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怀念祖母(卢治安)
清明,怀念祖母
作者:卢治安
祖母 张慎之(1912—1995)
1995年11月25日(农历10月初4),祖母走了。
祖母走得很纯净。从发现、确诊病症到离世,只有两个月;从病危住院到告别人生,只有一个星期。
祖母走得很安详。轻轻地进入梦乡,平静的合上了双眼,不再醒来。
祖母走得很自在。像一片秋天的叶,黄了,老了,随风飘落,就这样融入大地的怀抱,成为永恒。
祖母的死,如同她的生,都是一番常人不可企及的“大家气象。
(一)
1912年11月21日(农历10月13),祖母出生在易县城郊白马乡一富庶的大户家庭。家中有五女一男,祖母行二,有一姊三妹一弟。祖母自幼就受到良好的家教,是知书达理、内外贤淑的大家闺秀。
1929年,17岁的祖母,嫁到易县小坎下村的望族卢家,从此,与祖父一起,相濡以沫,风雨相随,走过了50多年的岁月人生。
小坎下村卢家,世代士绅家庭。曾祖卢延龄(字泽周)为满清最后一批秀才,易县著名的开明士绅,曹锟政府河北省政府议员,晋察冀边区“三三制”政府参议员。祖父为卢家长子,下有三弟二妹,几房弟媳、子侄。
在这样的一个大家庭中,作为长房长媳,礼仪规范,进退举止,自是甚不容易;特别是祖父常年戎马在外,则更是殊为不易。祖母天生聪颖,手巧心灵,不仅识文断字,通情明理,而且上厅堂礼仪有度,下厨房烹饪一绝,入室内针线出众。卢氏举家上下,都受到拥戴好评。
祖母对曾祖父曾祖母(卢胡氏),持恭孝敬,服侍周到。曾祖父曾祖母虽有几房儿媳,家里也有佣人、厨子,但两位老人却非祖母的饭菜不吃,非祖母的针线不用。祖母还学得了推拿、按摩、针灸、拔火罐等医术,时时为老人保健养身。
1943年始全家随军,为避日伪敌特,与晋察冀一分区司令员杨成武家人共同迁徙到一个叫柳树渠的深山沟,穷山僻岭,全部的生活来源就是部队供给的“四个战士”标准的小米,而且由于长期在地下“坚壁”,粮食都是发霉的。祖母带着全家种菜,养鸡,砍柴,碾米,将新鲜的粮、蛋、菜精工细作供奉曾祖父曾祖母。
1944年底曾祖父卧病不起,时祖母刚刚生下锋叔(三叔卢锋),在月子里就起身照顾曾祖父,直到1945年为曾祖父送终。此时祖父远在军旅中。
1945年抗战胜利后,曾祖母回到原籍小坎下村,两地相距90里,山路崎岖,为照料曾祖母,祖母时时奔波两地,辛苦备尝。
1947年初,曾祖母突发重病,适祖母正在身边侍奉,极尽孝道。曾祖母不幸病逝后,祖母亲自为老人穿衣、梳妆、入殓。此时祖父仍远在军旅中。身为大家闺秀,侍养公婆,无微不至,无怨无尤。我曾问及此事,祖母只是淡然一笑,曰:“本分内的事情。”
祖母有一继母,从未曾生育,对祖母等姐妹兄弟甚是冷漠无情。1947年土改时被扫地出门,流落他乡。1951年打听到祖母的消息,立刻到石家庄南兵营,投奔祖父母。时祖母与老太太已二十几年没有联系,但人伦礼义,祖父母还是收留贍养了老太太,尽心侍候了十余年。
1963年,老太太卧病在床,祖母喂汤送药,端屎端尿,直到送终。临终前,老太太将缝在裤腰带里的一颗硕大的猫眼钻石拿出来,亲手交于祖母,恳切的说,这是开当铺的娘家留下的,最苦的时候也没舍得变卖,在身上藏了几十年了。老太太是真的被祖母的孝养感动了。
这颗猫眼,祖母并没特别在意,只是随意放在抽屉里,“文革”中被造反派抄走了。以后有一次聊天时祖母才顺及提到此事,当时有叔姑辈开玩笑说:“要是早把猫眼卖了,六十年代咱家就能当上万元户了。”祖母还只是淡然一笑,说:“那只是身外之物。”
祖母是父亲卢钧(又名卢伯衡)的继母,赵姓祖母已病故多年。祖母17岁到卢家时,父亲正是7岁顽童,虽天资聪明,但生性倔强,顽劣不羁。祖父又长年在外,疏于管教。因此父亲更是“上房揭瓦、下房挨打”的角色。哭闹起来可以围着场院一圈圈的打滚,发脾气敢点火烧柴火垛。卢氏大家族中,颇不为人待见。
祖母对父亲极尽爱恤,新衣新裤、新鞋新袜,缝补洗涮,不让父亲受些许委屈。往往是一双新鞋,父亲穿不了一个月,就前后开绽,露出脚趾脚跟,祖母马上又换双新的。
祖母每次回娘家,都要亲自把7岁的顽劣父亲带在身边,任凭乡人亲友们的议论。可以想见,在白马乡的村前村后,刚刚出嫁的17岁的祖母手牵着7岁的顽童走在路上,鸡鸣狗吠,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祖母不为所动,手牵得更紧,平静坦然的带着父亲前行,那该是番怎样的景象。
每到父亲生母的诞日或忌日,祖母都会嘱咐父亲摆上牌位,亲自安排供上瓜果糕点,烧纸焚香,祭奠赵姓祖母。
祖母是卢家长房长媳,下面有三个弟弟,三房弟媳,两个小姑,还有同族中的各支系亲属。在这样的大家庭中,出身、修养、秉性各有不同,相处中难免会有矛盾、纠葛。对此,祖母一向仁慈宽厚,严己宽人,息事宁人,做到了“长嫂如母”,受到了各房的敬重。
1943年始,祖母及全家人即已随军,离开了小坎下村卢姓大家庭。但1947年土改,四祖父的子女及姑祖母的家人数十口被扫地出门,投奔到柳树渠祖父母处时,祖母冒着政治上的极大风险和生活上的极端困难,毅然收留了他们,共度艰难。这是需要很大的胆略和勇气才能做到的事。
祖母一生接济帮助了多少亲属友朋,实难以数计。可以看到的是祖父母居所中,总有一间作为客房,终年累月亲属不断。诸多亲属,谁家有事,无论是政治的还是生活的,都会投奔到这间客房中,投奔到祖父母家中。祖母都是尽心接待,周到照顾,一日三餐,从不厌烦。或财力物力上接济支援,或精神心理上关怀抚慰。祖父母家成了所有亲朋的生活乐土和精神家园。
(二)
祖母一生中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但都以过人的胆略气度、无畏的抗争精神,陪同祖父并带领全家度过难关。
1941年9月日寇多路进犯,四万八路军军民被困狼牙山。狼牙山突围战打得极为惨烈,祖父、父亲都在一团团长邱蔚的突围队伍中。突围中,祖父几次遇险,有一深夜竟然插到日寇的队伍中,看到鬼子明晃晃的钢盔才发现误入敌阵。拂晓后在一山梁被敌发现,炮火过来,是警卫员以身掩护才得以脱险。
父亲卢钧也曾被敌人追迫、包围在山顶,情急之中,顺着生长在悬崖崖壁上的藤条,攀坠到山崖壁半腰的藤蔓丛枝间隐蔽,才化险为夷。狼牙山距小坎下村30余里,炮火之声传来,曾祖父及家人都甚惊悚不安。
祖母临乱不惧,安抚全家,宽慰老人,照常烧柴做饭,按部就班,安排生计。不久,就传来八路军军民突围成功,一切平安的消息。自然,更有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事迹。
1947年秋,晋察冀解放区进行了土改。据祖父1952年11月《自传》:“1947年夏土地复查时,将家中卖余的家具、什物、衣服等清算,房地未动;冬再复查,房地扫数收缴。现房地均无”。
也就是说,1947年秋土改后,卢家已是“房地扫数收缴”、“房地均无”。且1943年,全家已离开原籍小坎下村,迁徙到柳树渠;1946年部队进军张家口,全家随部队自柳树渠迁涿鹿县;10月,部队撤离张家口,全家又回到柳树渠。
自1943年始,祖母及全家为随军家属,随部队迁徙。生活来源是按“四个战士“标准供给的口粮。
当时,祖父在蠡县庄巢头村三纵队卫生部,父亲在易县洛沟冀察军区后方医院和平商店,祖母在易县北湖村。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1947年底、1948年初开始了土改复查,祖母自北湖村被“贫农团”押解回原籍小坎下村,受尽磨难。
关于祖母是如何回到小坎下村受刑讯逼审的,有三种说法。
一是二叔(卢钋)、五姑(卢锦)等的说法:“娘知道爸爸虽然参军多年,但脾气过于耿直,如果爸爸回家接受批斗肯定凶多吉少。为了保全爸爸,为了保住全家,娘果断地决定自己回家接受审查批斗”(纪念祖父100周年诞辰文集)。
一是父亲的说法:“1948年土改复查,原籍通知我母亲回村,我认为是随军家属应该照顾,曾找军区卫生部部长殷希彭,政委姜希贤要求照顾。但在领导教导要服从土改运动之后,我是亲自送我母亲从北湖村到洛沟(离原籍5里),让我母亲回村,并没有直接对抗”(“文革”交代材料)。
一是祖父的说法:1948年新年与三纵七旅政治委员漆远渥聚,回途中“遇我子卢钧,心颇惊奇。伊在三纵队卫生部商店任会计,值兹年终结账繁忙之际,何自冀西易县远来冀中乎?回室后,询何以来?则语第二次复查村人将其母叫回村中,弟妹均在外村。伊同被押送,途中得隙逃出”(1952年11月《自传》)。
这里有两个最基本的史实,即,祖母确实是一个人回到原籍受审的;父亲是与祖母一起被押解的。
最根本的不同是:父亲称自己是主动护送祖母回到距原籍5里的洛沟村,以表示没有对抗土改运动;祖父则明言“伊同被押送,途中得隙逃出”。
细致分析,父亲所言是假,是为掩盖“同被押送,途中得隙逃出”这一事实。因为此事若成立,则父亲对抗土改的罪名必不可脱;而“贫农团”押解两人回原籍又是事实,后人必有所闻,故父亲偷梁换柱,反称自己是亲送祖母回原籍。其实,以父亲的孝道,也不可能为表明“立场”将祖母亲自送交“贫农团”的。
那么祖母又何以几十年来都未曾说破“同被押送”之事呢?这正可以看到祖母的良苦用心。她深知“途中得隙逃出”的分量,一生都恪守着这个秘密,为的是保护父亲。
如果再深入思量,或许当年父亲“途中得隙逃出”之举,还是出自祖母精心的设计呢。因为她更深知父亲桀骜不训、暴烈刚直、宁折不弯的性情,知道父亲一旦回到原籍受审,会出现怎样的不可收拾的对峙后果。这才进一步有了祖母“为了保全爸爸,为了保住全家,娘果断地决定自己回家接受审查批斗。”此番缜密细致的思考,大义凛然的精神,独当风险的勇气,不是一般人想得来、做得到的。
因为土地、房屋、牲畜、衣物、家什等都在1947年土改中分光殆尽,故所谓土改复查就是逼审“浮财”,即掩埋在地下的财物。为此,“贫农团”施用了种种酷刑:用烧红的烙铁烫、开水浇、灌辣椒水、钉竹签子、棍子打、锥子捅、绳索捆、石头砸、火钳烫、石灰扑眼、耳朵插捻点灯等等,惨绝人寰。
祖母回村后,就被吊在房梁上,毒打审讯。当时祖母正有身孕,白天吊在梁上拷打一整天,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晚上放下来时,由于手脚麻木,常常是头先着地,满脸是血。对一次次的刑讯逼供,祖母的回答只有一句:“除了还有些衣物,家里没有任何财产。”以致于连审讯者都不得不佩服:“老大家的骨头还真硬”。
后经祖父面禀时任三纵队司令员的杨成武,杨亲自致信“贫农团”,“函以我家不会埋银藏枪,如今后查出,愿负完全责任。子女在外,无人照顾,又妊娠六月,请暂释。保证随传随到,绝不误事”(祖父1952年11月《自传》),祖母才得以释放。
祖父愤怒地说:“滥施酷刑讯,锲指、吊打、针刺、掌嘴,年前受刑,正月十六释放,十八至卫生部,淤肿至臀,青肿未消,加之妊娠六月之孕妇,牲畜边区尚有保护通令,人则不如畜。果系汉奸特务更应如何?”“屋炕墙角,挖掘数遍,无一铜板。农历正月十六方保释放,计扣押五十日。数遭刑讯,幸未流产残废”(祖父1952年11月《自传》)。
祖母在以后的生活中,却是极少提及土改中的磨难,那些酷刑拷打,那些出生入死,都像是一片淡淡的云,随风远逝,平和而悠远。只是从来不忍看影视中刑讯的场面,说看了心口疼。
“文化大革命”的动荡中,祖父被打成“走资派”,惨遭无休止的批斗,几次在批斗现场昏迷,用冷水泼醒;在回家的路上,又被顽童们用砖石块打得头破血流;祖母也被拉去陪斗,被造反派用脚踢断了三根肋骨;家中的住房被强占两间,造反派抄家将天花板拆开,将地板撬开搜寻所谓枪支;1969年,年已67岁的祖父又被发配到河北省行唐县“五七干校”劳动------。
在这样大的劫难面前,祖母无比的从容淡定。夏天,会在窗下种上几株向日葵,几架豆角、丝瓜;冬天,蜂窝煤火炉旺旺的,暖暖的,水壶的水烧得冒着噗噗的热气,还要打开窗户,迎进一道温暖的阳光。外面的高音喇叭轰轰烈烈的叫个不停,家里却是平和而安定。
这种平和会洗涤人的灵魂,让浮躁的心静下来。所谓“彻底革命”,所谓“荡涤一切污泥浊水”,所谓“一月风暴”,所谓“全国山河一片红”,一切疾风暴雨,在祖母这里,都是云淡风轻,过眼烟云。
“什么造反派,不就是痞子吗?”
“听喇喇蛄叫还不种地了吗?”
“没事不招事,有事不怕事。”
“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苦。”
“心思正,怕什么鬼叫门。”
“没有过不去的山,没有淌不过的的河”
祖母这些看似极平常的话,蕴藏着大的阅历、大的智慧、大的人生体味,真个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够后人领悟一辈子的。
(三)
在东直门寓所,祖父母卧室中,挂着一幅《松梅图》。苍劲的青松,灼灼的红梅,是祖父祖母风雨人生五十多年的写照。
祖父出身世家,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战争年间,部队的小灶都不合胃口,有条件时,祖母都要亲手为祖父做可口的饭菜。解放后,祖母更是每顿饭都要为祖父开小灶,甚至只祖父母二人吃饭,祖母也要为祖父单做。每天早饭后,祖母都会先为祖父泡好一杯龙井,在满室的茶香中,祖母再开始一天的家务劳作。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国家规定给领导干部每月补助一些鸡蛋、黄豆、猪肉,祖母自己一口都舍不得不吃。由于长期缺乏营养,自己的腿和脸都严重浮肿。
祖父之于穿,也很是讲究。商场买回的成衣,祖父一般都不合心意。于是,内衣内裤、棉衣棉裤,中山装、皮大衣等都是祖母亲手缝制。
这使人想起“文革”中有造反派揭发批判祖父“投机革命”云云,想来真是可笑。祖父连部队的小灶都吃不惯,商场的成衣都不随心,却抛弃一切富家子弟的优厚生活,吃小米,穿灰布军装,何投机之有?这是民族大义,燕雀小儿焉可知之!
“文革”中,祖父从河北省行唐县“五七干校”饱受磨难回到北京时,瘦骨嶙峋,百病缠身,体重只有80多斤。祖母精心照顾,尽心调理,关慰备至,不到一年,祖父即恢复了身体,体重增到了130多斤。
1948年土改复查后,虽然在首长的护持下全家得以过关,但祖父仍受到相应的处分:撤销三纵队卫生部副部长职务(团职),到白求恩医大附属和平医院做普通医生,且撤销了全家随军家属的待遇,中断了“四个战士”标准的口粮供给,致全家到了断炊断粮、一贫如洗的境地,时时靠借贷度日。
祖父说:当时有身孕的祖母带子女回村,“三间空房,无一根草棍,如何生产过活?------遂请求组织,随同南来。生活问题,暂借米二三百斤,到达后找一保姆工作。我每月有技术津贴米80斤,借米保证逐月偿还------一分区熟识退伍军人帮助,尚未冻饿------”(祖父1952年11月《自传》)。
在这样饥寒交迫的境况下,祖母不断的安慰祖父,宽解祖父,精打细算,彻夜操劳。几个叔叔姑姑的衣服,都是夜间洗净晾干,缝补整齐。遇到连雨天,就通宵不睡,把衣服烤干,第二天几个叔叔姑姑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
1948年6月在望都县东连颐村祖母生下了镜叔(四叔卢镜),由祖父亲自接生。祖父为其取名曰“镜”,为“净”之谐音,出自《红楼梦》之“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祖母祖父患难与共如此。在五十多年共同的岁月中,祖父祖母风雨沧桑,携手人生,共同谱写出一幅生命的松梅图。
1984年3月26日,祖父病逝。八宝山遗体告别仪式前,在诺大的休息厅内,在房间正中,祖母端坐在椅子上。几十位老首长、老战友、老将军们依次步入房门,立正,向祖母致以军礼;祖母神态肃穆安详,微微点头,致谢。此时,我知道在祖母心中,一定是回荡着与祖父共同走过的五十多年的人生。她在为祖父自豪:几十年共同战斗过的首长、战友没有忘记祖父,哀荣备至;她也在回首自己的人生,回顾与祖父共同走过的沧桑岁月。
告别仪式后,回到和平里寓所,几十口亲属都沉默不语,沉浸在哀痛中。祖母从自己的房内轻轻地走出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轻轻地说:“都看电视吧。”然后,转身,轻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我的祖母。
和平里中医药大学的院子里,高高的白杨树下,弯曲的草坪小路上,祖父身披军大衣,手拄拐杖,祖母紧随身边,在夕阳下散步,留下一双长长的金色的身影。这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生画面,永远定格在后人的记忆里。不朽。
祖父祖母
祖父祖母
祖父病逝后家人合影
(四)
1995年暑期,杨(卢治安妻)与卢桢(卢治安子)到京度假。回津前,与祖母合影。祖母特意穿上件黑绸短袖衣。这几张照片成了祖母生前最后的留影。是与第四代重孙照的。三个月后,祖母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或许冥冥中祖母完成了精神心理的传承。
祖母与家属小杨
祖母与重孙卢桢
1995年8月 祖母生前最后的照片 (卢桢摄)
1995年12月3日,天特别蓝,也特别冷。在中日友好医院的告别室里,为祖母送行。鲜花丛中,祖母永远的睡了。
1996年清明,风和日丽,祖父祖母在北京西郊温泉公墓落葬。墓志铭文说出了全家几代人的心声:
您们的一生历尽沧桑,
但始终乐观,豁达,正直,宽容,清白,睿智,仁厚,慈爱。
这些德行是留给后世子孙取之不竭的财富。
您们长眠在这里。
您们永远活在您们所爱的人心中。
墓志铭撰写 天津师范大学 石彧
山峦起伏,草色青青,风轻轻地吹着,云淡淡的飘着,祖父母就这样永远静静地睡在这里,与山川同在。
我感受到了,大家气象。
我懂得了,永恒。
2013年10月19日
2021年清明时节 重订
•作者简介•
卢治安,1947年生人。天津90中学1966届高中毕业。1968年底到河北省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插队落户。1977年考入南开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后在天津教育学院(后并入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现已退休。
作品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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