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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红军作家的“关门弟子”

2017-12-12 作者:李国庆 知青情缘



  屈指算来,我与红军作家苏策老师前后交往达21年之久。


  1992年,我打算将自己创作的几十篇小小说结集出版。书稿编好以后,尚缺一篇序文,我有心请苏策老师作序,但心中颇多顾虑:苏策老师是闻名全国的大作家,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他会屈尊答应我的请求吗?再者,我和他虽然在云南省当代文学研究会组织的活动中见过几次面,但彼此之间并无来往,就这么找上门去,是否显得唐突冒昧?于是,我想到了陈翠陵老师,因为她同苏策老师比较熟悉,关系也不错。我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陈老师,请她帮我拿主意。我刚把话说完,陈老师就满脸带笑地说:“苏策老师这个人非常好,而且特别喜欢扶持年轻人。我省的一些著名作家和诗人,像白桦、公刘、彭荆风、季康、公浦、姚冷、林予 、周良沛、蓝芒、郭国甫、陈希平、黎振纲、吴源植、饶介巴桑……当年都是他的部下,在创作上得到过他的许多帮助和支持。你去找他,他肯定会答应的,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一点我敢保证。”


  听陈老师这么说,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胆子也壮了许多。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苏老家里。正像陈翠陵老师所说,苏老亲切和蔼,平易近人,一点儿也没有老红军和大作家的架子。当我说明来意,苏老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激动和景仰之情油然而生。


  很快,我和苏老便拉近了距离,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就文学创作的话题聊了好一阵,临了,苏老告诫我:文学创作贵在坚持,切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多写多练,不要怕失败,成功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我向苏老保证,一定照他的话去做,一辈子热爱文学,一辈子坚持写作。苏老满意地点点头:你还年轻,以后会出成绩的。


  真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苏老就把《序言》写好了。当我拿到《序言》的时候,激动得难以自制,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如今的文坛,也早已不是净土,重名重利重关系,像苏老这样一如既往地关心、爱护年轻作者、无名作者的老前辈,委实令人崇敬。


  苏老为我写的序题名为《会唱歌的啄木鸟》,对我的习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他在序中说:“我和国庆同志认识几年了,看过他写的剧本,没有看过他写的小说,这次集中的看了这本书中的几十篇小小说,这些异彩纷呈的作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们是通过作者细致的观察、缜密的构思、巧妙的刻划,把当前社会生活中的千姿百态呈现在读者面前。有人说国庆同志是一只‘可爱的啄木鸟’,我觉得很对,因为这本集子中的所有小说,几乎都是针砭时弊的,就像啄木鸟一样,在热情而勤奋地追啄着树上的害虫。比如:《下调》《迟到》《某公三难》《镜头里的问号》《招聘》《爱“才”如命》《沉睡的电梯》《女杰》《求职》《老街》《要是……》等篇,都是谈社会上一些疾病的。有的谈怀才不遇,有的说分配不公,有的揭露官僚主义,有的批评本位主义,有的指责吃喝风,有的痛斥裙带关系……篇篇像啄木鸟的利嘴,招招刺到社会的痛处。……读了国庆同志的这本集子中的小小说,禁不住心中升起钦佩之情,热望他能沿着自己开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全文附后)


  苏老的表扬和鼓励使我倍受鼓舞,从此学习更加刻苦,创作更加勤奋,发表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在短时间内取得了长足进步。


  1996年9月,西南地区第一个作家班(大专班)在云南艺术学院诞生了。


  当我听说苏老也将应聘担任作家班的老师以后,便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以优异成绩被录取。


  在作家班上学期间,苏老是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之一。他讲的课深入浅出,有的放矢,听得懂,记得住,对我们的实际创作起到了很好的指导作用。


  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主讲的一堂课《谈深刻》。苏老主张,一部成功的小说,除了语言生动,人物形象鲜明,故事曲折动人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作品写得深刻,让人过目不忘,有回味和思考的余地。他举了俄罗斯著名作家果戈理的例子。果戈理的中篇小说《外套》中的人物有生活原型,他原本丢了一枝猎枪,难过得生了病,后来同事们凑钱买了一枝新枪送给他,小官员的病不治而愈。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写成一篇小说,还能使人读得很有趣味。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果戈理,就把这个小官吏攒钱买猎枪的事改为买外套,因为猎枪不是生活必需品。《外套》中说:“在彼得堡,对于所有每年挣四百卢布官俸或将近这个数目的人,有一个强大的敌人。这个强大的敌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北方的严寒”,“在这连大人先生都冻得脑门发疼、眼泪汪汪的时候,可怜的九品文官们有时简直是毫无防御的。”这就引出了穷困的官吏的外套问题。如果小说的结尾像人们讲的故事那样,大家凑钱给故事的主人公又买了一枝新猎枪,也就是大家给《外套》的主人公亚卡基•严卡基耶维奇又买了一件新外套,当然也可以。但有小公务员生活经历的果戈理经过思考,没有那样写,因为他深知在他往年的现实生活中,比故事结尾所显示的问题要严峻得多,他毅然将小说的结尾改为悲剧性的,还加了一个闹鬼的尾巴,说亚卡基•严卡耶维奇死后变成了鬼,夜里到处出来扒行人的外套……有人说,这个闹鬼的尾巴,反映了作家对亚卡基•严卡耶维奇的一种报复性的慰藉。但我认为这个“慰藉” 增加了小说的悲剧情调——这是一场多么无奈的报复。经过果戈理对真人真事的加工改造,小说的主题得到了升华,深刻地揭示了在沙皇制度的黑暗统治下,生活在下层的人们的悲惨境遇,同时也隐约地告诉人们:人吃人的社会必须被推翻,穷人才有希望过上好日子。


  苏老据此总结了几条经验:


  一、作者要把搜集到的素材写成小说,必须把素材加以咀嚼(选择、调查、取舍等),加上自己的想象和虚构的功夫,进行创作。


  二、要把小说写得深刻动人,就要对它的主题加以提炼。提炼的目的,是要使作品更典型化,更符合现实生活的实际。


  三、因此,作者必须要有丰富的生活实践,才能知道生活中什么是典型性的,什么不是典型性的?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真实的?有了这种实践,有了这种分辨力,才能使作者明白怎样在主题上去提炼,提炼什么?


  四、作者认识到了这些之后,在艺术上必须要有足够的表现能力。你的所思所想如果无法通过自己艺术上的功力表现出来,再好的愿望也等于零。


  五、要想把作品写得深刻,是一个甘愿献身文学创作者的毕生追求。要通过长期的创作实践,要对自己作品永远的不满足,加上锲而不舍的学习才能得到它。



  苏老的教诲使我深受启发。在以后的小说创作中,我自觉地按照苏老的要求去做,果然收获很大。我创作的中篇小说《捷径》《缅桂仙子》《情归何处》获2009年中国作家创作年会一等奖,《捷径》入编《当代作家文库•中国作家创作年会获奖作家作品集(2009卷),短篇小说《报复腐败》获2010年中国作家创作年会一等奖,入编《当代作家文库•中国作家创作年会获奖作家作品集(2010卷),中篇小说《没有新娘的婚礼》获首届全国小说笔会三等奖,入编《小说选刊•首届全国小说笔会获奖作品集》。


  苏老对于我们这些小辈,除了热情鼓励,还实实在在地给与具体帮助和辅导。他认真阅读了我花费数年心血创作的电视连续剧本《护国风云》。在肯定成绩的同时,又对剧本提出了许多修改意见。大到“主题思想、人物塑造、结构安排、场景设置”,小到一句台词、一处细节、一个动作、一件道具……都有具体而明确的指点。我遵照他的意见修改以后,很快在一家有影响的刊物发表,得到许多读者的好评。


  《护国风云》正式出书以后,苏老又写了一篇书评,给予客观而又公正的评价。他在文章中写道:“《护国风云》是一部爱国主义的生动教材。作者在剧本中所塑造的蔡锷、李根源、李烈钧、罗佩金、黄毓英、朱德、马骧、吕志伊、杨蓁、邓泰中、邹炯等一系列爱国主义者的形象,对今天的青少年乃至成年人仍然有一定的教育和激励作用。作者创作这个剧本的初衷,正是为了响应党中央‘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的口号,为我省的‘五个一’工程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因此,我殷切地期望这个本子能够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同时希望社会各界给予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持,以期早日搬上荧屏。”


  多年来,苏老关心我省文学事业的发展,特别对基层的文学创作倾注了满腔热情和切实支持。


  1999年10月,盘龙区文化局、盘龙区文化馆创办了一本综合性的文学刊物《盘龙江文化》。主编林荣昌先生接受我的建议,特意专门向苏老约稿,他老人家非常高兴,很快给刊物送去自己比较满意的稿件。《盘龙江文化》至今已出版了12期,苏老每次都如约向刊物赐稿。由于苏老等许多知名作家的加盟,使这本刊物的含金量大大提高,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和好评。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苏老在为人和作文方面堪称楷模,我们要永远学习他的榜样,为自己所钟爱的文学事业而奋斗终身!


2017年12月9日上午,李国庆参加中华文明研究会会员代表大会。李为该会影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苏策(1921~2013)北京人,16岁参加山西抗日决死队,先后当过战士、宣传员、宣传干事、宣传科长、云南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副部长、西藏军区文化部部长、昆明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副部长兼创作组组长。



   有人看了这篇文章的题目,也许会发笑。确实,我没有研究过啄木鸟的习性,只听到过它啄木的“哒哒”声,没注意过它会不会唱歌。但是我将这个题目安在这篇文章上,自认为是很贴切的。


   我和国庆同志认识几年了,看过他写的剧本,没有看过他写的小说,这次集中的看了这本书中的几十篇小小说,这些异彩纷呈的作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们是通过作者细致的观察、缜密的构思、巧妙的刻划,把当前社会生活中的千姿百态呈现在读者面前。有人说国庆同志是一只“可爱的啄木鸟”,我觉得很对,因为这本集子中的所有小说,几乎都是针砭时弊的,就像啄木鸟一样,在热情而勤奋地追啄着树上的害虫。比如:《下调》《迟到》《某公三难》《镜头里的问号》《招聘》《爱“才”如命》《沉睡的电梯》《女杰》《求职》《老街》《要是……》等篇,都是谈社会上一些疾病的。有的谈怀才不遇,有的说分配不公,有的揭露官僚主义,有的批评本位主义,有的指责吃喝风,有的痛斥裙带关系……篇篇像啄木鸟的利嘴,招招刺到社会的痛处。


   另一部分作品,则是揭露了人们思想意识中的病态、心灵深处的弱点。比如:《碗柜风波》《晚上十点关门》《重逢在南行的列车上》《献血》《雨夜》《除夕之夜》《宽恕》《难忘的星期天》《强扭的瓜》《眼镜》《失落》《报复即将发生》等篇,都是尖锐地指斥人们内心深处的自私自利、好逸恶劳、携嫌报复、互相猜忌、追求虚荣、自甘堕落等人类思想中的病症,可以说篇篇像投枪、针针能见血。当然,读者不要以为这本书中的作品都是单纯暴露性的。不,既然叫做小说,它就和其他种类文章不同,它不是单纯的骂人,也不是单纯地说教,大都是用好的形象来衬托应该指斥的东西。


   应该指出的是,国庆的一些作品写于改革开放初期,留有那个时代的鲜明印迹,但至今读来犹觉鲜活水灵,具有发人深省的现实意义。比如《晚上十点关门》,叙述的是一个上夜大的年轻人,学习要到十点以后,可是看大门的牛师傅的规矩是十点关门,这因为过去关门迟,曾叫小偷光顾过。于是就由妻子在十点钟后来给他开门,不久,妻子得病,不能来开门了,他悲观地认为“这学是上不下去了”,正在骂牛师傅是“丧门星”时,妻子却拿出牛师傅给他配好了的开门钥匙,于是那表面严峻、实则具有一副古道热肠的牛师傅的高大形象就凸现出来了。


   当然,读者也不要以为这些小小说写的都是芝麻大的小事,艺术上的成就是微不足道的,不,既然叫小说,它就必然需要进行艺术刻划和挖掘深层次的意蕴。比如《碗柜风波.》叙述的是:妻子爱碗柜,丈夫爱书。丈夫的年终奖得了50元,妻子拿20元给“寒酸”的小女儿“武装”了一下,30元买了个碗柜,自然丈夫想拿这笔钱买书的计划就破灭了。碗柜拉到家,妻子的老病复发了,丈夫背他上五楼,妻子在背后观察丈夫,“他肩膀还是像以前那样宽阔,但远没有以前那样厚实了,他的手臂还是像以前那样有劲,但远没有以前那样粗壮了。才三十挂零的人,两鬓居然星星点点的染霜,一头鸡窝似的乱发也已经黑白参半了。”妻子心痛的搂住丈夫的脖颈落下泪来,并且说“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后悔买了这个碗柜。”


   按道理说,丈夫的早衰怎么会和买不买碗柜联系得起来呢?可是你读了这篇作品之后,就会觉得它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并且联系得相当紧密。这是一篇感人的小说,读者会为这一对患难夫妻的命运落泪。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国庆同志的歌声。


   我学习写小说多年,深知写这种作品的难处。长篇小说难写,短篇小说是不是好写些呢?不,它也是很难写的,因为既然叫小说,作品就要用流畅的语言,写出人物、故事、情节,并且要有艺术性,叫读者觉得好看而被吸引,还要有思想性,在含蓄之中叫读者有思索的余地……所以小说越短,难度也越大。我写过长、中、短各种篇幅的小说,就是没写过小小说,因为在那么短的篇幅里做到“麻雀虽小,肝胆俱全”的地步,对于我来说是很难想象的。


   读了国庆同志的这本集子中的小小说,禁不住心中升起钦佩之情,热望他能沿着自己开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正如前面所说,由于篇幅的限制,有的作品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写得有点白了、浅了,或者仅仅是个故事……这在作者漫长的征途中,是难免发生的事,当然也是国庆同志奋力征服的问题。


   国庆同志年纪轻,工作忙,业余写作是件很苦很累的事,但他的写作是有价值的。他用锐利的目光在扫视着当前的现实社会上的人生万象,像啄木鸟一样地瞄准着它们之中的种种宿疾进行战斗,只是他送到人们耳鼓中的不单是“哒哒”的啄木声,因为他是个会唱歌的“啄木鸟”。


   我希望他的啄木声越来越响亮,歌声也越唱越动听。


 1995年5月


李国庆系赴西双版纳勐腊插队的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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