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 750 高地”系列之七 】捅了马蜂窝 （王国建）
【”回望 750 高地”系列之七 】
捅了马蜂窝
作者：王国建
孟定坝气候温暖，湿润多雨，因此蛇虫百脚 十分猖獗。各种各样的昆虫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 多的烦恼和痛苦，但也带来了丰富的美味和佳肴， 留下许多有趣而刺激的故事，印象十分深刻。
云南是蚂蚁的王国，各种大小蚂蚁不下几 十种。刚到云南时，就听说傣家人有吃蚂蚁的习 惯，不禁大骇。后来了解到，傣家人所吃的蚂蚁 叫酸蚂蚁，又名黄金蚁，学名叫黄狡蚁。主产于 西双版纳、临沧等地。酸蚂蚁体内的蚁酸含量特 别高，恰好傣族是个嗜酸的民族，有“酸摆夷” 之称。因此酸蚂蚁就成了他们的美食。
傣族人在山上发现酸蚂蚁窝，就会一锅端地带回家，拣去 杂质后用盐腌制。腌制后蚂蚁体腺里的酸汁慢慢 被浸渍出来，掺入凉开水就成了口味独特的酸蚂 蚁汤，拌入菜蔬就是美味的凉菜。
有一次跟着老 职工刘家银去傣族家串门，有机会品尝了傣家风 味的酸蚂蚁汤和酸蚂蚁肉。那一个酸可真叫酸， 如今想起来还两颊生津。还有一碗酸蚂蚁蛋，是 将酸蚂蚁的卵（一颗颗足有米粒大小）用猪油、 辣椒、大蒜、盐巴等配料炒黄后加水，再加入酸 蚂蚁烹煮而成，其味道既酸又辣，十分特殊。我 因不好嗜酸嗜辣，不敢多尝。
后来有机会回孟定， 想再尝尝酸蚂蚁汤和酸蚂蚁蛋，不料据说现在连 傣族人也不大吃了，因此未能如愿，十分遗憾。
蚂蚁一般在地洞里做窝。但偏偏有一种红 蚂蚁，用树叶将窝做在树上。这种红蚂蚁个头有 3 一公分多长，头上两只牙齿十分锐利，张牙舞爪， 十分唬人。一旦落在身上，咬得生疼生疼的。
记 得有一次砍大坝（将成片的原始森林砍倒，晒干 后一把大火烧掉，用以开荒种植粮食或其他作物。是一种原始的刀耕火种生产方式），我选定一棵 树后，抡起斧子就砍。没想到树上有一个巨大的 红蚂蚁窝。砍树的震动使得红蚂蚁纷纷掉落下来， 直往我衣领中钻。一时间，浑身就像被无数根针 扎一样，钻心地疼。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蚂蚁清除， 但身上留下一个个红斑，又痒又疼，好几天后才 褪去。
云南还有一种白蚂蚁，头特别大，我们戏称 它们为“大头蚂蚁”。在山上田间，经常可看到 成队的白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爬行，不知要去 向何方。十分奇怪的是，它们常常爬着爬着，突然会像得到某种指令一样，全体停了下来，然后 齐刷刷地晃动硕大而明亮的脑袋，十分恐怖。不知它们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这种蚂蚁咬起人 来，也是十分吓人的。
有一次，我赤着脚上山去 劳动，不小心踩在一个白蚂蚁窝上，顿时几百只 白蚂蚁爬上我的脚背和小腿，一阵狂咬，疼得我 乱跳乱叫。幸好旁边有一条小水沟，老职工毕春 连忙将我拉到沟里，才洗去脚上的白蚂蚁。但后 来脚背和小腿感染化脓，医治了好长时间才痊愈。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白蚂蚁虽然令人厌恶，但却能为人类提供 美味佳肴，这又是云南的一大奇观。
在云南的山 间田头，有一种味道奇美的野生菌，肉厚肥硕， 质细丝白，鲜甜香脆，宛如鸡肉，称为鸡枞菌。这是一种在自然界中与白蚂蚁共生的菌类，专门 5 长在白蚂蚁窝上。白蚁构筑蚁巢的同时培养了鸡 枞菌丝体，形成一个共同的生态系统。我们在田 头劳作时，经常可发现在一个大蚂蚁包长着一大 群如小斗笠似的鸡枞，大者直径可达5cm以上， 小者不及 2cm，往往一采就是一大堆，可美美享 受一顿大餐。有经验的老职工告诫我们，采鸡枞 不能赶尽杀绝，不能破坏蚂蚁窝，并且必须留下 一些菌丝，这样过段时间在这同一地方还会长出 鸡枞。传说一旦发现了鸡枞，只可悄悄采集而不 可高声欢呼，否则便会把“鸡枞娘娘”吓跑，以 后它就再长不出来了。
说完蚂蚁，再说说蚊子。在云南十八怪中， 有“三个蚊子一盘菜”的说法，形容云南的蚊子 之大，并不是真的当菜吃。确实，我看到过最大 的蚊子，六脚趴开足有三公分长。但实际上，个头大的蚊子空有架子，并不咬人，咬人的往往倒 是个头很小的蚊子。如有一种体色黑白相间的花 蚊子，我们称其为“花脚蚊”。别看它体型很小， 咬起人来却十分凶猛。
早晨起来割胶，一进胶林， 成百上千的蚊子就会扑面而来，咬得你无处躲藏。因此割胶工进胶林前，都要用驱蚊剂喷洒身体， 并扣紧袖口，用毛巾围住脖子。
有一次，跟司务 长唐圣日一起到竹林中挖竹笋。我没想到竹林中 会有蚊子，司务长也没跟我讲。进入竹林，一群 群蚊子像轰炸机一样在头上飞舞盘旋，赶也赶不 走，咬得我无法招架，只能落荒而逃。回家后脱 下衣服一看，浑身上下几百个红包几乎连成一片， 奇痒无比。后来不少红包发炎化脓，折腾了好长 一阵子才痊愈。
在前文中曾提到，知青们在下乡 不久出现的身上红肿、发炎、化脓，很大程度上 7 是由于被蚊子叮咬，防护不当感染所致，并非完 全是由水土不服引起的。
除了蚊子，还有很多会咬人的虫子，令人心 悸。如一种很小的黑色小虫，至今不知它叫什么 名字。大家都叫它“小咬”。这种小虫咬起人来， 比蚊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奇痒，而且生疼， 咬了以后还很久不会褪去。
另有一种称为马鹿虱 子（学名叫蜱）的小虫，更是厉害。它专附在动 物和人的皮肤上吸食血液，钻心地疼。而且一旦 叮在你身上，就会将脑袋死死地钻进皮肤中。如 果用手拉它，往往会将其身体拉断，而脑袋则留 在皮肤中，非动手术而不能取出，十分可怕。我 曾不小心遭此虫子咬过一次，虽经去除仍疼痛月 余，至今想起仍不寒而栗。
如果说，上面的这些小虫虫只是咬咬皮肤，对性命并无大碍的话，后来碰到的一个大家伙， 就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至今记忆犹新。
一天，我在营部开完会，顺便去营部仓库领 了十几顶斗笠，准备发给连队中需要的职工。十 几顶斗笠拿起来有些麻烦，提着太沉，扛着太大， 于是我就将一部分背在背上，一部分顶在头上， 十分艰难地往连队赶。从营部经四连，再从四连 后面的小路上山，虽然路更陡一些，但比从营部 后面大路上山近一些，所以我通常喜欢走这条路。烈日当空，气温炎热。翻过山坡，走上大路，感 到酷暑难忍，于是在路边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
刚放下背上和头上的斗笠，只见路边的草丛里飞 出一只肥大的马蜂，在我脑袋边转悠，发出刺耳 的“嗡、嗡”声。马蜂的个头很大，足可抵得上 三个苍蝇。黑黄相间的体色，长而粗壮的螫针，让人看着害怕。我赶紧将斗笠重新顶在头上、背 在身上，赶快离开。可能是我身上汗味的吸引， 马蜂居然与我不离不弃，一直伴我飞舞。我赶紧 从头上拿下一顶斗笠，向马蜂扇去。“啪”的一 下，马蜂被扇了一下，“噗”地掉在地上。但还 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马蜂迅速地飞了起来，直 接朝我头上扑来。我躲闪不及，马蜂已经钻进了 斗笠里面，在我后脑勺上狠狠扎了一下，顿时一 阵钻心的疼。
我吓得丢掉头上的斗笠，赶紧往连 队跑去。等到了连队卫生室，只觉得头发昏、眼 冒花，脑袋已肿得像个猪头，一阵一阵地疼。卫 生员金大砖见了，吓了一跳。问明事由后，他赶 紧检查了蜇伤处，挤出毒液，并进了行消毒处理。然后在我的双肩部位打了两针封闭，才稍稍减缓 了疼痛。在这以后的几天里，我的脑袋一直晕晕 糊糊的，并伴着心脏脉搏的跳动一阵一阵地疼。这种状况延续了一个多礼拜才得以缓解。
事后知道，马蜂又名“黄蜂” 、 “胡蜂” ， 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昆虫。其毒素可引起人的肝、 肾等脏器的功能衰竭，出现过敏反应和毒性反应， 严重者可导致死亡。但马蜂通常情况下并不主动 伤人，只有在遇到攻击或不友善干扰时，才会发 起攻击。显然，我用斗笠扇马蜂的行为，被马蜂 认定为不友善举动，因此对我发起进攻。所以， 我因“捅马蜂窝”而导致的后果，完全是咎由自 取，怨不得马蜂。
（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简介：
王国建，男，汉族，浙江省诸暨市人，1953年3月出生。中国共产党党员，工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 1970年5月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二营五连务农，任文书。1974年九月推荐上大学，1977年九月毕业于上海化工学院（今华东理工大学）四川分院高分子化工专业。1979年考入华东理工大学材料学硕士研究生， 1982年9月获材料学工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同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任教，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1996年晋升为教授。曾任同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高分子材料研究所所长。任教期间于1996年进入上海交通大学攻读在职博士研究生，师从中国科学院院士颜德岳教授，2001年获上海交通大学材料学工学博士学位。
累计指导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共80名，博士后3名。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300余篇，出版著作和教材14部，授权发明专利30余项。研究成果获2005年度教育部科学技术奖技术发明二等奖一项，2006年度上海市科学技术奖技术发明三等奖一项，2006年度上海国际工业博览会“最具技术交易潜力奖”一项，2009年度上海市科学技术奖技术进步二等奖一项，2014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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