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100座城市后，我想为世界写一本影响力旅行指南｜王妲妮 • 糖话人物第3位
Cindy：很好奇这个组织的名字为什么做imPACKED？有什么含义？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呢？
Dani：其实它的全称是imPACKED Travel，很多人把它读错，应该念[impækd]。它想表达的意思就是pack with impact，“带着影响力去旅行”。这个机构希望大家带着影响力出发，给社会带来正向影响，也给自己带来正向影响。为什么要做呢？这个故事就有点漫长。
我学习了7年旅游专业，但是我毕业之后没有进入过这个行业，一个并不一定客观且真实的原因是，我对国内的旅游发展现状有些失望——在国内现在排名很靠前的旅游机构里面，也很难找到自己认可的位置。国内的旅游资源被过度开发和不恰当开发，是我从学生时代就看到的现象，所以我没有走这条路。
读完书之后，我跨领域去了咨询公司“青年志”做品牌咨询工作。作为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给我带来了不少影响。当时的工作地点是在北京的一个胡同四合院里面。其实来青年志工作的年轻人都有愿望和冲动，想从人类学或社会学的角度出发，让商业变得更加温暖。作为一家做消费者研究洞察的公司，他们会去研究现代年轻人喜欢什么、关注什么。虽然我也很关心年轻人的价值观变迁，但转移到他们的消费行为和决策上，我不是特别关心的。
在青年志游牧大会上采访市集摊主
所以后来我在工作之余就去做了志愿者，在ABC美好社会咨询的一个项目里做项目经理，也算是借用了自己做品牌咨询方面的经验，去给中国妇女基金会服务。志愿周期是三个月，那时特别忙，到了周末和晚上，甚至早上都要很早起床，做这个志愿者的工作。它给我的触动就是，我很喜欢跟项目参与者们接触，大家都是为了做一些对社会有价值的事情而去投入的，我很喜欢那个氛围。结束这个项目后，我发现，原来我想要的那种工作，是能让我看到实际的改变和成果，并且它可能不是商业驱动，而是受到社会使命驱动。于是我就进入了换工作的阶段，开始寻找什么适合自己。
ABC项目结项汇报中的我
后来了解到Smart Air。其实当时他们没在招人，但是我很感兴趣，看到他们很久之前发的招募文，我就按照里面的要求往那个邮箱发了求职信，写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因为Smart Air非常小，所以这封邮件其实直接就发到CEO那里去了。隔了一段时间就回复我，一来二去通过邮件沟通了不久后就见面了，非常快就加入他们了。
一开始在Smart Air做了很多B2B的产品推广，也做了企业空气污染的沙龙。在那里工作是非常充实的，我整个人都变好了，好像身心合一的状态都达到了，让我觉得在这个公司里是真的在做自己。有可能我的团队和CEO都非常的开放，而我自己恰好也是一个在开放氛围下会更开放的人，无拘无束，想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自己在这个公司里的贡献也会被看到。而且做的事情都非常的实际和具体——我做完这一场宣讲会、工作坊，有多少人会受到影响而选择戴口罩，有多少人会因此去改善他的生活条件。所以在Smart Air工作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尽管它降薪其实还算蛮严重，但我并没有觉得我的生活质量有降低。
Dani和她的前老板Paddy
自从进入社会企业，我个人的消费观有很大的变化。Smart Air本身就是在痛斥整个空气净化行业的不公正，信息不透明。这个事情让我重新去认识消费市场，不仅是空气净化行业，还有别的其他行业。所以我的消费行为有非常大的改变，会开始去看消费产品的本质，去做更多理性的研究和判断。所以我认为这个工作协助我的生活有更多向好的转变，让我更纯粹，我的生活质量也在改善。
尽管在这个公司工作感觉很不错，但是我一直很清楚，我自己是很希望能够做一些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并且发挥我最大的长处的事情，可一直没有非常明确的方向。
如果说有件事情我会坚持去做，那就是旅行。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就为了去看世界，打工挣旅费，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我做了一个自己的公众号，但它也仅仅停留在我做自我经历的表达上，没想过它还能有更大的影响力。
后来我去孟加拉国旅行，第一次接触了公平贸易产品的概念，发现购买当地妇女做的手工艺品能给她们带去那么大的帮助。这是我头一回意识到，我作为一个旅行者能有更深层次的贡献，所以它给我埋了一个小小的种子，让我觉得旅行可以不一样。
孟加拉国，一个贫富差距巨大的国家
某天，GreenPeace（绿色和平）来Smart Air做采访，他们主要是采访一些在环保领域工作的人，去了解大家对气候紧急性的认知。作为被访者的我才坐下来，他就问我："你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吗？"。
这句话看起来很轻描淡写，但是我当场就被击中。我说我有啊，每个人都有影响力的，只是说有大有小。但是采访结束后这句话就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觉得影响力不代表让我个人活得多么光鲜，而是我自己还有很多能量，还有很多没去尝试突破的边界，所以我可以尝试更多。
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旅行，就想到了在孟加拉国埋下了种子。旅行，既是我热爱的，也是国内现在非常需要引入可持续概念的领域。我知道会有负责任旅行和生态旅行，但是我对这些的了解都没有很全面，所以在被那句话激发了之后，我就去做了很多案头研究，基本上把全世界知名的、倡导可持续旅行的机构都研究了一遍。我有一个很长很长的石墨文档，全是我做的研究。我就想看看全世界现在对这个议题是怎么看的。研究完我就发现，这个概念在国外已经比较成熟了。但是为什么国内只有几家在讲这件事情，而且它只是在倡导，只是在说说而已，并不是一个主流。
到这里我也仅仅是做了研究，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有必要去推动可持续旅行。我不能站在一个道德制高点上，说我们以往的旅行方式有多么不好。我认为会有更轻松的方式去传播这样的理念，比如可持续旅行能让人收获更丰富、旅行更有趣。所以接下来我去做了实践。因为我每年都会旅行，所以有意识地给自己设计了可持续旅行方案，并且在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和柬埔寨都做了尝试。有哪些值得我去参观或付费的场所，有哪些是社会企业、NGO组织的活动，有哪些是对当地社会有帮助的活动。同时也在旅行中，避免自己给当地带去负面生态影响。
在柬埔寨暹粒，约见一个帮助当地妇女制作回收牛仔手工品的公益组织
我在这三个国家大概做了这些尝试后，有很多经历让我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件事情好好做下去。所以我在今年二月份结束了一段漫长的旅行之后，回到国内把我的公众号改名了，取了imPACKED Travel这个名字，开始正式推广可持续旅行。
我写了大量文章，目的是让自己沉浸在这个领域，去了解所有我不知道的、刷新我认知的事情。产出的文章包括Greenwash（漂绿）、宠物咖啡厅、Airbnb、我的旅行经历、义工旅行等，慢慢就有人关注到了，这比我想象中的来的要快。这也证明了，做好自己的研究，就能被人注意到。
Dani早期可持续旅行科普文一览
Dani：因为我希望做的事情是要足够触动到我的，同时我也有能力、有欲望去做。尽管Smart Air在关注的空气污染问题非常重要，但并不是我个人最有能力以及最感兴趣的问题，这是实话。
而我特别热爱的事情，是要能跟人和自然产生密切连结。我过往10年间，去过的将近30多个国家和地区。这些经历让我觉得自己在出行的时候，在和当地人和动物的接触的时候，是最能让我回到本真的。当我知道旅行其实应该更可持续时，我回头审视自己过往的旅行经历，发现自己犯下了很多很多错误。这件事情让我有点无法接受。因为连我这个这么热爱旅行的人，还会犯那么多的错，而且这些错误都会给当地的人、动物和环境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更不要说还有成千上万的跟我一样在犯错的人存在。
意大利卢卡小镇。
北欧实习结束后，一个人背包旅行欧洲40天
这个非常刺激我，自己在社会企业工作，自诩解决社会问题的行动者，但这件我真正热爱的事情却做得那么糟糕。所以迫使我去思考，自己要去做一份每天睁开眼睛就想去做的事情。尽管治理空气污染很重要，但它还是没有戳到我的心里面。而“如何让旅行变得更有意义“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去做。
客观层面上讲，我为什么能够做这件事情呢，也是因为Smart Air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环境。它允许我做这件事情，且充分地给了我空间和时间。我和我的上级的沟通也让我有所启发：人总是在探索的过程中。当发现这个东西是你真正想要去做的时候，你并不要怕，一定要说出来。疫情刚爆发的时候，我跟我老板说，我想辞职去做这件我想要去做的事业。但我老板说希望留下我。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如果马上去做这件事，在疫情中是没有办法持续下去的。而且Smart Air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我完成，我也很热爱这家机构，所以我们协议每周在Smart Air工作3天，然后剩下4天做我自己的项目。
Cindy：那在事业并没有很成熟稳定的情况下，如何兼顾你所看重的个人影响力和面包?
Dani：首先年初疫情爆发前，我就已经有了辞职的想法，尽管疫情爆发后我没有走成。我在去年年末准备辞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持续旅行在中国的推动一定是一个非常长远的工作。当时我是有一些资金积累的，我从学生时代的奖学金，加上我之前的工作收入，虽然不多，但一年没有收入也是可以维持的。所以我做好了在这一年里，把我的积蓄都投进去创业的思想准备，去尝试一下能不能成功，或者至少去找到"一边变现、一边把它做好"的可能性。
现阶段，"穷人有穷人的做法，富人有富人的做法"。我觉得在创业的时候，如果身价不够多，也有相应的创业方法。我就是充分发挥了志愿者模式的可操作性。我并不是因为没有那么多财力才去招募志愿者，而是志愿者让我看到了人性中无私的一面，他们都有实现社会价值的追求。这是我在做志愿者招募管理中收获的感受。我和我的志愿者们在一起，能弥补前期的现金问题，也可以尝试很多行动方向，试错成本也很低。所以这个方法很实用。
在上海和imPACKED志愿者面基
我觉得现金、资本这些东西要有，也是不难的，但如何去维护它、用好它才是困难的。所以我先在自己的物质生活中去寻找平衡，做到不饿死自己，不向家里要钱。不急功近利地想把面包变成披萨，这是我的心态。
Neptune：那你是如何实现主业和副业两份工作的平衡？
Dani：这其实回到一个很基础的问题上——你怎么分配你一天的时间？时间对我而言非常宝贵，我要用这些时间做什么呢？一我可以挣钱；二我可以做研究，去反哺我的工作；三我可以去做兴趣爱好的事情；四是拓展我的圈子，让自己不要只是沉浸在可持续的领域内。所以我去做副业的话，一方面会考虑做和我主业不一样的事情，另一方面也会衡量，这份副业是不是尊重我的时间，并且给出相应的报酬和资源的互换。
Dani超级细致的时间表
另外时间的管理上，我在Smart Air工作的时候，有两个时间表，一个是公司的，一个是我自己的，分的非常的清楚详细。但是我有一点做的不好的，就是没有把自己的娱乐时间放进去。因为我确实很疯狂，特别是一开始做imPACKED的那几个月，可以从早上七点起床，到晚上都一直在看电脑，甚至连续好几天都这样。我觉得这样是不好的，非常的不可持续。后来我看到一个Youtuber的视频，分享他开心工作的秘诀，就是知道怎么能让自己好好的玩儿。这也是我前段时间选择抛开工作去云南旅行的原因。娱乐时间怎么加进来，怎么把我的个人生活更好地融合进时间表里面，是我一直在学习的。
Neptune：创业对你而言，除了从打工人到创业人的身份转变，还意味着其他方面的转变吗？
Dani：意味着我在别人眼里的状态不一样，主观能动性会变得很强，会变成一个很固执甚至疯狂的人。我会成为一个去哪里都讲同样的故事的人，讲上千遍上万遍。但同时也会意味着生命从此变得不一样。有时候会变得很孤独，因为曾经是生活在群体中，但创业之后，很多时候只是我一个人在思考、在行走，很多想法都不能够找到合适的伙伴去分享，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这种时候只能我一个人坚定的前行。所以可能我就会变成一个即固执又孤独、但生命力很旺盛的一个人，同时也会变得关怀，更在乎别人的感受。
撸到一只刚失去妈妈的小狗勾
Dani：要先从自己最喜欢的、最容易获得成就感的事情入手，一步一步来，不要一口吃成大胖子。我一开始就是写文章。因为我擅长做研究，也擅长把自己做的研究，转换成有逻辑且能视觉化的形式。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人回应你，如果有，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但也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否则你会很痛苦。所以要享受这个去完成自己的作品的过程。接着再去探索自己还可以做什么，比如我是不是可以让一帮人跟我一起做这件事情，我是不是可以培养10个我来做这件事？其实我不喜欢把自己定义成"可持续旅行的KOL"，我就只是想影响我身边的人，让他们在旅行的时候能更良善。
Dani：对我而言，迷茫不是一件长久的事情，偶尔会浮现出来，但它不会一直影响我，不会演变成焦虑的情绪，有时反而还是一件好事。而压力会来自同伴和父母。我的父母会很担心我的，从我加入Smart Air就很担心。他们觉得我在北京活不下去，每次回家就会觉得我的生活质量在下降，他们会从表面去判断我的生活状态，包括穿的用的，都觉得我不如以前。这会给我带来一些压力，因为你们说我过得不好，但我自觉并没有呀，你们怎么不理解呢？
所以我偶尔会选择冷漠的方式去无视压力和迷茫。我跟父母的沟通其实是不多的。有时候我们讨论一件事情，如果我觉得他们的所思所想跟我相悖的话，我会选择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我会岔开话题，适当回避。但有时候也不能一味的回避，总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去和他们交心，告诉他们我为什么这样做。我觉得他们都是懂得的，但还是会担心，我们无法控制他们让他们别担心，但我们至少可以让他们更加理解一点，这个更重要。
而如何去处理这些，就是要为自己生活，这个说起来可能就是一个大白话，大家都懂，要自己做主。但我从小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就一直在试图了解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所以在我找到这份事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有使命的，即使我会遇到很多的障碍，它们也不会成为我放弃做这件事情的缘由。
除此之外同辈压力没有很多，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情：不要让别人对你的看法影响你的心情和决策。虽然以前我是很看中的，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我们只是不一样，没有高低好坏之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Dani，只要把自己做好就好了。所以我就比较自洽。
Dani：其实我是一个不怎么做规划的人。可能很多人看上去觉得不好，但我习惯了不去做长远的规划，不过我一直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一旦这个东西我不想要，我的身体各个部分就会发出信号，阻止我去做这个事情。因此哪怕没有特别明确的职业发展规划，我也知道我的使命驱动力，是让这个社会和环境变得更好，这是我一直会想去尝试的、去倡导的。至于可持续旅行，我现在会去做，但不保证会终其一生做这件事情。
Dani：我不想做助长恶性资本的工作。比如我不希望去通过过分的市场营销手段来让更多人买我的产品。
Dani：我觉得我那个时候，会后悔的事情跟现在是一样的，就是关于亲情，但是肯定不会后悔我在职业上的选择。至于80岁，我都不一定能活到80岁，所以我要保持健康。我的Notion工作表表头上面写的就是：“健康的活下去，做下去”。如果我能够活到80岁，我就会认可，因为我有非常健康的活下来，并且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Dani：他这句话太伤感了，但特别有共鸣。但抛却现实因素，我想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可持续旅行这件事。如果当前旅行中的所有问题都能被完美解决，我就不用做这件事了，那就是最完美的状态。假设大家的旅行对环境、对社会都很友好，我干嘛还要做这个事情呀？我也只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去做这个事业的。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一个农民。我的朋友对我的一个评价就是：你像一个有知识的农民。我真正想做的事就是知道怎么种地，让自己能够吃有机的食品。因为现在过上有机生活真的好贵啊。我们在为世界创造价值，但却吃不起有机食品，这是什么鬼呀！所以我觉得，懂得怎么样去照顾土壤，懂得如何种植出好吃的食物，做个有知识的农民也很好。很多人都说要实现财务自由，我都不想实现这些自由。我就想呆在一个开门就是自然的地方，不用特意到别的地方去寻找自然。
周末跑去北京周边农场除草
我还有另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不用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生活。我现在住在北京，在这座城市里我有猫、有男朋友，并且有我积累的资源。虽然我觉得在这里创业会更好，但我希望我不要在一直在同个地方呆着，我想去哪就去哪。但现在不行啊，这座城市有太多attachment（挂念），没有办法完全做自己。芥川龙之介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Dani：柬埔有一家NGO叫Apopo。它做的事情很有意思——训练老鼠去探测地雷。由于历史遗留，柬埔寨的地雷问题很严重，导致国人截肢比例特别高，直至今日还有很多没被发现的地雷。但人为探测地雷又特别慢，因为要靠人拿着机器去扫描。
我去Apopo参观时拍的巨鼠
我在暹粒的时候去参观了训练中心。当地的员工给我们演示被训练过的老鼠是怎么探测地雷的。超出想象的是，这些老鼠被他们照顾的非常好，没有任何一只老鼠在探测地雷的过程中死亡。原因是这种老鼠体积很小，体重也非常轻，所以不会触发地雷。它闻到地雷的那个味道以后，就会刨土，以示地雷出现，员工就会给它投食奖励。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在利用动物，但这个就是一个平衡，因为这样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提高了土地的安全性和利用率，农民就可以去进行农耕活动。
去那里参观需要支付费用，这些费用可以支持他们的工作。其次，我在当地还买了文化衫，后来我做线上分享的时候，也会穿这样的衣服，为他们做宣传。他们还提供认养老鼠计划，我就认养了一只老鼠，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我男朋友。之后就会收到反馈，告诉我这只老鼠清理了多少平米土地上的多少地雷。
Apopo的领养证书——送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
我们会想，为什么要让这些老鼠为人类排雷、为人类的恶行买单。但现实就是这样，也让我重新认识了柬埔寨经历的灾难和人类作恶的程度，以至于我们现在必须利用这些老鼠来帮助我们，让它们也失去了自由。但同时也会发现，人类真的很聪明，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也能看到韧性和希望。
Dani："弹性"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愿意深陷在某一种状态、某一种圈子、某一种价值观里面。对待我的亲密关系，对待我的猫，对待我的创业，我都要保证弹性。这里的弹性，更多是一个开放的状态，随时准备去迎接不确定性，不要死死守住不放。
其实去除“attachment”（羁绊） 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之前我在不丹一个佛教盛行的小村庄旅行时，我的向导一直在给我讲"去除羁绊"，我当时就觉得我的attachment真的太多了，需要移除掉一部分。只有移除了一部分，才可能有弹性；有了弹性，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我希望我生命的层次感足够丰富。所以"弹性"是一个有巨大包容性的词，足以去阐释我想要的那个状态。
藏在不丹深山里的佛学寺庙
Cindy：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Dani：不能说是失败，而是一件我没完成的事。就是我去印尼爬火山，最后放弃登顶。我是个不愿意放弃的人，但那是我第一次主观的全身心的毫无保留的放弃。目测大概就只有30分钟脚程就能到达那个山顶，但我一步都不想走了，我就想着"现在就要放弃了，我不想死在那"。其实那次出行都没准备充分。这个事情给我最大一个感触就是，我要好好锻炼身体，出行前好好准备。但我也很感谢自己当时放弃了，因为这个事情让我知道，我是可以放弃的，放弃也不会怎么样。
自暴自弃地欣赏着日出中的火山湖
Cindy：截至目前，人生中最满意的事情是什么？
Dani：领养了我的第二只猫，给了它一个家，跟我们在一起它还挺开心的。
领养的小橘猫，赐名“主席”
Dani学了7年旅游专业，却由于不满意旅游业现状，迟迟都没有进入这个行当。但热爱的力量是巨大的，“你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吗？”，当这个问题在脑海萦绕很久之后，她还是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旅游行业，从imPACKED Travel开始她的冒险。
Dani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她什么“attachment”（羁绊）都没有，尽管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的。社会强加在我们这一代人“更高更快更强”的期待，并没有在她身上变成太多阻碍——
没有那么多钱创业，但“穷人也有穷人的创业方式”；
去社会企业收入变少，但 “我物质需求也没那么高了啊，我反而更开心了，难道不好吗”；
人人都喊着要财务自由，但“我不想实现这些个自由，我就想生活在一个开门就是自然的地方”；
没有在旅途中完成登顶，但“感谢我放弃了爬火山，放弃了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如果没放弃我可能就死在那儿了”。
我们似乎已经在社会期待的路上走了太久，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从独特的自我，逃向平均的他者。但在Dani的旅途上，我就只看到写着一个大字：
我。
我在人生清单里，设置了转折点｜姜宇霏 • 糖话人物第2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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