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 750 高地”系列之二】遭遇旱蚂蟥(王国建)
【”回望 750 高地”系列之二】
遭遇旱蚂蟥
作者:王国建
初上五连的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一阵嘹亮 而急促的军号声猛然响起。原来,兵团按照部队 的规矩,所有作息时间均通过军号告知。刚才吹 响的正是起床号。
吃过早饭,副连长李占先就来叫我们红旗中 学的四位知青跟他一起上山砍毛竹。因为我们四 人属计划外人员,连队没有给我们准备宿舍和床 位,因此决定为我们单独盖一间草屋。说实话, 昨天晚上到的连队,稀里糊涂睡了一晚上,东南 西北还没搞清楚呢,就稀里糊涂跟着李副连长上 了山。已经记不清是在哪座山上砍的毛竹了。
五月的下旬,孟定坝已进入雨季,因此依稀记得那 天天气阴沉,空气中湿辘辘的,飘在脸上的搞不 清是雾气还是细雨。我们身披雨衣,一脚高一脚 低地上了山。进入竹林,李副连长手脚麻利地砍 了五根又粗又长的竹子,让我们每人一根扛回家 去,他自己也扛了一根。竹子每根足有十几米长, 碗口样粗。只见李副连长将竹子轻松地扛在肩上, 大步向山下走去。而我们这些从未干过体力劳动 的城市青年,手不会提,肩不能挑,哪有本事将 这么粗大的竹子扛在肩上?于是,又是拖,又是 拽,连滚带爬地将竹子一步一步地向山下挪。身 上的衣服已经全被雾水、雨水和汗水打湿了,还 糊上了不少黄泥巴,其狼狈之相可想而知。
正在这与天奋斗、与竹奋斗之际,我突然发 现右脚穿着的解放鞋上渗出了一大片血迹,染红了整个鞋面。赶紧脱下鞋子一看,我的妈呀!一 条乌黑油亮、足有拇指粗的蚂蝗正叮在我右脚的 小指和第四指间,贪婪地吸着血。鲜红的血还在 从蚂蝗的嘴边不断渗出。我心中一阵紧张,赶紧 用手去拉,可 蚂蝗像橡皮筋一样,只会越拉越长, 根本拉不出来,吓得我哇哇大叫。
走在我们前头 已经很远的李副连长听见叫声,赶紧丢下竹子跑 了上来。看见我在用手拉蚂蝗,一边连声说:“不 要拉,不要拉,用手拍,用手拍。”一边上前在 我的脚背上使劲拍打。几分钟后,被血灌得滚圆 的蚂蝗终于掉了下来,我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原来,蚂蝗有个怪脾气,当它在吸血时,你越拉 它,它的吸盘就吸得越紧,越往你皮肤里钻,万 一拉断就麻烦了,留在皮肤中造成感染可不是好 玩的。而在它周围拍打,震动使得它的吸盘松动,就会自己掉下来了。可当时哪知道这些,光害怕 还来不及呢。
蚂蝗是掉下来了,可血还在流,怎么办呢?只见李副连长在路边的草丛中摘了一些叶子,揉 碎后敷在被蚂蝗叮过的伤口上。几分钟后,奇迹 发生了,血居然不流了。事后知道,这种草叫飞 机草,有很好的止血功能,在孟定十分普遍。因 此我们后来一旦遇上受伤流血,都会扯些飞机草 叶子,敷在伤口上止血。
李副连长告诉我们,这种蚂蟥叫旱蚂蟥,也 叫山蚂蝗,平时生活在较阴暗潮湿的草丛、石缝 中,以吸取动物和人的血为生,其嗜血性较之水 蚂蝗更强,而且生命力也更顽强,打不死,碾不 烂,截成几段照样成活。怎么办呢?只见李副连 长从路边扳下一小段飞机草秆,从蚂蝗的一端扎了进去,将蚂蝗的整个身体翻了过来,然后丢在 路旁。据说只有这样,这条蚂蝗才会永世不得翻 身。有了这次的经验,后来我们多次遭遇蚂蝗, 就不这么害怕了,也知道怎么处理了。这是后话, 暂且不提。
收拾完蚂蝗,我们又继续上路。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是雨后的山路,更是泥泞湿 滑。不知滑了多少跤,摔了多少跟斗,终于连拖 带拽地将竹子拖回了连队。
竹子拖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平地基、 盖房子了。为了迎接上海知青,连队已经盖了两 排宿舍,一排用油毛毡铺屋,一排用茅草片盖顶, 因此分别称为油毛毡房和茅草房,还有部分知青 则住在食堂隔壁的土坯瓦房中。在茅草房的一头, 尚有一小块空地,因此我们的新草房就盖在这里。
李副连长带领我们四人花了半天时间将地基平 了出来,面积约有二十多平方米。然后又派了几 位女职工教我们编茅草片。准备工作完成后,连 队安排了几位老职工(很遗憾,这些女职工和老 职工具体是谁已经记不清了),仅花了一天时间, 一间崭新的草房就盖好了。
除了屋顶是用茅草片 盖的之外,房子的四周全是用竹子构成。床也是 用竹子做的。四根毛竹埋在地上作床脚,上端砍 成 Y 状,竖向架上两根粗大的毛竹,横向再搭 上几根较细的竹子,铺上用毛竹剖成的竹片,就 成了一张像模像样的床。
从来到连队到住进新房,仅仅过了五天,心 里别说有多高兴了。隔壁住着的是来自上海五十 二中的曹立、徐汝霖、费立信和戚玉清,偶然的 机会使我们成了好邻居、好朋友。
茅草房看上去虽然粗糙简陋,实际上住在里面还是挺舒服的。白天太阳从四面照入,晚上躺在床上可数星星。下雨时看得见外面条条雨丝,可屋里滴水不漏。放到现在,说不定还是大家趋之若鹜的生态房、 环保房呢。
在搬入新草房,暂住食堂隔壁期间,还发生 了一件小小的插曲,值得回顾一下。奔赴云南时, 除了随身携带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外,还带了一些 漂亮的纪念邮票和美味的糖果,都放在一个饭盒 中。这些东西全装在一个旅行袋中,放在床头上。一天下午收工回来,突然发现旅行袋似被人动过 了。仔细一检查,发现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在,唯 独少了饭盒中的邮票和糖果。问遍全宿舍人都称 不知。无奈之下报告了正好来宿舍视察的副指导 员李富根。
本想通过连队领导能找回邮票,糖果也就不指望了。没想到,在那个阶级斗争天天讲、 月月讲、年年讲的年代,任何事情都可上升到阶 级斗争的高度,何况涉及到知识青年。于是小小 的失窃案演变成了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 案。连队领导高度重视,层层排查,终于锁定同宿舍的一位上海知青有重大嫌疑。经突击审查, 该知青供认不讳。最后,他不但退回了部分邮票 (部分已用掉,糖果则已下肚),还在全连职工 的批斗会上做了数次检查才算过关。现在回忆起 来,实在是上纲上线,小题大做,有点对不起这 位上海知青。该知青后回沪后还有过几次接触。不幸的是他后来罹患疾病,早年英逝,甚为惋惜。记录此事也算对他的道歉和纪念。
(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简介:
王国建,男,汉族,浙江省诸暨市人,1953年3月出生。中国共产党党员,工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 1970年5月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二营五连务农,任文书。1974年九月推荐上大学,1977年九月毕业于上海化工学院(今华东理工大学)四川分院高分子化工专业。1979年考入华东理工大学材料学硕士研究生, 1982年9月获材料学工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同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任教,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1996年晋升为教授。曾任同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高分子材料研究所所长。任教期间于1996年进入上海交通大学攻读在职博士研究生,师从中国科学院院士颜德岳教授,2001年获上海交通大学材料学工学博士学位。
累计指导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共80名,博士后3名。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300余篇,出版著作和教材14部,授权发明专利30余项。研究成果获2005年度教育部科学技术奖技术发明二等奖一项,2006年度上海市科学技术奖技术发明三等奖一项,2006年度上海国际工业博览会“最具技术交易潜力奖”一项,2009年度上海市科学技术奖技术进步二等奖一项,2014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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