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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马蜂窝(许冰山)

知青情缘 2024-02-02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兵团战友 Author 许冰山



有声朗读



   一只蜜蜂在我家门前的小花盆上空徘徊。它犹如蜻蜓振翅般悬在空中,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忽然,蜜蜂飞近我头顶并俯冲下来。我脑海中仿佛又回到那魂牵梦绕、甘苦与共的第二故乡——十二团七连(后为立才农场七队)。


   1970年8月,我上山下乡来到七连,当时还没满十六岁。在那火红的年代,激情满怀,热血沸腾,但身心在一定程度上还停留在少年阶段。这里偏远、荒芜、闭塞,除了积极工作外,每周星期天才休假(有时只休半天)。连队没有报纸、书籍,也没有什么可以娱乐。每逢假日,我们大多忙里偷闲地去钓鱼、捕鸟,以打发这空寂枯燥的时光。记得儿时和好友去打鸟没收获,为了刺激,便拿竹竿捅黄蜂窝。有一次被叮得鼻青脸肿,火辣辣的。更冒险的是用弹弓打马蜂窝。这一以身犯险、在恐怖的环境中处变不惊的感觉,真够刺激!


   1973年炎夏的一个星期天,几个老乡又凑在一块。吕生说:“我看见一个很大的马蜂窝,大家敢不敢捅?”这话好像一针兴奋剂,气氛立即活跃起来。镇虎问:“究竟有多大?”吕生应道:“直径起码四五十公分。”我接话说:“有多高,在大树上还是在灌木丛?”吕生说:“没多高,在灌木丛。”


   大家心里清楚,马蜂是一种体大身长的毒蜂。在遇到震惊或干扰时,它们会群起攻击,可致人畜出现过敏和毒性反应,严重的会导致死亡。当时,一是由于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极度匮乏,二是毕竟正值青春年少,有种冒险的冲动。所以我提议说:“怕什么?不就是一窝蜂,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一拍即合。


   “战”前准备  我们一行五人在砍过芭的山头收集干草柴禾,分别一小捆、一小捆地扎起来,带到马蜂窝附近四五米的地方。接着清开一条防火隔离带。我自告奋勇打“前锋”,先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穿上长筒水鞋和加厚雨衣,戴上雨帽、防尘眼镜和胶手套,用长汗巾将脸部和脖子围起来,头上再戴一顶宽沿竹笠。这就是土法“防毒面具”。我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无懈可击。我对康进说:“你负责接应我,我叫点火,你就熏烟,大家合力掩护。”


   察看“阵地” 我轻轻移开眼镜察看马蜂窝。马蜂把巢结在三棵灌木上,离地面约有一米八高。只见有的马蜂时而飞出,时而落下,有的则像散兵游勇似的在周边飞来飞去。时值正午,天气酷热。我拿起砍刀轻步前行,才迈出几米,便已汗流浃背。由于防尘眼镜密不透风,里面充满了水蒸气,辨不清方向。我连忙移开眼镜抹去水气,猫腰前行,离马蜂窝只有一米左右距离了。当我扶正眼镜,镜片立时被水蒸气蒙蔽,根本看不见东西,只能凭感觉“开战”了。




   进入战斗  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蜂大战”,在这悄无声息的氛围下即将拉开!我挥刀一砍,力不正点,被灌木弹了出来,震动很大。此时已听到蜂巢发出阵阵瘆人的“嗡嗡”声。当第二刀猛力砍去,几乎是在同时,马蜂一串串、一撮撮、一群群忽疏忽密不停地“喷”出“洞”口,倾巢向我扑来。稍感脖子位置空虚,我马上收回砍刀龟缩着。一时间竹笠上“哒哒哒”地响个不停,脊背上俨然被机枪扫射,“弹痕累累”,犹如暴风骤雨倾泻而下。


   我向同伴喊道:“我的眼镜被水蒸气挡住,看不见,你们指引我行动。”同伴大声吼道:“向左,再向左,砍”,“把刀抬高,再高一点,砍!”我闻声抡起砍刀再砍下去,没能砍断支承蜂巢的灌木,却遭到飞出蜂巢和外围的马蜂轮番猛烈的攻击。马蜂的群体攻击意识和拼命战斗的精神令人叫绝!场面如此恐怖,我一时茫然。我觉得背部像被槌子捶打一样,“扑扑扑”声不绝于耳。虽然没被蜇着,但心里却有一种如同火烧火燎般的感觉。


   采用火攻  我醒过神来,急喊:“快点,快些点火熏烟!”喊声刚落,被点着的干草火把升起几缕烟雾,马蜂陆续升空盘旋,但丝毫没有减弱对我背部“捶击”的频率。吕生、郭生等人举着火把向我靠拢,点燃我身旁的柴禾堆,随着微风,烈焰浓烟在“毕剥”声中腾起。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滚滚浓烟迅即蔓延,马蜂强大的“战斗阵营”开始崩溃。真是应了一句战争俗语“兵败如山倒”!


   这时候,马蜂有些被烈焰烧死,有些被灼伤跌落,有些被烟熏晕倒,有些因无法高飞而只能低空飞行。绝大多数马蜂纷纷逃离“战场”,在距我三米开外的半径范围来回环绕飞行,“嗡嗡嗡,嗡嗡嗡”的嘶声此起彼落,响成一片。它们斗志刚烈,忽高忽低地交叉疾飞,并密切注视目标,以厉再战。



   我壮壮胆子,把防尘眼镜移至额门,抬头一看,蜂巢边缘马蜂稀少。我朝前迈了几步,举起砍刀,向支承蜂巢的那棵灌木使劲砍去(原先砍不得法),两三刀就砍断了。准备砍第二棵的时侯,由于火苗和烟气散失快,这些慌慌张张的马蜂发现我再次侵犯它们的领地,便“嗡嗡嗡”地急速叫着。只十几秒之间,就集结了成百上千只马蜂突袭而来。


   我连忙退后几步,大声道:“马蜂又来了,快点火!”镇虎将康进点着的火把一并丢在干草里,引燃的草堆烟雾腾腾,又一次在我的头顶上方飘忽弥漫。马蜂重蹈覆辙,不堪一击,像山猪一般飞快地落荒而逃。抓住这个契机,我又几步冲上去,瞄准第二棵灌木手起刀落,只一刀就砍断了。这时我已大汗淋漓,行动有些迟缓。郭生问:“冰山,你怎么样啊?”我说:“衣服湿透了,行动有点不便,粘手粘脚的。”郭生说:“你下来吧,让我上。”说完,他便冲了上去。此时,马蜂正在酝酿新一轮的“进攻战”。


   正当郭生进入预定区域,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马蜂又在蜂巢上方集结,“嗡嗡嗡,嗡嗡嗡……”响声恰似闷雷,由远而近,响彻林丛。马蜂上追下逐,左冲右突,时而盘旋飞行,时而穿插飞梭,场面盛大,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猛然间,一拨马蜂对着我和郭生俯冲过来,另一拨则迂回包抄在我俩的身后。哇,真是神了!马蜂也懂“战术”,让我们始料不及。我急忙说:“危险,郭生快蹲下!”


   乘勇杀“敌” 我俩蹲下后,康进马上搬来草屑和柴禾。我们再次点燃柴草,火苗和着黑烟上蹿,火光冲天,浓烟翻飞,直呛得我们难受。在这“硝烟阵阵的战场”,原先张牙舞爪的马蜂早已“溃不成军”。葬身火海和被烟熏倒地的马蜂不计其数。马蜂又一次“败下阵来”,其大部分残余动如脱兔、惊如飞鸟般仓惶逃命。


   郭生瞅准这个机会,抡起砍刀对着灌木“快刀斩乱麻”地接连几刀下去,终于把支承蜂巢的最后一棵稍大的灌木砍断。康进再次点燃柴禾,烟雾升腾,随风飘散。吕生迅速捅开马蜂窝,取出三根被砍断的灌木。镇虎用透明塑料布垫着马蜂窝,把所剩无几的雏蜂赶走。随后,大家分拣出两大饭盆洁白、丰润而充满蛋白质的蜂蛹,收获颇丰。在那个物质匮乏、生活艰辛的年代,这些带着原始氛围和林莽意味的“猎物”,胜似珍馐佳肴。我们高兴极了!意犹未尽的我,抓起面目全非的蜂巢残块狠狠地抛向半空。


   这场摄人心魄的“人蜂大战”,有如“惊涛拍岸,乱石穿空”,险象环生,高潮迭起,终于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们这些被称为“知青”的一代,经历了上山下乡和回城后的岁月沧桑,饱尝了多少坎坷磨难,我们都已一笑了之。惟独这个“人蜂大战”的亲历场面,一直是我引以为豪的一个堪比渔猎时代的“围猎壮举”!它激励并慰藉着我五味杂陈、斑剥而不变的心灵……


2018年1月21日


作者简历:

许冰山,男,广东省廉江市人。1970年7月初中(二年制)毕业,同年8月11日上山下乡到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二团七连(后改为海南农垦局立才农场七队)。当时未满16周岁,在崖县“天涯海角”附近山区劳动和生活了8年多。1979年1月6日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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