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了几十年，朝鲜终于承认了

作者 / 林海东

这些年来，关于朝鲜公开“炮决”“犬决”高官、公开“集体处决”人犯的消息屡有传出。但绝大多数是外界编的。

朝鲜是有死刑的国家，这是其法律里写明的。但死刑具体怎么执行以及是否公开执行，其中的规则并不为外界所知。“炮决”“犬决”这些事情被编造出来，盖因这种不透明。这倒也符合外界对其“情报黑洞”和“神秘之国”的看法。

这些年，外界还有一个说法，即朝鲜存在“정치범集中营”。这说法来自脱北者证词，并连续多年写入联合国的相关人权决议和朝鲜人权状况报告。但朝鲜始终不承认，一说就是“抹黑”。

人权问题，是朝鲜视为“最高尊严”范畴的事情。朝鲜的一贯立场是，朝鲜人权保障制度和实际情况如何，由朝鲜人民自己来衡量，外界不得置喙，你说就是“反朝人权骚动”。不过，朝鲜也一直有这样的表态，即朝鲜“将付出最负责任的积极努力更加坚定维护我国人民的真正人权”。以上立场和表态，在11月6日朝鲜常驻联合国代表处发表的新闻公报里再次得到了强调。

或许是为了呼应11·6新闻公报，当地时间11月7日，瑞士日内瓦，朝鲜代表团在出席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普遍定期审议（UPR）”会议时，做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表态，承认或间接承认了一些事情。

顺便提一句，“普遍定期审议（UPR）”是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的一个机制，要求每个联合国成员国以4至5年为周期就其人权纪录接受一次同行审议。按照联合国官方定义，这一机制让每个成员国都有机会“定期报告为改善本国人权状况和克服在享受人权方面的挑战而采取的行动；以及接受联合国会员国在多利益攸关方意见和会前报告基础上提出的建议，以不断改进工作”。这个机制主打的是“一视同仁”，但我报告我的，你建议你的，你的建议我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朝鲜代表团这次的主要报告人是中央法院的一位局长，叫朴光浩（音译）。朴光浩是位中层官员，但他在报告中却披露了比较重要的信息——

1. 直接承认了“公开执行死刑”情况的存在。朴光浩表示，朝鲜的死刑“原则上是在规定的场所非公开执行”，但“在例外情况下，可以公开处决”。那么，什么样的例外情况呢？朴光浩解释称，在死刑犯中，累犯者、对他人造成严重危害者、杀人不悔过者以及受害人家属强烈要求公开处决的，都属于这种“例外情况”。
2. 间接承认了“정치범收容所”的存在。朴光浩表示，在朝鲜，犯有间谍罪、恐怖主义罪的反国家犯罪分子不多，对社会主义制度不满、犯下颠覆体制罪行的人也不多，所以，这些犯罪分子被“收容在教化设施中”，与其他犯罪分子分开关押。朴光浩同时表示，收容在教化设施中的犯罪分子可以读书看报，还有良好的卫生环境和运动的机会。虽然朴光浩这番表态是为了反驳外界的“集中营实施酷刑、侵犯人权”的批评，但间接承认了朝鲜存在“정치범”、存在“정치범收容所”，而在此之前，朝鲜是一口咬定“共和国没有정치범”的。

朝鲜披露上述信息，虽然是属于回应性、解释性的信息披露，虽然信息的披露仍然是遮遮盖盖、充满局限性的，但这种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披露还是显示出一点微妙的变化。在我看来，变化虽然不大，但其动向性意义还是比较明显的，起码朝鲜不再以“侵犯最高尊严”为借口完全不予回应，而是愿意回应外界的一些质疑、愿意与外界讨论一下这些事情。

对于朝鲜来说，无论直接承认“公开执行死刑”情况存在，还是间接承认“收容所”的存在，都是有一点积极意义的，因为朴光浩局长披露的这些信息，如果没有金元帅的首肯，恐怕是写不进报告里的，他一介中央法院的局长怕也不敢在联合国会议场合信口开河，否则下半辈子怕是就要在那些设施里度过余生，再也吃不到丹东草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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