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读过《春秋》，你敢说你了解历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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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
本文摘自岳麓书社《国学入门》，作者陈蒲清。
《国学入门》是一部面向大众介绍国学常识及国学经典名著的普及读物。该书突破了晚清民国迄今以来国学论者多偏重“汉学”及“小学”的局限，重新将国学定义为“以语言文字为主要载体的中华各民族传统文化精华”，内容上明确增加了中国传统科技及少数民族成果的介绍，从史学、哲学、文学、科技、语言学等多个方面，重点介绍国学常识与典籍。全书言简意赅、深入浅出，以鸟瞰视角，参照其他文化体系，对国学成果和不足作出了精当的评点，助力国学爱好者快速入门。
第六讲 《春秋》和“三传”
《春秋》是我国第一部记事编年史。《春秋》本为鲁国史官记录的史书。《孟子·离娄章句下》说：“《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各国对于历史记录有不同的称呼，而鲁国称为《春秋》。这是因为古人往往以“春”和“秋”代表一年，所以鲁国的史官把编年史叫作《春秋》。
《春秋》以鲁国君主的纪年为中心，记载东周前期各诸侯国的事件。记载从鲁隐公元年(前722)开始，到鲁哀公十四年(前481)结束，经历了鲁隐公、桓公、庄公、闵公、僖公、文公、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哀公等十二代君主，共计242年。《春秋》所记录的主要是政治、外交、军事大事，以及异常的自然现象。
现在传世的《春秋》，是经过孔子整理修订的。《史记·太史公自序》说：孔子因为在政治上受排挤，不能施展抱负，于是修订鲁国的《春秋》，通过评判历史以寄托自己的政治见解。孔子说：“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杜预《春秋左传集解·序》说：“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上以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据说鲁哀公十四年捕获麒麟，孔子就停止了写作，所以《春秋》又有《麟史》的别名。
《春秋》记事简略，全文只一万多字。它只记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具体情节，只是事件的标题或纲目。《春秋》虽然记事简略，但是风格严谨，讲究用字的规范，寄托对人事的褒贬。如：同样是杀人，如果被杀者有罪，就用“诛”字，表示杀得对；如果被杀者无罪，就用“杀”字，表示不赞成；如果被杀者是君主或尊长，就用“弑”字，表示对杀人者的谴责。这叫作“春秋笔法”。体现“春秋笔法”的历史记载，对于当时的政治人物具有一定的鼓励作用或震慑作用，所以说：“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经过孔子整理修订的《春秋》称为《春秋经》，影响很大。所以，“春秋”一词往往成为史书或历史的代名词，而且历史学家还用“春秋”称呼它所记录的那一个时代。但是，由于《春秋》过于简略，所以诠释的著作相继出现，称之为“传”。《汉书·艺文志》记载，《春秋》11卷，为《春秋》作传者共5家：
《左氏传》30卷； 《公羊传》11卷；
《穀梁传》11篇； 《邹氏传》11卷；
《夹氏传》11卷。
《邹氏传》和《夹氏传》在汉朝就已经失传。《左氏传》《公羊传》《穀梁传》合称“春秋三传”，都列入儒家经典，后来各自成为儒家“十三经”之一。
《左氏传》即《左传》，作者相传是左丘明。《左传》的作者和性质，学术界争论颇多。有人认为，左丘明是为了说明《春秋》的纲目而广泛采用列国所记述的具体史实而作《左传》；有人认为，《左传》是一部独立的史书。《左传》的记叙迄于鲁悼公四年(前464)，比《春秋》经文多出17年，而且最后还记叙了鲁悼公十四年的事。主要传统注本是《春秋左传正义》(晋杜预注，唐孔颖达等疏)，此外还有赵东山、惠栋、沈钦韩、刘文淇等的注本。
《左传》无论在史学还是文学发展史上都具有辉煌成就。《左传》是我国第一部规模宏大而内容翔实的史学巨著，近二十万言，全面而系统地记载了春秋时代的大事。它注重剪裁史料，有条不紊；精于谋篇，波澜起伏；善于刻画形象，栩栩如生。特别是它对于战争和外交辞令的描述更是精彩绝伦，而且具有鲜明的民本主义思想，认为民心向背是政治和战争的决定因素。如果说《春秋》只是历史纲目，那么《左传》才是一部内容详赡的真正史书。如鲁隐公元年，郑国发生郑庄公和共叔段之间的军事斗争，《春秋》只有9个字记载：“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而《左传》详尽生动地记叙了事件的起因、经过、结局，并突出了人物的特点。《左传》还是我国古典叙事散文的典范，我们在本书“传统文学”部分还要介绍。
《公羊传》《穀梁传》都不是独立的史书，而是孔子后学直接解释《春秋》的著作。《公羊传》在汉朝的传述人是公羊高、公羊寿等，《穀梁传》在汉朝的传述人是穀梁赤等。它们侧重阐发《春秋》笔法中的“微言大义”。且举两例：
1.《穀梁传》阐释“郑伯克段于鄢”道：
“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甚之也。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2.《春秋·僖公十六年》：“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鹢退飞过宋都。”《公羊传》阐释道：
曷为先言陨，而后言石？陨石记闻，闻其磌然，视之则石，察之则五……曷为先言六，而后言鹢？六鹢退飞，记见也，视之则六，察之则鹢，徐而察之则退飞。
《穀梁传》阐述的是《春秋》用字的严谨，挖掘其中的褒贬意义，《公羊传》阐述的是《春秋》的语序。这样的阐释，对于研究儒家思想是有参考作用的，但是，要防止走上牵强附会、深文周纳的极端。《公羊传》主要注本是《春秋公羊传注疏》(汉何休注，唐徐彦疏)，《穀梁传》主要注本是《春秋穀梁传注疏》(晋范宁注，唐杨士勋疏)。
《春秋》经传对于编年史具有开创之功。东汉末年荀悦的《汉纪》，晋朝袁宏的《后汉纪》，宋朝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都是继承《春秋》经传的历史名著。
△ 《国学入门》，岳麓书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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