开始举办这项城市活动【https://fr.wikipedia.org/wiki/Paris_Plages】。然而其中最负盛名的还是巴黎的海滩，毕竟这是塞纳河岸这一世界遗产地上的“海滩”（图3）。
图3 2017年的巴黎海滩宣传海报
资料来源：https://www.paris.fr/parisplages
二、城市管理：空间与内容
巴黎海滩既为城市中低收入人群提供了低成本的假日娱乐，又在游人最多的季节做了城市形象宣传，两者兼顾的方法就是开设两个不同的主要空间。塞纳河沿岸和市政厅广场位于巴黎最中心区，以提供休闲空间和形象展示为主，主要设置文化类活动；拉维莱特低地的运河区域，水流较为平缓，适合水上活动，同时所在区域的中低收入家庭较多，以娱乐空间和设施供给为主，主要设置体育和儿童类活动，为市民服务（图4）。
图4 巴黎家庭年收入空间分布（2011年）与2017年巴黎海滩的位置（绿色椭圆）
资料来源：法国国家统计局INSEE，海滩位置为作者标记
市政府对主要的空间进行统一规划布局和活动安排，包括水上和岸上。塞纳河岸布置4片沙滩共352张沙滩椅、25张野餐桌，种了52棵棕榈树，10项活动（图5）；拉维莱特低地则安排3个泳池、4个冷饮处、2个冰淇淋点和20项活动。拉维莱特的3个泳池深度从0.4~2m依次递进，可以让儿童、残疾人和游泳较好的人同时使用。同时民防组织和红十字会在两地现场都有所准备，在第一时间提供帮助。海滩开放时间明确，管理统一，几乎所有活动都是免费的（图6）。
图5 2017年巴黎海滩在蓬皮杜、市政厅附近的空间利用和活动
资料来源：https://www.paris.fr/parisplages
资料来源：来自网络
三、城市客厅：玩耍与关注
巴黎海滩受到市民好评和关注，让很多高大上的机构愿意参与其中，展示自己的组织、增添活动的多样性。其中以文化传播为目的活动包括：巴黎市图书馆在沙滩现场开设的借书活动，巴黎市博物馆推出的音乐家DALIDA影像展、卢浮宫举办的“身体”主题互动展，拉维莱特的科学与工业城推出的一系列科学小课堂等。体育运动包括各种水上活动、“海岸”瑜伽、舞会和免费跳舞课、滚球游戏甚至太极课程。专门针对儿童的活动有日光浴场、儿童泳池、旋转木马、绘本借阅等，今年因为申奥，海滩还加入了申奥普及和动员的主题。
除了吃喝玩耍，这个盛夏的市民客厅还关注城市家庭的互助互爱。各种公共组织借着难得的全民聚集的机会进行社会资本的积累：包括每天下午等候在场的义务献血车、巴黎救护队举办的免费救护学习、19区（拉维莱特低地所在的区）的市民意见征询点等。
四、公共空间：城市之爱
美好的东西都是贵的。巴黎海滩项目的预算从2002年的150万欧元上升至2011年的220万欧元，2015年的实际花费达到480万欧元。如此高的成本也一度遭到法兰西岛（巴黎市所在大区）的质疑，然而尽管有反对的声音，这项活动却一直坚持了下来。只要看见“海滩”上孩子们的笑脸，就不得不说，这是真爱。
无论如何，沙滩是假的，城市是真的。真爱，就像阳光、空气、水和沙子一般简单纯粹，不用很贵很复杂，只要你心里有我，你就是我真爱的城市。
一片沙子培养起的城市真爱粉的背后，是对公共空间的创造性的理解、如服务业一般精细入微的管理能力，和一颗公平博爱团结快乐的城市之心。
插播八卦：2017年的“巴黎海滩”将沙子铺地换成了草坪和沙色的弹性塑胶地面（图7），专门来找沙子玩的小朋友们有点失望。据说环保、便宜之外的主要原因是，自2016年底，原来一直与市政府合作的沙子供应商Lafarge公司就被质疑在叙利亚与恐怖组织合作水泥厂，同时还在美洲参与工程项目竞标，间接支持特朗普在美国与墨西哥之间的隔离工程。虽然Lafarge是法国最大的建筑材料公司，但其一系列政治不正确的行为还是让有志气的巴黎政府选择不再与之合作，而是另寻解决方案。
图7 2017年市中心圣母桥畔的巴黎海滩
资料来源：作者拍摄
参考文献
https://www.paris.fr/parisplages
http://www.parisetudiant.com/etudiant/sortie/paris-plage.html
https://www.evous.fr/Paris-Plages-Le-programme-1177408.html
https://gc.revues.org/1032
作者：范冬阳，巴黎政治学院城市规划系硕士，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博士研究生，巴黎拉维莱特国立高等建筑学院访问学者。245880840@qq.com
订阅号编辑：张祎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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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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