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树凤歌凰歌（陈 与 ）

橡胶树凤歌凰歌

作者：陈与

   几十年前，一大批重庆歌乐山树苗移植到了云南边疆，吸取红土地的物华天宝，在菠萝蜜的精心哺育下，在一湾香蕉月光的依偎里，嘉陵江畔的纤夫号子褪去了粗犷的江风，拉纤的后裔是红土高原的一滴血、一座山峦或是勐龙河翻卷的浪花。

   许多年过去了，当重庆歌乐山的树苗在云南边疆长成了橡胶林，我人开割的橡胶树像狂欢和傣族泼水节，庆祝一块块诞生胶乳的锣鼓声与象脚鼓声，是天边两朵最红最亮的云朵。红土山峦的一棵棵橡胶树为自己付出的青春代价，捧出一份优秀答卷。在勐龙河边的傣族村寨，一排排幢幢沐浴在橡胶叶的光线里，仿佛是月光下的凤尾竹，摇曳着勐龙河畔的萤火星象，摇曳着胶叶的一片片密码。

   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返城大潮翻越一座座山峦，转眼间的橡胶树泪流满面，重庆的歌乐山脉坐上了长途汽车，离开了开割的橡胶树和准备开割的橡胶林。云南边疆不舍呀，八年前的重庆歌乐山树苗，从根须、枝桠到树冠，已经长成了红土地的橡胶树，有的为了爱情，已经有了西双版纳雨林的孩子，有的是为人父或为人母或是红土高原的伴侣。他们真的舍得离开西双版纳，离开他们心血浇灌的橡胶林？西双版纳的山峰是他们的骨头、西双版纳的月亮是他们的心灵、勐龙河水是他们的奔涌血液。当重庆歌乐山的乡音向他们告别的时候，留在亚热带丛林的橡胶树，挥动枝桠的洁白胶乳，是一滴滴撕心裂肺的彻夜难眠。

   从此，牵挂红土高原的橡胶树成为重庆歌乐山的永远情怀，只要听到橡胶树有一点消息，不管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都会遥感传到重庆歌乐山，“你在他乡还好吗”的问语？主导着麻辣烫火锅是否加菜的动机，取决于重庆啤酒“感情深一口吞”的碰杯干净。那一年，经济复苏使天然橡胶得到前有未有的利润留成，橡胶树家里有液晶电视机、全自动洗衣机、宽带上网了，橡胶树的女孩生活在重庆歌乐山下，唱着《红梅颂》长大。而重庆歌乐山在经济转型中，有的下岗了、有的卖断工龄、有的吃低保。当重庆歌乐山把眼睛抬高，羡慕红土高原的橡胶树，古铜色的皮肤透出强烈的紫外线，一张黝黑的脸上被菠萝舔成菠萝蜜了，满口生香的牙齿是一片片香蕉千真万确的演绎裂痕，秃顶的波纹是蜿蜒曲折的勐龙河。

   那一天，在重庆歌乐山，看到一棵弯曲的松柏，身子像一片轻云浮彩，一枚叶片从枝桠低垂成一片暮色。当心疼是山涧飞溅的瀑布珠帘，手机的突然响起西双版纳的电话区号，接听的括弧耳朵怎么也括不住伤感的泪花，一棵橡胶树患上了绝症，住在东风农场医院的病房，白色的床单是一滴滴胶乳凝固的无限安抚，没有血色的红椿木病床映出橡胶树的岁月平面，在一个点上，松掉的光影连遮挡一场风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群重庆歌乐山松柏奔向红土地的橡胶树，麻辣烫的火锅底料一改往日的风风火火，坐在病房里，瞧着橡胶树一叠厚厚的检查报告。嘉陵江畔的浪花微波，安静得像黎明的晨曦，眼圈的波浪是勐龙河隐蔽的影子，握着橡胶树的手，粘稠的胶乳通过手指与手指的相互交流，温暖的故土，是浪迹红土高原的语境词缀，是橡胶树弥合的思念指向。

   橡胶树说，故土是生命血浆，重庆歌乐山是丰盈沃土。但是，西双版纳是投入生命的终极壮歌，东风农场的爱情是飘散下的香蕉花瓣，不后悔的是，自己养育了橡胶树的第一代品第二代品种，第三代橡胶树品种的高科技含量由儿女继续进行。说话的橡胶树，两眼放光，顺着橡胶树的视线，一排排山峦的橡胶树是红土地的科技资源、力量资源和经济资源，那是东风农场的生命大潮。

   在热带雨林的橡胶树，那些叶片是厚厚的红土烛光，流淌的洁白胶乳是橡胶树挤出来的心血奶汁。这是一个不倦的歌者，带着最初的誓言和昂起的意志，显得如此的厚实。她原是嘉陵江畔的一朵云霞，在红土地生活了40年，如今是一棵老胶树了。她还在山上，帮助儿媳妇培育第三代橡胶苗。她说这是在带自己的孙子，每一个黎明，是橡胶苗睁开的眼睛。每一个夜晚，是橡胶苗不会熄灭的盏灯，胶苗快快长吧，唠唠叨叨是奶奶的话语树叶，那是看着橡胶苗的瞳孔，是胶苗的慈祥眼线。胶苗呀，因为奶奶爱你，就会长出一道温暖的虹，那是奶奶搭建的暖巢，是奶奶永生永世的怀抱。

   在一座座坟茔面前，重庆歌乐山的挽联是黑纱青帐，抬起的白色花圈是垂泪的天空，花圈的黑色“奠”字是重庆歌乐山痛不欲生的大彻大悟。坟茔里躺着橡胶树的骨灰，只是其中的一部份，有的做了第三代橡胶树的肥料，有的制成橡胶木地板、橡胶木家具。有一天，重庆歌乐山在故乡的装饰商城发现了橡胶木产品，这是不是倒下的橡胶树？以另一种生存方式回到故土，探亲回家了。

   重庆歌乐山蹲下来，摸着一块橡胶木地板，当手感的电流体温触动橡胶木的年轮纹路，手被刺了一下，这是几十年前老同学的络腮胡吗？疑惑不解是揣测的时间定论，果然不出所料，紧接着的络腮胡平面出现一个脸型，老同学笑容可掬，指了指身边的一大堆橡胶木地板，忽啦啦的一棵棵橡胶树一座座红土山峦，把重庆歌乐山围在中间，没有喧哗的原因是为了不影响其他顾客。无声群落对着重庆歌乐山，回家的喜悦写在橡胶木的颜色里，那些古铜色的笑貌，是打听重庆歌乐山的美丽秘密。泪如转圈的重庆歌乐山，模糊的视线坚持不懈地辨认嘉陵江畔的重庆吊脚楼、纤夫号子、嘉陵江畔的朝阳、还有飞扬的嘉陵江渔歌。

作者简介

   陈与  （重庆知青）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十营机务连文书。

   重庆渝中区作协副主席，重庆文学院首届创作员，重庆某杂志编辑记者。

   从1982年起，在国家级核心文学刊物《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作家》《四川文学》《红岩》《滇池》《绿风》《莽原》《春风》《鸭绿江》《青春》《现代作家》《花溪》《关东文学》和台湾《创世纪》《双星子》《葡萄园》等杂志，发表作品1000余首（篇）。1993年由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情不自禁》诗集。2002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亡命缅甸》2007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抒情长诗《时间对话》。1988年获全国三峡杯诗歌大奖赛二等奖。1992年获全国冰雪杯诗歌大奖赛二等奖。2000年获《诗刊》新世纪诗歌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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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