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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陆波秘书长访谈的嘉宾是：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国际院长、乡村发展基金会联合创始人陈志钢教授。他是有国际影响力的研究者，担任国内外多本农业经济领域学术期刊的主编；他是整合全球资源的行动者，主持了多个国际农业发展项目。他的研究领域广泛涉及农业产业组织理论、供应链治理、区域经济转型与农业发展战略、食物系统政策模型、扶贫以及南南合作等方面。
陈志钢博士任浙江大学求是讲席教授，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CARD）国际院长，国际食物政策研究所(IFPRI)资深研究员。现仼英文期刊《国际食物和农商管理评论》主编、期刊《中国农业经济评论》联合主编，也是《全球营养报告》全球编委会成员。曾任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资源经济与社会学系终身副教授、《加拿大农业经济评论》联合主编。近年来主要致力于重大冲击对于中国经济和农业农村发展的影响、农业产业组织理论和供应链治理、区域经济转型与农业发展战略、扶贫以及南南合作等方面的研究。
保障我国粮食安全，最重要做好两个支持
陆 波：作为资深的国际食物政策专家，您认为：在新冠疫情和中美贸易战的双重影响下，中国是否面临粮食危机？需要怎样应对？
陈志钢：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抬头，加上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大流行，一些国家限制粮食出口，也引发了民众对粮食安全的担忧。对于一些高度依赖于进口食物的发展中国家和食物缺乏的低收入国家，疫情和中美贸易战的双重冲击确实可能造成全球粮食市场动荡，并因此造成粮食局部短缺。但我国对国际市场的依赖相对较小，加上国内对农业支持力度一直在加强，粮食安全比较有保障。
中国粮食安全的保障能力不断强化。一方面，中国不断加强国内粮食生产能力建设，逐步实现“藏粮于地，藏粮于技”，使国内粮食生产能力稳定在较高水平。自2004年以来，中国粮食生产实现连续丰收，从2003年的4.307亿吨，增长到2019年的6.638亿吨。2010年以来，我国人均粮食占有量持续高于世界平均水平，2019年超过470公斤，远远高于人均400公斤的国际粮食安全的标准线。今年，全国夏粮生产不仅再获丰收，而且产量创历史新高。尽管疫情对今年中国夏粮生产造成了很多不利的影响，但夏粮增收增产没有出现很大波动。另一方面，中国一直注重保有充足的粮食库存量，中央储备体系自2000年建立，是应对重大突发事件、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压舱石”。根据农业农村部发展规划司的数据，我国粮食库存量远高于世界粮农组织设定的17%—18%的安全水平。且小麦和稻谷两大口粮的库存相当于全国人民一年的消费量。虽然这样做成本较高，但是在特殊时期可以发挥关键作用。另外，我国常年保有足够的主粮自给率，以大米进口为例，2019-2020年度，国内进口预计为250万吨，进口占消费比为1.3%，并不存在进口依赖问题。虽然中国对大豆的进口依赖相对较强，但我国近年来不断拓展大豆的进口来源，大豆也并非限制出口的主要粮食品种。且目前国家储备充足，能保障物价的稳定。自2018年以来，中美两国之间经贸摩擦和争端不断升级，对大豆的贸易格局产生了显著影响。我们利用全球局部均衡模型模拟分析了中美贸易摩擦和相关应对措施对中美及全球大豆贸易产生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如果中国继续加征美国大豆进口关税，会使中国大幅减少从美国进口大豆；取消加征关税，则有利于增加中美双边贸易量，同时弥补国内大豆供需缺口。双方贸易谈判是促进贸易开展最重要的措施。长期看，需提升国内农产品生产能力，与世界各国，尤其是“一带一路”国家开展农业合作，使农产品进口多元化，分散进口风险。从长远来看，要保证我国的粮食安全，最重要的是做好两个支持，一是进一步加大对农业的公共投入，真正保证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优先地位；第二是要从政策和体制上促进农业科学技术创新能力。龙脊水稻梯田
陆 波：在7月3日的明日地平线大讲堂中，您曾呼吁乡村发展基金会关注城乡儿童营养差别，为什么您觉得这是当务之急？公益机构应该怎样发挥作用？
陈志钢：尽管这些年我国在缩小城乡差距方面做了不少努力，但由于社会二元结构，我国出现了“农民工”现象，2019年该群体人数超过两亿。他们的孩子基本留在农村，或随父母生活在城市边缘地带，他们往往缺乏照料，营养状况难以保障，而营养和营养公平对儿童个体和国家来说均至关重要。
对儿童个体来说，营养不良会对儿童的生长发育和福利造成永久性的、深远的负面影响。对孩子身体和认知发展的破坏会一直伴随他们到成年，影响他们的工作能力和经济前景，使他们的未来处于贫困风险之中，而且这种贫困具有代际传递性。对国家来说，生产能力和人力资本的丧失对社会经济的损失是巨大的。它破坏了国家发展“人力资本”的能力，关系到我国能否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关注城乡儿童营养差别能帮助我们更精确地识别需要干预的地区和人群，精准施策，这对于实现我国国民营养计划的目标和联合国到2030年消除一切形式的营养不良目标至关重要。目前我国全国层面实施的营养健康扶贫政策主要有：婴幼儿“营养包”工程和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尽管我国儿童营养和发展状况得到显著改善，儿童营养和发展不平等、不均衡现象仍较为突出。这主要表现在：1）由于城乡、区域、家庭财富、父母受教育程度等差异，儿童营养和发展存在显著的城乡和地区差异；2）贫困儿童、流动和留守等弱势儿童群体的营养问题尚未引起足够重视。根据2018《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统计监测报告数据，2018年， 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城市为4.4‰，农村为10.2‰；3）城乡儿童营养失调的表现形式不同，例如，儿童超重肥胖现象在城市儿童中表现更为突出。 此外，面临新冠病毒的巨大挑战，我们更应关注脆弱儿童的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2020）在有关新冠病毒疫情对儿童影响的政策通报中表示，“全世界每天有3.1亿学龄儿童靠学校提供营养。”。对儿童来说，封闭的学校意味着其无法获得就餐计划提供的营养餐，原本可享受的营养健康福利消失了，这将对依赖学校提供营养的弱势儿童的发展产生严重负面影响。并且，“封城”政策和经济的不景气使得无法居家工作的群体，特别是农民工失去了生计或收入下降，这对其子女的粮食和营养安全造成严重威胁。我认为公益机构的重要作用在于呼吁各界进一步关注弱势儿童的早期发展，强化对最弱势儿童的早期发展干预，打破不公平的代际传递，为每个儿童创造公平的人生开端。在这一时期，为儿童提供良好的营养、早期启蒙、疫苗接种和安全关爱的环境，可以促进大脑的充分发育，以帮助儿童发挥最大发育潜能。这对中国的明天尤其重要。公益机构应同研究机构加强合作，收集数据，为制定科学干预政策提供指导。比如柳叶刀研究表明，0-3岁，尤其是生命最初1000天内，是儿童成长和发展重要的“机会窗口期”。在这个期间的营养干预政策可能更加有效。
IFPRI供图：WFP在马达加斯加南部的校餐项目
陆 波：作为乡村发展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您对我们有什么期待和建议？
陈志钢：乡村发展基金会的创建，非常独特地采用了联合创始人的方式，包括了企业家、学者和社会知名人士，我很荣幸成为联合创始人团队的一员。我期待乡村发展基金会充分发挥支持中国农业农村建设的独特作用，通过向世界一流基金会学习，不断落实、完善、推广现有项目、探索创新多样的公益实践，成为乡村公益的领跑者。从愿景的角度讲，期待我们的团队能为人才匮乏等乡村问题提供切实解决之道，为发展新农业、建设新农村、培育新农商注入力量，不断发展，成为在乡村振兴领域有国际影响力的基金会。
在此我也借这个机会提一个具体的建议。乡村发展基金会可以进一步整合其内外部资源，充分发挥基金会的平台作用、人才优势、资源优势，充分利用基金会的乡村发展产学研联盟，和基金会资助的延安大学乡村发展研究院的科研力量，在贫困农村地区开展中国贫困地区儿童早期发展调查及改善研究，开展促进早期发展的干预试点项目并进行项目评估，促进个人、家庭与社区改变与营养相关的态度和行为，为我国贫困地区儿童营养和早期发展改善探索有效的可推广的干预策略和方法。
陈志钢
“ 我认为公益机构的重要作用在于呼吁各界进一步关注弱势儿童的早期发展，强化对最弱势儿童的早期发展干预，打破不公平的代际传递，为每个儿童创造公平的人生开端。”
乡村发展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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