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与留学政策的双重夹击，让今年的留学生涯格外艰难。是待在海外，接受疫情的考验；还是回到国内，日夜颠倒上网课？这一抉择，让不少留学家庭犯难。
为此，我们与几位留学生们聊了聊，看看新形势下，他们的思考与抉择，供家长们借鉴。
作者：佳依
本文来源：公众号“外滩教育”
ID: TBEducation
5月13日，Joey拖着沉重的大箱子，早早地到了机场。本该和妈妈一起去加拿大游玩，以庆祝自己得到了理想美高offer的他，却因为疫情，与另外七个孩子在同一个“共享妈妈”的照顾下，一起自我隔离了两个月。从疫情蔓延，到机票一票难求，再到一路艰辛地回国，对于像Joey这样的小留学生来说，今年的情形无疑平添了巨大的考验。但这还没有完。下半年的秋季学期怎么办？是在国内过着日夜颠倒的网课生活，还是突破包括签证、机票、疫情等种种考验，回到留学所在国继续学业？为了给更多的家庭提供参考，我们特意和几位小留学生聊了聊，看看他们在新的形势面前，有着怎样的思考和抉择？Joey今年九年级，刚刚从美国一所初中毕业，并收到了一所美国高中，Joey的“梦校”的录取。3月疫情爆发时，很多留学生家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尽快让孩子回国，但Joey和妈妈商量的结果是暂时留在美国。一是因为机票难买，回国途中的劳顿和感染风险也很大，同时还要考虑离境过久再回美国可能会出现签证失效的问题；
二是因为Joey在美国有稳定的、可以自我隔离，并能保证日常生活起居的过渡居所。
当时，美国几乎所有的初中都采取了“关闭校园+网课”的方式。尽管Joey的学校建议所有国际学生：尽快离开学校，回到自己的国家上网课。但对于一时无处停留的孩子，学校也不会置之不理，而是尽量想办法帮孩子联络当地的寄宿家庭，或是让孩子继续留在学校居住。此外，家长们也组织起来，在异国他乡开展了“共享爸妈”的特别行动：有条件在美国陪读的家长，纷纷伸出援手，尽自己能力接待身边独自在美国上学的小留学生。
甚至还有家长，从国内前往第三国辗转十四天去美国，只为在孩子们踏上回国旅程之前，在美国有一个有人照顾的停留之处。
Joey就选择了“共享爸妈”模式，开启了自己百里挑一的，在美自我隔离经历：八个年龄相仿，大多来自同一美初的男孩，寄居在同一栋房子里，由一位住家妈妈共同照顾。
可想而知，对于接受这些孩子的家庭而言，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们的每日作息参照学校的时间表采取“半军事化管理”，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此一来，孩子们不仅吃喝拉撒不愁，还保持了一个规律的作息。每天，孩子们都有固定的上课时间，阅读时间，运动时间，休息时间等等。每天由轮流安排的值日生收拾打扫，每个人也要负责好自己的个人卫生以及洗衣服、铺床等杂务。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稳定、安全的容身之处，当留学包机开启，Joey在登记信息时并没有填报立即回国，而是表达了大约五月回国的意愿。Joey是幸运的，最终在五月中旬乘坐包机，顺利回到了上海。在初升高的转折点遇到这种事情，面对“是否考虑安排Joey回流国内的国际化学校，或者去其他国家读书“这一抉择，Joey和妈妈，都坚定地选择了“No”。“我觉得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一开始去美国读书是为了什么。我们当时看重的不是移民，也不是留下来工作，更不是因为别人都送孩子出去，所以我们也要这么做。” Joey妈妈恳切地解释道。在她看来，美国教育能够帮助自己儿子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Joey妈妈曾经分享过“儿子在美国的成长变化”，当初去美国求学绝非仓促的决定。在送儿子去美初之前，Joey妈妈实地考察过孩子的学校。在Joey和妈妈看来，学校教育中的一些核心理念，例如尊重（鼓励学生勇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也认真去倾听别人的），可以帮助学生培养人格上的独立，以及一种为人处世不卑不亢的态度。从初到美国时的上课“蒙圈”，社交“尴尬”到两年后的学生会主席和学校摔跤队主力队员，Joey妈妈在儿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变化，也发现Joey越来越能够成熟地照顾好自己，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短短三年，她看到了Joey朝着理想的方向成长，甚至超出她的预期。就冲着这一点，只要留美求学还可行，她就愿意继续将孩子送到美国学习。
除了Joey的分享之外，学校每两周就会给妈妈发送一份完整的“成长报告”，其中包含每一位任课老师与Joey互动的反馈与评估。当疫情爆发后，学校在防疫措施方面也抓得很紧。不同于“美国任由新冠病毒为所欲为”的消息，实际上很多学校都很注重疫情防护，并致力于保障自己学生的安全。不止这样，Joey即将去的美高，还给家长们发了一份经过校方严谨考虑后制定的“防疫措施清单”。这一整个计划十几个网页，Joey妈妈都有细细读下来，并整理出了几千字的笔记。在这样的细致评估之后，Joey妈妈才愿意将孩子送回学校，相信儿子能安全健康地在美国继续学业。面对即将开启的秋季课程，Joey找到了一起中转第三国的小伙伴。很快，少年们又将踏上旅程，在迪拜共度两周后入境美国。疫情的到来对很多家庭来说，不仅是历练，更是一个停下来好好反思自己，了解自己的机会。相信不论是家庭也好，孩子也好，在真正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之后，都会更加坚定、也更加努力地朝着自己理想的方向前进。采访末尾，Joey妈妈还特地向外滩君强调，她深深感恩给予Joey帮助的人们：“春天期间的共享妈妈、送机的司机师傅、回国时区里驻机场的接待人员、主动提出在迪拜照顾孩子们的素未谋面的美高生妈妈，还有我的毫不犹豫承诺帮助接待Joey的在纽约的老同学，都让我们深深感受到大爱。”对于即将到来的秋季学期，同样乘坐包机回国的Joanna，做出了与Joey不一样的选择——“留在国内上网课”。比起直接看录播课的回放，为了成绩，Joanna决定熬夜上直播网课。虽然明年只是十年级，还没有到高中阶段最繁忙的十一年级，但Joanna仍严阵以待，不想让成绩落下一点。在上海一所知名的国际化学校上完八年级后，Joanna于去年成功进入梦想中的美高学习。一年中，她收获了友谊，也受到了自己期待的教育，获得成长。选择下学期上网课，主要还是担心美国的疫情发展情况。如果学生一旦检查出新冠阳性，就会被要求24小时内离校，且学校不负责帮被“驱逐”出校的国际学生寻找住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学校读书，的确是要冒着无处可去的风险。不过，只要形势有所好转，Joanna还是会选择回美国读书：
一来，现在的美高是自己当年的梦校，放弃太可惜；
二来，自己也曾在国内的国际化学校学习，两厢对比之下，她对现在的学校更加满意，感觉得到了期待中的教育。
相比于国内严肃的师生关系，她现在的学校里，老师与同学之间更像是朋友。因此，上课或是自己学习的过程中有疑问时，都可以毫无顾虑地去找老师进行一对一的提问和探讨。除此之外，现在的美高带给Joanna的一大体验是“社区感” ，即老师与同学之间联系紧密。目前，学校住宿率达到了64%，为了增强不同背景的学生作为学校一员的“整体感”，学校会经常举办不同的活动。有些活动，会特别关照中国学生。每年Joanna最喜欢的活动，是中秋节和同学们一起在草坪上吃月饼看月亮，还有宿管老师（dorm parents）组织孩子们吃火锅。她的宿管老师，甚至还会跟着中国孩子一起学包饺子。学校的学习氛围也很好，大多数学生都很自觉，学习也很认真，会利用没课的时间提早完成之后课程的作业，每天也都会有老师留在办公室或宿舍休息室给孩子们答疑。有时候纽约州大雪，走读生没法来学校上课，Joanna就会和朋友们一起去图书馆，坐在一个很大的下沉式壁炉旁写写作业看看书。“就是在美国的一个学校里，你发现学校有点像自己的家，每次下课回到寝室见到朋友会觉得很安心、很温暖。”Joanna如是说。留在国内熬夜上网课，对像Joanna这样的小留学生来说，就是一场对身体和心性的双重考验。不过，相信想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的少年们，定能在这场风雨中乘风破浪，到达彼岸。如果说，Joey和Joanna作为小留学生，在已经接受美国中学教育的情况下，很难再回撤到国内，那么，今年高中毕业即将开启美本旅程的学生，除了去美国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交大附中的Billy，本该在暑假结束之后去藤校达特茅斯学习。然而，如今的他，选择的却是申请一年“间隔年”（gap year）留在国内。一开始学校的间隔年申请截止到6月1日，彼时的Billy认为疫情到九月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没有选择间隔年。后来，Billy又收到学校的邮件，说是已经决定下学期大多数课以网课形式进行，就算去了美国搬进宿舍也是在宿舍里上网课。去美国，有签证和机票的问题不说，还要让家里的长辈天天担心着急；留在国内网课要克服时差日夜颠倒，感觉也不理想。并且，Billy本身也一直对网课有所抵触。“一个是我觉得我不愿意交着这么贵的学费上网课，一个是网课对我来说也很影响学习效率。”最终，Billy还是递交了间隔年的申请。“其实间隔年的想法我一直都有。想想这些年来一直在读书，停下来想想自己想要什么，说不定对之后的学习还大有益处。”“人家高考复读两三年的都有，我这晚一年毕业，想想也没什么。” 对于这“多出来”的一年，Billy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实习，看书，旅游……如此想来，这次疫情选择间隔年，未必不是给了像Billy这样的孩子一次整装待发的机会。实际上，像Billy这样的学生，今年也许会较之往年更多。当三个孩子的采访结束后，我们感觉到，经过这半年“过山车”般的心境锻炼，留学生家庭正从不知所措中恢复过来，开始清晰地梳理自己做决断的依据，从而让孩子后面的道路尽可能地减少一些波折，多一些保障。在梳理的过程中，最核心的一个问题在于：去留学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当初的决定，仅仅出于追逐光环和潮流，那么现在，也许正是家长们坐下来好好思忖的时刻。
如果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时之选，那么现在，也许应该梳理的是，未来的留学之路，孩子和家庭要做好哪些准备？
对此，我们也向融尚南希伙伴国际教育合伙人Nini请教了目前的状况下，留学家庭一定要认真考虑的几个问题。在Nini看来，当下去美国留学确实有很多“变量”要考虑。孩子留学学校的含金量、
学校给予的方针和支持、
孩子在美国是否有稳定的停留之处、
孩子现在面前有哪些选择与每种选择的利弊、
机票与签证、
孩子和家长目前的心态……
Nini建议，每个家庭可以根据自己的状况，画一个思维导图去分析各个可能选项的利弊，然后做出一个针对性的决定。但做这个决定时，一定要了解核心应当是保证孩子：1.学术不落下；2.不要太孤独。值得强调的是，这里的“不孤独”不光是物理层面的，更是精神层面的。疫情期间，不乏留学生由于熬不住，导致心理健康出现问题的状况。除了有稳定的吃穿和生活环境之外，孩子更需要一个稳定的支持网络（support network）和一种社区感。只有满足了这些条件，孩子才是真正的“不孤独”。而也只有在身心健康的情况下，孩子才能更好地投入学习。今年的不确定性如此之多，很多家长也考虑是否要“转移阵地“改变孩子的留学方向。对此，Nini强调家长们一定要考虑清楚孩子的留学目的，孩子要从这段经历中学到什么，要接受什么风格的教育。“每个国家的教育，本质上都承载着这个国家对于培养本国人才的期许和理想方针，其实是不尽相同的。”Nini 说。如果只是单纯地想送孩子去国外学习，而没有注重到底希望孩子去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从中学到什么样的东西，那这样的考量也是有些不够慎重的。此外，让很多家长格外放心不下的美国局势，Nini倒是有不同的见解。“一些关于美国的报道，对在美国生活的人来说，可能并没有感觉那么严重。”Nini是顶尖寄宿美高Tabor Academy的校董。据她了解，对于大多数美国学校来说，他们所颁布的疫情防范办法，是经过学校内部和外部慎重考虑，严谨商讨后得出的结果。尤其是对于私立学校来说，不夸张地说，学生们就是学校的命根子。因此，学校一定会尽全力保证学生的健康和安全。当然，恰逢美国大选之年，信息满天飞，这也就愈发让人有不安之感。但是，实际情况究竟怎么样，还是要去掌握真实的信息之后再做判断。2020年，彷佛进入了历史上的颠簸时期。而这种颠簸，对于留学生家庭来说，感受尤为明显。在这样的态势下，每个留学生家庭需要慎重考量与权衡之后，做出更适合自己的选择。这样的思考，或许能够帮助很多只顾埋头前进的人，停下来想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从而更加坚定，也更有准备地一步一个脚印，走好下半年，迈向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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