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偷窥光明正大，也不伤天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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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触直播，是源于在北京工作的同行A。
与A的相识很妙。
当时是源于北京的一家文化公司要为某世界冠军写人物传记，通过新浪微博找到了我。
因为要涉及到采访，而我因为工作关系无暇参与，只好托了一位北京的旧识，帮忙找一位有采访经验的同行代我采访，再把相关资料收集齐全后给我写稿，意即一起合作。
然后，这位旧识就把A的QQ号给了我。与A在QQ聊过，才知道他早年从事教育，后转行做过舞台编剧，也做过某整容医院的运营总监，近年已经开始创业，在网上卖男装。
我看得出来，对于代我采访这事，A并无多大兴致，可能只是碍于颜面，没有直接拒绝我那个旧识，才把Q号转给了我。
我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之人，合作的事只好作罢。
于是，那本人物传记的活没接成，反而就这样认识了这个在北京的同行A，彼此算是网友吧。
也是因为A，我知道了网络直播。
那时候，A在某蛋直播平台上直播，每日直播时就会群发一下信息，让QQ朋友去看，我碍于颜面，当然，也是因为好奇，曾经上去看了几次。
因为毕竟算是相识，每次他直播，我都会在直播间跟他聊一些东西，心下想着也是帮帮他，不至于冷场——我们毕竟是同行，加上年龄相仿，见证过相似的社会变迁，在不同的城市体会着相同的颠沛流离，所以还算聊得来。
我们聊许巍，聊成长，聊文学，聊音乐。而每次在他的直播间，我都会自觉给个2元的红包，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我打字，他说话，我能看见他的音容笑貌，而他从来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他是大叔，跟一些小鲜肉，大美女没法比，所以直播间一直冷冷清清，同时在线人数最多时也就是三两百人，而且有些很明显能看出来是机器自动生成的所谓“僵尸粉”，真正打字跟他聊天的通常不会超过十个，所以过了几天，明显看出他有些兴味索然。
但是，为了他的淘宝店，他还是在坚持——毕竟直播是一个可以迅速认识网友，然后引导到他的淘宝店成为客户的好渠道，这个我很理解。
同时，对于我这个做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来而言（写作除外，写作是我活了几十年唯一一件一直坚持的事情），见他这个样子，我更是意兴阑珊，加上后来我和他能聊的东西基本上都聊完了，所以也开始不怎么上去看他的直播了。
那时候，我也会偶尔到别的直播间窜窜，也“见识”到了一些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三观尽毁的人：
男扮女装的老头，扯着鸭嗓子唱歌的五音不全的女子，出口成脏与捧场的看客对骂的某个曾经获得过全国某选秀冠军的男子……
唯一让我觉得还可以接受的，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在直播间教人化妆，轻声细语，态度诚恳，让我觉得这是直播唯一值得肯定的功用，毕竟她的付出，能让这些看客受益。
而在这期间，我用的都是网名，头像是一张风景图。像大多数看客一样，我躲在暗处，就像是偷窥，从这里到那里，从一个直播间到另一个直播间，观察形形色色的人，或者，品味利欲熏心的妖。
然后，我就从这些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有趣的直播里，看到了悲凉——那时候，我对开直播这种事情本来就觉得怪异难懂，认为这是一个人为了迎合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而进行的独角戏，A这么大的年纪做这样的事情，让我的悲凉感觉更甚。
好吧，这是我人格中的一个小黑洞，我总能从一件在别人看起来很中性的事情里看出悲凉的意味。我甚至在与别人喝酒、吃饭、唱K（特别是应酬性质）等娱乐活动中，都能体会到一种悲怆感，觉得这是一群无聊的、为了麻痹自己的人，用来对抗这个世界巨大虚无的一种狂欢。
当然，现在我尽量不这样想了。人生在世，让生活过得有趣，让自己过得快乐，是一种技能，如果缺乏，那就补足。
反正事实是，半个月后，我果断把这款直播软件卸了，为了表达自己内心深处对A的一种难以名状的小歉意，我还在他淘宝店里买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T恤。
其实，我那时候并没有意识到网络直播已经火到那种程度，还以为那只是小众的游戏，而不知道国民老公王思聪的直播软件早在去年就已经上线，今天还看到他拉黑某直播平台CEO的新闻。
当然，直到今天我对直播这件事还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因为那个直播教人化妆的女子，让我看到了直播存在的一些可以想见的正能量
——对于任何能帮到别人的工具与举动，我都会持肯定态度，而不会再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甚至批判打击，存在即是合理，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说过，世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人性的折射，直播这事也不例外。无论是对参与直播的主播还是看直播的看客而言，都是如此。
网络时代，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交流日益匮乏，安全感也越来越少，关注点设置得远一点，会让人感觉更安全。很多时候，所谓的好友亲朋也未必能让你畅所欲言，一些你说不出来的话，一些无法发泄的愤怒，一些只能在同一个层面交流的情感，是直播生存的土壤，也让直播的发展有了无限的可能。
于看客而言，把关注点放在一个离自己很远的主播身上，就有了可行的试探，甚至安全的偷窥，只要你愿意，对方不会知道你姓甚名谁，更不会知晓你长什么样子，而主播则把自己曝光在直播间中，告诉你他的生活，也会对你的意见给予回应。
在这里，你不再是现实中的屌丝，你可以扮土豪，你不再是平民，你可以扮高管，如果你不用顾虑别人的感受，你还可以肆意发泄，大吐苦水，甚至对主播进行人身攻击。
弗洛伊德说过：在窥探的过程中，人们宣泄了个人欲望，进行了个人保护，甚至会形成一种动力，实现个人成长。我觉得这话也对也不对。
于我而言，成长应该是学会更多的理解，更深层次的包容，而戴着面具攻击一个陌生人的下作、龌龊、狂妄、无聊甚至蛮横霸道之事，我实在做不出来，反而对承受着这一切的主播深表同情——所以如果你有红包，尽管砸吧，这是人家应得的，单是这一份露脸的勇气，你就学不来。
于看客而言，主播的接纳与反驳其实都会让看客感受到一种从现实生活中极难感受到的满足，与一个可称之为公众人物的互动，能让看客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强大的存在感——强大到可以影响他人，甚至可以换取公众人物的回应——与现实中的“追星”相比，看直播的性价比实在太高。
近代有名的瑞士儿童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说过，偶像崇拜将他人或团体当做崇拜对象，期待自己也变成对方或者将对方视为学习的目标，是人社会化的一个重要过程。可见，直播也存在偶像崇拜，可以让看客找到更社会化的自我。
看客还有一种补偿心理，这种心理是人为了克服在适应社会的过程中所遇到的偏差，通过接纳外界事物审美特效和自我调节弥补心理的空缺，使得心理生理由失衡达到平衡与和谐的一种心理。看客从直播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期待，也为自己的心理找到了补偿。
甚至可以这么说，是直播让看客看到原来所谓的名人也要跟平常人一样吃喝拉撒，跟平常人一样中午也会吃个泡面晚上下厨也只懂弄个两菜一汤，甚至还不如看客自己做得好。看客找到了自信：如果我上，一定比主播火！
回到文首，像网友A的这种直播，虽然天天门口罗雀，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冷场的尴尬，但十几二十个看客捧着手机，看着同一张面孔，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这也是消除彼此寂寞的一种方式。也是在我看来直播最基本的功能，陪伴。无聊陪着无聊，就不无聊了，寂寞陪着寂寞，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而在我看来，最好的直播，就跟我眼中的最好的公众号文章一样。
不是靠哗众取宠，不是靠吐槽讽刺，而是各自用各自的媒介：视频直播和文字书写，与不同时空的你对话，通过对话来读懂彼此的喜悲，体悟各自的成长。
不越界，不谩骂，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或者，让主播和写作者告诉你一点什么，这就够了。
我是悟恩居士，一个会写字的修行人。愿你人生的直播总是充满正能量，愿被人看到的你，每天都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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