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校道文：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研究》
郜同麟，山東兗州人，2011年畢業於浙江大學古籍研究所，獲文學博士學位，現爲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副研究員，主要從事敦煌文獻、經學文獻的整理與研究。曾出版專著《宋前文獻引〈春秋〉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及古籍整理《禮記正義》（浙江大學出版社，2019），參編大型工具書《敦煌文獻語言大詞典》（四川辭書出版社，2022），發表學術論文數十篇，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兩項。2022年獲第三屆“宋雲彬古籍整理青年獎·圖書獎”，同年入選第五屆國學大典之“國學星斗計劃·新秀組”。
本書對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進行了深入研究。增補了三十餘件前人未發現的道教文獻碎片，糾正了若干前人的定名、綴合錯誤，爲德藏、日藏吐魯番道教文獻做了敘録；在敦煌道經寫卷的寫本形態、原貌復原方面做了個案研究。本書將敦煌道經、類書引文和《正統道藏》所收文獻對校，發現多種現存道經是多重內容層次疊加的結果。另外，本書還對P.2861+P.2256“靈寶經目録”、敦煌道經中所體現的佛道關係問題、儀式問題及語言問題做了探索。
同麟寄來他的新書《拘校道文——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研究》的清樣，讓我寫一個序。他在“後記”中説，因爲我讓他做敦煌道經，所以就跳進了道經研究這個“大坑”裏。同麟做道經研究，確實是被我逼的。不過，我當時自己也是被逼急了。我負責的教育部基地重大項目“敦煌子部文獻匯輯集校”，其中道教文獻在子部裏佔很大的份量，我大致估算，得有100多萬字。但原來的承擔者因爲某些個人原因退出，而這時，項目已經進行了五年，已有好幾位子項目的承擔者交來了初稿。彼時，同麟已到中國社科院文學所工作，研究時間相對比較充裕一些，能有時間完成這個艱巨任務的，我想也就他比較合適了，於是就請他來承擔這部分工作。我當時想，王卡《敦煌道教文獻研究：綜述、目録、索引》著録了800多件敦煌道經寫本，應該已經一網打盡了。只要以此爲線索，把這些道經寫本全部校録即可。而道經校録相對於敦煌儒家經典來説，一是傳世道經的版本少，異文少，校勘成果少；二是敦煌道經中佚經占了很大的比例，其異文與校勘成果更少。所以我以爲，敦煌道經文獻的整理相對來説不太複雜，可以較快地完成。但同麟的研究證明我原先的想法是錯誤的。王卡此書出版後，《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敦煌祕笈》等陸續出版，這其中有些道經寫卷王先生未曾寓目。另外還有一些寫卷王先生未能比定出經名，特别是《英藏敦煌文獻》與《俄藏敦煌文獻》後面部分的碎片。另外，同麟還從IDP網站上找到了好幾件《英藏敦煌文獻》漏收的道經碎片,如S.11931v、S.12074A、S.12074B。這些同麟已經列成一張表格，置於本書第101-103頁。其它還有不少糾正前賢定名、綴合之誤和新綴合的寫卷，均已載本書第一章《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拾補》。至此，已公佈的敦煌、吐魯番寫本中的道教文獻寫本的收集，同麟的工作可以説基本上已收集完備。余欣《東京大學附屬圖書館藏吐魯番出土文獻考略》一文中提到一件5行的疑似道經殘片（《敦煌研究》2010年第4期，第106頁），未見本書提及，不知是否爲道經寫本。對寫卷卷號的收集、定名、綴合，這只是整理敦煌文獻的第一步工作。隨着整理工作的推進，越來越多的問題被發現，越來越多的問題需要解決，於是就有了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綜合研究”，本書是同麟此一項目的最終成果。從本書的內容來看，我以爲有兩個特點需要特别予以關注。一是以綱絜領。本書共分七章，第一章已如上述。其餘六章的內容分别爲寫本學、道經的文本演變、道教徒造經、佛道經因襲關係、道教文範以及道教文獻對語言文字研究的價值。這六章看上去似乎是互不相關的專題，會使人誤以爲論文的結集。其實這裏面是有一條主線貫穿在那兒的，即從文本演變的角度看待道經文獻中的相關問題。文本演變研究是當今文獻學界的“新潮流”，對典籍文本的研究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予以考察，探尋它如何在傳承過程中流變，怎麼樣成爲最終的定本的。第三至第六章，從章名即可知其內容與文本演變有關。第二章第二節《〈太上洞玄靈寶天尊名〉新探》，雖然談的是道經文本的復原，但文中根據《太上慈悲九幽拔罪懺》《太上慈悲道場消災九幽懺》兩部道經對於禮天尊與禮真人的前後順序及真人人數的記載、每卷對應多組天尊名的格式，推定它們即是因襲《太上洞玄靈寶天尊名》而來，從而考定敦煌寫本《太上洞玄靈寶天尊名》五個殘卷的連綴次序及十方天尊的排序，實際上也是從文本演變角度考察的結果。第七章《敦煌道教文獻與語言文字研究》，其中的難詞考釋、文字校勘，自然與道經文本的演變息息相關。至於用詞彙與音韻來考證道經的成書時代，那更是直接從文本演變角度來進行研究的。二是考證精細，並且善於從細微處發現問題。如第二章關於道經寫本上著録的“千字文帙號”的研究。P.2337號寫卷的包首題及首題下都有一個“土”字，前賢認爲跟佛經寫卷一樣，也是千字文帙號。但方廣錩教授曾經考證，《大藏經》帙號在武宗會昌廢佛時尚未產生。而道經寫卷基本上是陷蕃前的寫本，居然已有帙號，未免驚人。經過考證，同麟認爲這是收集道經的寺院宫觀的簡稱，P.2337號上的“土”即指浄土寺。P.2004《老子化胡經》卷十首題下的“土”字亦指浄土寺，S.11026A《太清高聖玉晨太上大道君列紀》包首題下的“白”則指敦煌道觀白鶴觀。據榮新江教授研究，藏經洞文物的主體是佛教寺院三界寺的收藏品。而這件P.2337號道經寫本却是浄土寺的收藏品，由此可知寺院有收集道經的傳統。寺院收集道經，其中一個原因應該就是用來閲讀。佛教徒閲讀道經的目的自然不是信仰，而是爲了在佛道論争中佔據上峰。畢竟要反駁對方，首先就要先徹底瞭解它。據此就可以解釋，那些攻擊道教的佛教徒爲何精熟道教經典。書中對於道經個案的研究，如《〈九真中經〉新考》，利用《道藏》本異文及《紫文行事決》《雲笈七籖》引文，通過文本間的詳細比較，鉤稽出《九真中經》被竄改的痕跡。又如對十卷本《老子化胡經》各卷成書時代的研究，尤以其中卷一的研究，更爲精彩。《化胡經》中列舉了西域諸國王，同麟通過《唐會要》卷七三及《舊唐書·地理志》《新唐書·地理志》所載進行比勘考證，論定《化胡經》卷一成書於八世紀，爲前人的研究提供了確切的時代證據。同麟從我攻讀碩士學位，他的碩士論文爲《〈春秋左傳正義〉引經研究》，在文獻校勘、版本及語言文字以及經學文獻方面有很好的基礎。後來的博士論文《宋前文獻引〈春秋〉研究》就是循着此一路徑而作的，並於2015年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古籍研究所的“中華禮藏”項目上馬後，我負責其中《周禮》與《禮記》部分。雖然《禮記正義》已有多個點校整理本，但學界反應，仍有不足，於是我把重新點校《禮記正義》的任務交給了同麟。新點校本出版後，社會反響很好，並於2022年11月獲得了“宋雲彬古籍整理青年獎”。去年，同麟申報的“《禮記正義》生成演變研究”又獲批2022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看來，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又可以看到同麟精彩的研究成果。2023年元宵節於浙江大學古籍研究所
2012年冬天的一個晚上，許建平老師打來電話，大意説《敦煌子部文獻合集》要收録道經，但原來的作者因故退出，問我“能不能佔用一兩個月時間”接手做完。本師下顧，我自然欣而應命。没想到的是，研究對象是“天書”，許老師用的時間也是“天時”，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從此我就跳進了道經研究的“大坑”裏，到現在已有十年了。進入這一課題後發現，敦煌道經的世界既困難重重，又精彩紛呈。除了可從綴合、題名、録文、校勘等傳統的文獻學角度開展工作之外，敦煌道經還涉及道教文獻的生成、發展等一系列複雜問題。有鑒於此，我以“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綜合研究”爲題申請了2016年度國家社科基金，本書正是該項目的結項成果。所謂“綜合”，其實是對“大雜燴”的飾詞。本書正是盡可能多地塞進了我關於敦煌道經的研究成果，盡可能多地呈現我對敦煌道經所能開展的研究角度。當然，這个“大雜燴”中也有一條主線在，正是許建平老師序中所説的“文本演變”問題。感謝許建平老師，是他讓我闖進這一片全新的世界，並爲本書賜序。在我研究敦煌道經的過程中，許老師提供了大量的資料，連這次寫序都順手提供了一條材料。不過許老師提到的這件殘片內容上的道教色彩似乎並不太明顯，在不能見到原件的情況下無法確定它與道教的關係，斟酌再三，本書最後還是没有收録。感謝張涌泉老師，本書中用的不少研究方法都是來自他的教導，我也曾就本書中的許多具體問題向他請教。感謝周廣榮、陳懷宇、張小艷、金少華、曹凌、王皓月、孫齊、張鵬等先生，我在本書寫作過程中多次向他們請益，收穫頗多。感謝社科基金的匿名評審專家，他們對本書提出了許多寶貴建議。感謝社科院文學所的領導和同事，他們對我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大量的幫助和支持。感謝研究生王宇傑同學，她幫我校對了一遍文稿，避免了不少嚴重的問題。本書的部分章節曾在《世界宗教研究》《世界宗教文化》《宗教學研究》《中國本土宗教研究》《文獻》《中國典籍與文化》《古典文獻研究》《出土文獻研究》《出土文獻綜合研究集刊》《文津學誌》《敦煌研究》《敦煌學輯刊》《西域研究》《敦煌吐魯番研究》《唐研究》《中國俗文化研究》等刊物發表，這些刊物的評審專家和編輯多提出過寶貴的意見和建議，謹致謝忱。有些刊物的退稿意見也很中肯，但畢竟是退稿，礙於面子，這裏就不一一具名致謝了。至於連退稿信也没有的刊物，我想大概就不必謝了，畢竟連激勵一下的作用也没起到。本書的寫作過程中，小兒誕生了。雖然“要不是他，這本書早就寫出來了”，但他帶來的歡樂是遠遠超過寫出一本書的。特别感謝父母和妻子，他們承擔了絶大部分的家務，盡量多地留給我工作的時間，大大提前了本書的面世時間。
前言………（1）
第一章 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拾補………（1）
第一節 敦煌道教文獻拾補………（1）
第二節 吐魯番道教文獻録………（34）
第三節 敦煌吐魯番道教文獻題名、綴合匡謬.………(81)
附 《敦煌道教文獻研究·目録篇》未收敦煌文獻表……… (100)
第二章 敦煌道經寫本形態及復原研究………(103)
第一節 談敦煌道經中的所謂“千字文帙號”……… (103)
第二節 《太上洞玄靈寶天尊名》新探……… (109)
第三章 層累的文本：中古道經的生成与演進………(116)
第一節 《太上洞玄靈寶諸天内音自然玉字》新考……… (117)
第二節 《九真中經》新考……… (130)
第三節 《洞真高上玉帝大洞雌一玉檢五老寶經》新考………(144)
第四章 據目造經：中古道經的一種生成方式………(159)
第一節 關於P.2861+P.2256“靈寶經目绿”的幾個問題………(160)
第二節 《太上洞玄靈寶智慧罪根上品大戒經》新探………(190)
第三節 《靈書紫文經》新考……… (200)
第四節 《老子中經》新探………(224)
第五章 道釋相激：佛道關係視域中的敦煌道教文獻研究………（252）
第一節 從敦煌吐魯番文獻看中古道經對佛經的因襲與揚棄………（252）
第二節 《天尊說隨願往生罪福報對次說預修科文妙經》初探………（302）
第三節 十卷本《老子化胡經》新考………(316)
第四節 S. 2081《太上靈寶老子化胡妙經》考論………(334)
第六章 敦煌道教文範研究………(349)
第一節 從敦煌文獻看道教齋文的生成與演變………(350)
附 P.3562v《道家雜齋文》録文………(378)
第二節 S.4652P. 4965“金録齋上香章表”研究………(387)
第七章 敦煌道教文獻與語言文字研究………(404)
第一節 敦煌道教文獻漢語史研究價值舉隅………(404)
第二節 語言文字研究與敦煌道教文獻斷代………(438)
第三節 語言文字研究與敦煌道教文獻校勘………(450)
参考文獻……… (484)
卷號索引……… (501)
經名索引……… (507)
後記………(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