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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UPI的故事 | 罗震东:学术是坚持,兴趣,信仰——《国际城市规划》创刊40周年之际的谢与思

罗震东 国际城市规划 2022-04-25

为庆祝《国际城市规划》创刊40周年,编辑部特别策划了增刊“我与《国际城市规划》的故事”,通过征文和邀稿等方式,我们最终收集并甄选出了55个故事。从8月19日开始,公众号推出“我与UPI的故事”连载,希望与读者们分享这40年来的珍贵点滴。



从读者到作者、审稿人、特邀编辑以至编委,《国际城市规划》创刊40周年之际也是我与这份杂志相识、相知20年的节点。40年沧海桑田未能遍览,20年前的相识却在各自最好的年华。人生逆旅,你我何以能够同行?在这个节点,我想写下的是感谢,是纪念,还有对学术的思考。


学术首先是坚持。世上的事情大抵都是需要从坚持开始的,没有足够时间的了解和沉淀,事情的门道和优缺点是不容易深刻认知的。学术也许高深,但绝不例外。我对《国际城市规划》的关注起始于研究生学习阶段的需要。2000年前后正是国内战略规划风起云涌之际,如火如荼的规划实践对于相关学科知识和实践案例的需求激励着学术界广泛地从世界范围搜寻适用的信息。而我正是在这一时期走上学术道路,于是从杭州概念规划开始,“战略规划”成为我从硕士到博士阶段学习、研究的关键词。在《国际城市规划》的启发下,我开始广泛地浏览国外相关政府、机构的网站和英文期刊,搜罗与空间发展战略相关的信息,于是有了第一篇论文的发表——《英国大都市战略规划指引机制及其对中国的启示》(《国外城市规划》2001年第6期),以及随后对于伦敦、多伦多、温哥华等城市战略规划体系以及实施与监督机制的梳理。坚持在大都市发展战略领域的学习和研究也为我赢得了与编辑部的同仁一起翻译彼得·霍尔的系列论文与著作《多中心大都市——来自欧洲巨型城市区域的经验》的机会。恰恰是这个机会为我后来展开“流空间”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坚持的过程就是体会甘苦自知、学会辨识方向的过程。自从2008年开始翻译彼得·霍尔的系列论文,迄今共计为杂志翻译论文14篇,其中不乏约翰·弗里德曼、西明·达武迪等学者的精彩论述。对于一个土博士,大量的翻译工作不仅大大提高了我对英文的理解能力,而且对翻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而在中国的学术体系里,翻译工作一直都是不被重视的门类,在南京大学的评价体系里更是如此。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一次职称评审的述职中,一位院长拿着我的成果说,“小罗,这么多的翻译,去做个翻译家好了”,其中的酸苦想必大家也能体会。选择正确,还是选择功利,其实是每个年轻人都会面对的考验,我很庆幸选择了前者。在帮助期刊翻译论文的同时,我参与了“期刊导航”栏目的开设,负责引介Town Planning Review 杂志的当期论文。从2010年开始,到2016年将这一工作移交给更优秀的青年学者,又是整整6年。虽然这些无法“填入表格”的工作总会时不时地被评委和领导“敲打”,但坚持的过程中我清楚地知道我获得了什么。当他们“看不见”我的时候,《国际城市规划》杂志没有忽视我的努力,2014年增选我为第四届编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被看见”的感觉至今想起依然感动。


学术当然要基于兴趣。坚持固然非常重要,尤其在你尚未发现兴趣的时候,但兴趣却是保证长久坚持的不竭动力。没有兴趣的坚持是苦苦支撑,发现兴趣的坚持就是苦尽甘来、痛并快乐了。在《国际城市规划》十多年的翻译、引介工作让我对国外城市规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强烈的好奇。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不亲眼观察、感受,不深入比较研究,心里总觉得没有底。于是在2012年和2015年,我分别前往荷兰和美国进行访问学习。在荷兰的三个月,在火车、公共汽车、自行车和双腿的不断换乘中,我领略了这个以“空间规划”著称于世的欧洲小国的大大小小、精致美妙的城镇与乡村,以及兰斯塔德这一多中心城市区域的复杂构成。在美国的一年,除了偶尔乘飞机长途旅行,开车几乎成为我出行的唯一方式——即使只是去小区入口的超市。奔驰于美东沿海、美西环线的“车轮上的日子”,让我深切地感受了臻于极致的汽车交通体系,以及北美大都市带、巨型城市区域的特征。不同自然禀赋、不同起步阶段、不同发展理念和民族气质,对于城乡发展与规划的影响显而易见。回头再去看以前不明白的很多概念,再去看中国城乡发展的进程与结果,结论基本了然于胸。


将兴趣转化为学术需要积极的、持续的行动。在信息时代,我们的所见与所想可以非常方便地通过微博、微信等自媒体传播出去,但这些只是信息,不是知识,更不是学术。同时,相比于很多访学的朋友专心致志地写作SCI文章,我总要为我的“不务正业”找个交代,《国际城市规划》杂志再次搭救了我。2013年第3期的“荷兰的绿色与可持续城乡规划”、2018年第4期的“美国规划的历史演进与启示”这两组专辑就是两次访学兴趣点的集结。而且,为了更清楚地搞明白荷兰空间规划良好绩效的形成机制,我又找到荷兰土地经济与空间规划领域的著名学者巴里·尼德汉姆教授,获得了他最新修订的《荷兰土地使用规划:原则与实践》手稿,从而使得这一经典著作的中文翻译版几乎与英文版同时面世。


学术最终是信仰。对一件事情的热爱,一定程度上都会转化为信仰,比如公益、市场,真诚地相信她的价值,主动地维护并提升她的价值。城乡规划学科是一门应用学科,一门平台性学科,因此城乡规划的学术必须着眼于应用,着眼于不同学科、不同尺度空间知识的融合与输出。无论是“真实世界的研究方法”,还是“将论文写在大地上”,指向的都是求真务实、经世致用、解决问题,或许这就是城乡规划学术的价值。从这个角度看,《国际城市规划》是一份有信仰的学术杂志。在越来越多地以被引率为主要指标的影响因子评价中,坚持引介、传播真实世界的先进经验与知识是有压力的,甚至出力不讨好,比如翻译论文。但《国际城市规划》杂志40年来没有因为影响因子的高低以及仅仅只是“CSSCI扩展版”而放弃自己的特色,她对于城乡规划学术价值的坚信和维护,也给予了我极大的鼓舞。选择正确,而不是功利,就是信仰的力量。


信仰既能为坚持正确注入定力,也常常为走出舒适、主动迎接挑战注入动力。信仰是加强版的兴趣,是使命般的坚持。尤其在行业革故鼎新、学科转型升级的纷扰之际,信仰显得更加宝贵。因为她可以让你静下心来认真研究学科的真问题、维护学术的真价值。2019年第4期刊出的“国际视野下现代中国城市规划理论与实践”专辑,就是这样一期静心之作,饱含对于城乡规划学科发展的使命感。期刊的价值定位会常常影响读者和作者的判断,在《国际城市规划》工作的鼓舞下,我也积极参加“2020年主题征集”活动。专辑初拟主题“历史制度主义的空间规划研究”,旨在研究历史制度主义在空间规划研究中的适用性、方法与绩效,为中国空间规划研究提供新的理论工具。尤其在规划史研究领域,希望通过对国际先进理论的引介,进一步提升中国规划史的研究水平,形成与国际同行的沟通对话。这个专辑对我其实是一个新挑战,一方面需要在引介新理论、新方法的基础上展开本土化研究,更为重要的是,它对于我已经不仅仅是“希望做”,而是更高要求的“应该做”。


学术是坚持,是兴趣,是信仰,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发展的三个阶段、三重境界,但它们不是截然分割的。学术可以从兴趣起步,也可以从坚持开始,但最终会成为信仰,成为包含着兴趣与坚持的不懈追求。40年沧海桑田,变化的是容颜,不变的是精神。20年春华秋实,感谢《国际城市规划》杂志,互相陪伴,共同成长!


作者:罗震东,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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