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九十周年，聊聊解放军军歌作曲者郑律成

今年恰逢“八一南昌起义”90周年，在内蒙古朱日和训练基地举行的庆祝建军90周年阅兵式，引来全球关注。内行看门道，看的是解放军新型武器的技术含量。外行看热闹，看的是人民军队的精气神。每年八一建军节，都能听到雄壮的解放军军歌《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前奏一起，马上就让人感受到解放军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我们上学时音乐课学过大量革命歌曲，解放军军歌也是必学必会，可以从头到尾演唱，包括这首歌的作曲者郑律成，也一并背诵，无人不知的。当年只是觉得音乐家的名字都很独特，聂耳啊，冼星海啊，贺绿汀啊……要知道我们同龄人的名字多是一个字，兵啊，军啊，哲啊，征啊，看到“郑律成”这个名字自然觉得很好奇，尤其“律”字，用上海话念很拗口。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位军歌的作曲者郑律成，是出生于韩国的朝鲜族，在上海学习的音乐。

郑律成（1914-1976）

郑律成原名郑富恩，出生于朝鲜（现韩国境内）全罗南道光州的杨林洞。郑律成的家庭出身属于“两班”（相当于官僚阶层），到父亲郑海业这一辈渐渐败落，回到光州老家种田为生。郑海业读过四书五经，娶的太太崔泳温家里也是官宦出身。夫妇二人生养了十个小孩，五个夭折剩下四男一女，郑律成是最小的一个，有个小名叫“龟模”。

全罗南道在朝鲜半岛的地理位置处于西南角，光州人在朝鲜以热血著称，盛产冲冠一怒的豪杰。1980年发生的“光州事件”，是韩国历史上的大事件（具体情况可以百度，文中就不详述了），光州人的热血，在“光州事件”中得到最极致的体现

郑律成一家秉承了光州人的热血性格民族气节，他的三个哥哥全都参加了朝鲜和中国的民族独立解放事业，大哥郑孝龙和二哥郑仁济都参加过1919年的“三一运动”，遭到日本人通缉后来到中国参加中国共产党。大哥郑孝龙回到朝鲜后被日本人逮捕，后病故。二哥郑仁济就读于云南讲武堂，大革命时期在国民革命军二十四军任中校参谋，患脑膜炎病逝。郑律成的姐夫朴建雄是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参加过广州起义。1933年，19岁的郑律成跟随三哥郑义恩从全罗南道的木浦港转道日本长崎来到中国，参加了由金元凤领导的“义烈团”。（关于金元凤和义烈团在上海的事迹，可以参看我曾经写过的一篇南京路的冲锋枪和马当路的红烧肉）

1933年时的郑律成

郑律成到中国以后先到南京，进入“朝鲜革命干部学校”，1934年毕业后分配到南京鼓楼电话局，专门搜集日本人的情报。金元凤发现郑律成很有音乐天赋，于是通过上海国立音专（今上海音乐学院的前身）的回族学生杜矢甲的介绍，每周赶到上海学音乐。郑律成的老师是位俄罗斯人克里诺娃。因为郑律成经济拮据，克里诺娃免收他的学费，每次授课只收鲜花一束，她认为郑律成很有音乐天赋，愿意推荐他到意大利深造。但郑律成在上海结识了朝鲜同乡金奎光和他的中国太太、上海妇女救国会领导人杜君慧，决心前往延安参加革命。

对郑律成思想影响很大的人：右一姐夫朴建雄。右二金奎光，也参加过广州起义，后去了韩国。左二金奎光的太太杜君慧，上海妇女救国会领导人，左翼作家联盟成员

郑律成1937年10月来到延安，先后进入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学习，1939年创作《延安颂》一举成名，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郑律成在延安

以郑律成形象创作的《延安颂》宣传画

同期创作的《八路军进行曲》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郑律成的太太丁雪松四川巴县人（今属重庆），是新中国第一位驻外女大使，先后出使荷兰、丹麦

郑律成的母亲崔泳温

1945年抗战结束后郑律成携夫人回到朝鲜，担任过朝鲜劳动党的宣传干部，也创作了大量作品，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朝鲜人民军进行曲》，成为朝鲜人民军的军歌。中朝两国的军歌出自同一人之手，堪称一段佳话。

金日成1948年签署、颁给郑律成的“褒赏状”，当时的朝鲜语中还有大量汉字，基本意思看懂没有问题

朝鲜人民军进行曲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郑律成回到中国并加入中国国籍，后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创作组成员一道去朝鲜，和刘白羽、欧阳山尊等人共同创作了很多经典歌曲。但郑律成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汉城（首尔）的废墟中抢救出了朝鲜王朝李朝的宫廷音乐乐谱。

郑律成在汉城（首尔）商业区钟路的废墟中

郑律成抢救出的朝鲜宫廷音乐古谱，如果志愿军中没有这样一位朝鲜族音乐家，恐怕韩国的国宝就要毁于战火了。后来郑律成的太太丁雪松把这套古谱送回了韩国

郑律成（右）和歌唱家胡松华（左，胡松华为满族），郑律成还有一首名曲《我们多么幸福》也是妇孺皆知的：“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学习多么快乐，晨风吹拂五星红旗，彩霞染红万里山河，不论在城市还是农村，家家的孩子都去上学……”

作为音乐家，郑律成出生于韩国，一生的创作主要在中国，又创作了中国和朝鲜两国军队的军歌，在中国、朝鲜和韩国，他都受到极大尊重，这一点极为难得。尤其是韩国光州，并没有因为郑律成是朝鲜军歌的作者而有所顾忌，而是为这位同乡树碑立传、传之后世。

朝鲜电影中出现的郑律成形象，有点像崔永元

韩国光州杨林洞的郑律成故居（音乐家郑律成先生生家）

光州的郑律成诞生地纪念馆

郑律成的出生地现在还是民居，已经成了光州旅游的一大看点

韩国光州的郑律成路

郑律成路上的《延安颂》五线谱雕塑

韩国的郑律成雕像

郑律成、丁雪松夫妇的墓碑，短短几十个字的简介，注明郑律成出生于韩国光州

郑律成、丁雪松墓碑上的照片，年轻的笑脸

郑律成签名

*本文资料来自《中国第一位女大使丁雪松回忆录》、郑律成女儿郑小提的访谈，以及郑律成纪念馆官方网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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