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会战纪实 （连载二）

2、前哨战——安庆作战  

日军大本营在进行徐州会战时，已经预计到接下来将要实行的武汉会战，因此命令华中派遣军占领安庆，为武汉会战做准备。  

“5月29日，大本营以大陆令第一百十一号，下达命令：‘华中派遣军司令官应以一部占领安庆附近。’海军以大海第一二〇号下达命令：‘中国方面舰队司令长官应协助陆军占领安庆附近。’  

6月1日，派遣军命令第6师团，从庐州附近陆地行军南下攻占安庆。命令波田支队协同海军沿扬子江溯江攻占安庆。”

安庆位于安徽省西南部，坐落在长江北岸，是安徽省省会（省政府已经于1938年1、2月份撤往六安）。

其上游是安徽望江、江西彭泽、湖口和九江，下游是安徽铜陵和池州。安庆西与湖北英山、蕲春、黄梅毗邻；

北与无为、庐江、舒城和霍山接壤，地处皖、鄂、赣3省交界区域，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阻击日军溯江而上进攻武汉的最前沿阵地。  

日军最早提出占领安庆是在1938年1、2月份。  

“自一、二月份华中方面军尤其是该方面的海军，迫切要求占领安庆，作为轰炸内地的基地。但根据当时对全面情况的判断，未予批准。”

波田支队是由波田重一中将指挥的台湾步兵第1联队（联队长佐藤要大佐）、第2联队（联队长高桥良大佐，8月22日由平田正判大佐接任）和台湾山炮联队（联队长中岛要吉中佐）为基干的旅团。  

很多人以为波田支队（其名为台湾旅团）是由台湾本地人组成的，其实这是一个误解。波田支队几乎所有士兵都来自于日本的南九州熊本县。  

根据华中派遣军命令，波田支队6月7日乘船从镇江出发，依次在芜湖下游集结。然后在海军第11战队的护卫和领航下，于6月10日从芜湖出发，开始溯江行动。  

对于安庆在武汉防御体系中的重要性，蒋与其他高级将领及幕僚存在着分歧。这些高级将领认为，安庆在武汉防御体系中非常重要，但蒋并不这样认为。

关于这一点，容后详述。因此，当这些高级将领和幕僚提出加强安庆防御力量的建议时，蒋并没有完全采纳，只是折中性的稍稍增加一点安庆的守备兵力，安庆的防务仍然比较薄弱。  

波田支队只用一天时间就占领了安庆。以下是《中国事变陆军史》对攻占安庆的描述：  

 “11日午后，通过大通（芜湖西南九十公里）江面时遭到敌之炮击，但在海军舰炮火力的压制下通过，11日半夜进入安庆下游约二十公里附近的停泊地，波田支队于12日8时在安庆东北约二十公里的北岸登陆，一部分于南岸（右岸）登陆。在大雨中向安庆前进，12日18时占领安庆飞机场，接着冲进安庆城内，到13日7时对城内的扫荡完毕。”

《大本营陆军部》是这样描述日军攻占安庆的：  

“与此同时，波田支队（支队长波田重一少将）与海军协同作战，于6月12日轻而易举的占领安庆。”

安庆守军是杨森中将（加上将）的第27集团军第20军所辖杨汉域少将第133师和杨汉忠少将第134师及唐式遵中将第21军（原属第3战区，暂调江北归杨森指挥）所辖佟毅少将第145师和周绍轩少将第146师各一部。

杨森的4个师大部分兵力集中在无为、舒城之线阻敌，在安庆城及其外围只有第146师林绍成上校第872团及保安团队。  

6月12日凌晨4时，波田支队在安庆东北约20公里的新河口，大王庙、药王庙一带强行登陆，在大雨中向安庆攻击前进。

守军沿途节节阻击，与波田支队展开激战。下午4时，一部日军试图在南门、宛亭街附近登陆，被守军击退，遂改向西门进攻。

下午5时，杨森电令守城部队尽量在安庆东部阻敌，万不得已时，利用当晚暗夜经集贤集、总铺、莲花铺、大桥头、三桥头向新仓转进。

这相当于下达了撤退令，因此杨森守城部队于当晚21时弃守安庆向新仓转进。波田支队于当晚占领安庆。  

虽然安庆的守备力量相对比较薄弱，但杨森一天都没坚持住，实在令人出乎意料。

难怪军令部长徐永昌上将收到安庆失陷的消息后，在当时的日记中感叹“杨森为川军健者竟如此！”。

其言下之意是，杨森算川军中最能打的，尽然如此不堪一击。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在波田支队溯江进攻安庆的同时，日军第6师团也从合肥（庐州）攻向安庆。  

第6师团坂井支队（步兵第13、第47联队，独立山炮第2联队为基干）先头部队第13联队（联队长中野英光大佐）3日从庐州出发，向大蜀山发起攻击。  

合肥以西的大蜀山一线是防止日军由合肥南下的咽喉要地，由徐源泉上将的第26集团军3个师（第41、第48和第199师）负责防守。不过，徐源泉部并未全力阻击日军。  

 “同日（6月3日）第六师团所部约3000人，由大蜀山向国军第二十六集团军（三个师）猛攻。该军以左侧翼暴露，亦于同日晚转守六安主阵地带。”

面对日军先头部队第13联队（联队长中野英光大佐）3000人的进攻，徐源泉的第26集团军几乎不战而退轻易放弃大蜀山阵地。  

徐源泉上将是湖北黄冈仓埠人，今属武汉新洲区。徐源泉1910年毕业于南京讲武学堂。

武昌起义爆发后，徐源泉率300学生军在汉口大智门车站与清军激战，立下战功。

从担任国军第48师师长驻防湖北开始，徐源泉在武汉置办大量实业，并在武昌拥有豪华西式公馆。

因此，保卫武汉对于徐源泉来说，其意义不仅在于尽军人卫国守土之责，更是行地主保家护园之义。

相对于其他将领，徐源泉更应率部奋勇杀敌，以上报国家、下庇乡邻。可徐源泉部却在日军面前闻风而逃，不战而退，实在有失军人尊严。  

蒋对徐源泉部不战而退非常不满，这可以从6月11日蒋致李宗仁转徐源泉的密电中明确感受到。  

蒋致李宗仁转徐源泉的密电稿、

（1938年6月11日）

限二小时。潢川李长官转徐总司令源泉：〇密。该军三师之众当二三千之敌，使敌如入无人之境。既失合肥，复陷要地，以至安庆告急，将何以自解？着该军迅速侧击向安庆突进之敌，否则安庆失陷，该徐总司令需负全责。中〇。手令。11：10。令一。元。鄂。  

武汉会战结束后，李宗仁于1938年11月19日电呈蒋，指出徐源泉违抗命令擅自撤到平汉路西，要求予以严惩。

蒋在李宗仁的电报上批示，如果徐源泉违抗军令，当以连坐法惩处。

本来，蒋对徐源泉在武汉会战中作战不力就已非常不满，这次徐源泉又违令擅自撤退平汉路西，令蒋无法再容忍。

同年12月在陕西武功召开的长江以北师以上军事会议上，为了整饬军纪，蒋以徐源泉违令自麻城擅自撤退影响后方布置为由，对徐源泉予以撤职查办。  

武功会议后，蒋令徐源泉留在西安听候进一步发落，不得另往他处，因此徐源泉一直在西安待到1939年5月。

经同乡军法执行总监何成濬上将以及陕西省主席蒋鼎文上将从中斡旋，徐源泉得以免除进一步处分，并于1939年5月13日被任命为军事参议院上将参议之闲职，从此再也没有受到国军重用。  

当时徐源泉所辖第41师师长丁治磐少将后来在台湾的《口述历史丛书》中谈到此事时，深表惋惜：“徐先生可惜了，糟蹋了自己的前途，不然以他的资历，够资格成立一个战区。”

日军第13联队击退徐源泉部后，沿合肥至舒城公路继续南进。由于道路遭国军破坏，日军前进缓慢。

6日，日军突破上派河附近国军阵地。7日，日军第6师团坂井支队第13联队向舒城前进，在舒城东北桃溪镇遭到暂附杨森部之佟毅少将第145师阻击。日军击溃守军，于6月8日午后2时半占领舒城。  

对于皖中国军各部的表现，从6月15日军委会军令部第二厅致第一厅公函可以看出端倪。  

军委会军令部第二厅致第一厅公函

（1938年6月15日）

“抄安庆六月九日电：舒城于八日失守。我一四五师孟庆云旅及保安第五、第七两团及宋世科一团退七里河。北路敌军仅四、五百人，我军自合肥二十里铺退至七里河，均无激战。士兵乱放空枪，纪律废弛，敌来即退。又：四十一师丁治磐部、四十八师徐继武部、一九九师罗树甲部，自官亭撤退未放一枪，沿途拉夫扰民则无所不至。” 

由于当面国军闻风而逃，日军坂井支队没有遇到像样一点的阻击。  

坂井支队占领舒城后继续向桐城前进。10日渡过巴阳河后，在向大关前进途中于南港镇、梅心车站（大关北方5公里）附近遭国军周绍轩少将第146师和罗树甲少将第199师顽强阻击。

经过二天的激战，日军在付出相当大的伤亡后，于12日突破守军阵地，守军主力向桐城撤退。坂井支队第113联队涉田第3大队继续向大关前进。  

当日军第113联队在南港镇、梅心车站附近和国军激战时，坂井支队第二梯队第47联队追赶上来抵达前线。  

12夜，涉田大队击退大关守军占领大关，13日上午开始向桐城前进。第47联队在大关一带超越第113联队。

当天正午，第47联队在没有遭到大的抵抗的情况下占领桐城。6月14日，坂井支队继续沿安合公路南下攻击前进。  

这时，坂井支队收到第6师团密电，称安庆已被波田支队占领，命令坂井支队转向攻击潜山。

6月15日午后，坂井支队于怀宁高河埠兵分两路从桐城出发，左翼第47联队由公共岭经小市港正面攻击潜山，其右翼第13联队从源潭铺经余家井迂回攻击潜山。  

当天，坂井支队右翼第13联队在源潭铺附近遭到暂归杨森指挥的第145师和146师阻击。双方发生激战。

日落后，守军第一线阵地被日军突破。当晚，日军继续攻击，突破守军第二线阵地占领源潭铺。  

16日拂晓，坂井支队左翼第47联队继续向潜山前进。  

坂井支队右翼第13联队16日抵达皖水，但由于连日降雨河水上涨无法渡河。17日晨雨终于停了，河水下降，第13联队渡过皖水，到达潜山北侧的潜水附近。  

与此同时，正面进攻的左翼第47联队进展相当顺利，于17日上午10时击退潜山守军第145师一部占领潜山。  

守备潜山的国军唐式遵中将第21军佟毅少将第145师和第146师撤退到潜水西岸后，与之前撤到西岸的第133师及第134师一道，依托西岸既设阵地布防，准备阻击日军进攻。  

坂井支队17日10时比较容易的占领了潜山城，但在潜山西面的潜水对岸设有坚固的敌军阵地，仍继续抵抗。

6月18日拂晓，日军坂井支队开始向潜水西岸国军第133师、第134师、第145师和第146师发起进攻。

日军用橡皮船和木筏运载士兵，在飞机和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强渡潜水。国军在对岸山上集中火力阻击渡河来犯日军，双方爆发激战。

从凌晨到傍晚，日军被击毙落水及受伤者达千余人，死伤惨重。  

“连日的阴雨至17日虽然渐停，但由于潜水涨水河宽约达三百米，浊水泛滥水深达两米以上。坂井支队于18日黎明强行渡过潜水，死伤多人，进入对岸后开始攻敌。潜水附近之敌，从6月19日开始总退却。”

可能这是坂井支队自合肥出发向安庆和潜山方向发起攻击以来遇到的唯一一次比较像样的阻击。多半是因为蒋介石6月14日措辞严厉的训令起了作用。  

蒋至李宗仁等密电稿

（1938年6月14日）

限二小时。。。训令：

（一）徐部主力：速求舒城方向之敌，击其侧背。

（二）杨部主力：死守上下石牌、潜山待援，虽牺牲至最后一人，不得擅退，以掩护马当封锁线，并须与望江江防部队确取联络。。。”  

即使有了蒋如此严厉的训令，国军第133师、第134师、第145师和第146师也只在潜水西岸坚持了二天。

日军于6月19日击溃潜水西岸守军占领守军阵地。当然，守军在这二天里给日军以一定的杀伤。  

日军第6师团坂井支队击溃潜水西岸守军之后，便留在潜山附近休整，没有继续向西推进。接着，日军第6师团主力开始向潜山集结。  

至此，武汉前哨战安庆作战（皖中作战）结束。  

按照日军的计划，本来是准备从陆路和长江水路二个方向夹攻安庆的。没料到安庆守军一触即溃，日军很快占领安庆。

因此沿陆路攻击的坂井支队在占领桐城后中途折转改攻潜山。由此看来日军有些高估国军的战斗力。  

日军实施安庆作战期间，日本天皇于6月15日召集御前会议，商议解决支那事变方针。“根据昭和13年6月15日的御前会议，决定了攻占汉口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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