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行思 | 从“设想”到“预测”——经济学博士看规划

笔者的专业是经济学，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UNC）访学期间，有幸旁听了城市与区域规划系的一门经典课程“土地使用与环境规划”。课程资料丰富，脉络清晰，实用性强。作为一个非城市规划专业出身，亦没有研修过规划专业课程的人，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新领域，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在关于人口和经济因素对土地使用规划的“投射”（projection）及影响的一节课上，教授展示了一些对城市未来的人口和经济指标进行“预测”（forecast）的方法，让我觉得既熟悉又新鲜。熟悉的是，预测正是经济计量领域的重要部分，也是经济学家的工作之一；新鲜的是，我没有想到城市规划也如此需要经济预测。课后，我查阅了一些文献，对城市总体规划思想的发展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以下陈述及观点部分来源于马丁·沃克斯的文章《预测vs设想：一扇通往未来的新窗户》【Wachs M. Forecasting Versus Envisioning: A New Window on the Future[J].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 2001, 67(4): 367-372】。

在早期，城市规划师们一般秉持着“希望城市更好”的理念，以建筑和城市设计为主要工作，为城市描绘远景。他们以主人公的姿态设计着每一个细节，希望城市在未来展现出一个乌托邦式的美好成果。这样的“设想”（envisioning）主导着很多城市规划师的工作。 

弗里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Frederick Law Olmsted）是美国19世纪著名景观建筑师，“设想”理念的倡导者

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但是，198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规划师开始转向“预测”工作。从“设想”到“预测”，思想的转变是巨大的。

首先，规划师们认为城市总体规划不应该再是主人公式的“设想”，而是一项严谨的系统工程，需要对城市的人口、经济、环境、土地使用、交通及基础设施以及社区服务等各项要素进行分析和预测，并建立规划支持系统（PSS: Planning Support Systems），才能进行远景规划。

其次，从注重结果转变为注重过程。城市的规划过程更为开放，更注重公众参与，规划师们不再强调结果的完美，而是更多地在规划的进程中倾听和调和不同的声音。

再次，“设想”式的总体规划以建筑师和设计师为主要的规划力量，而“预测”式的总体规划却更多地依靠应用社会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他们搜集详细的数据，使用缜密的数学模型和算法来进行科学的预测工作。

总的来说，从“设想”到“预测”思想的转变，表明在总体规划中更为注重技术分析，而技术分析的目的，正如马丁·沃克斯所说，规划师们应该对于潜在问题的预测结果进行回应，而不仅仅是设想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他在文中举例道：“……（对于一个城市的规划，应该是这样的）再不采取措施，这里就会出现房屋短缺；除非规划一个干预系统，否则水质污染问题会恶化；如果没有修建机场的计划，这个城市会出现长途旅行延迟问题。”

预测理论的经典著作

《预测：政策制定者和规划师可用的评估法》

William Ascher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79

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城市总体规划思想的演变方向与很多社会科学相似。以经济学为例，从18世纪政治经济学思想萌芽开始，此后的100多年间经济学家都倾向于规范的、比较静态的分析；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计量经济学快速发展，经济学家更为重视实证分析，以技术的手段对数据进行梳理、展现以及预测，使经济学不再只是“争论不休的观点”，而可能是“一再得到验证的科学”。

技术化、数量化、实证化，是社会科学发展的趋势。虽然每一个领域都有人持反对技术化的观点，但我认为，我们要看到、认识并利用这一点，才可能回头去思考如何不掉入“数字游戏的陷阱”。

北卡罗来纳大学中国城市研究中心 赖玥 供稿

作者：赖玥，经济学博士，广西科技大学财经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贫困与地区经济增长。[e-mail]

编辑、排版：张祎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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