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马斯克的汽车帝国必须为全球饥饿负责?
富人的汽车最终会吃掉穷人的面包
文|周立、刘永好
来源|《粮食战争》
“
欧盟的一头牛获得的补贴比发展中国家一个穷人一年的生活费还要高。
”1 粮食是怎么“吃”人的
曾几何时,中国就有一句非常经典的政治格言,叫“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它时刻提醒着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具有13亿人口的大国,粮食是多么的重要,13亿人每天都要吃饭。其实世界经济发展的历史也告诉我们,粮食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一个经济问题,人需要吃粮食,而“粮食问题”有时也是会“吃”人的,饥饿导致的战乱和亡国的案例,历史上并不少见。
在这次粮价飙升的过程中,美洲地区最穷的国家——海地,因为粮食危机发生暴力骚乱和抗议活动,海地首相因为无法收拾残局,黯然地被赶下台。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教授周立说:“海地的例子就是,在20年前,海地每年产大米数是17万吨,可以满足这个国家95%的需要,但是在1995年海地向美国敞开了大米贸易之后,海地本地的大米被美国的大米所替代,因为美国的大米比它本地的大米便宜一半。”
海地有330万人吃不饱饭。农业人口占全国就业人口的80%。海地每年缺粮大约45万吨,国际援助8~9万吨。从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到仰仗大米进口,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周立认为:“因为农民认为种粮食不划算、种大米不划算,所以他们就纷纷离开他们的土地,到城市中去谋生。而当大米的贸易一直持续下去,到了例如现在海地有3/4的大米是来自于美国,当粮食价格上涨以后,这些国家的穷人就买不起大米了,因此海地就会发生社会的动乱。”
2006年5月海地总统普雷瓦尔就任时曾表示:要建立起海地的农业体系,提高海地农产品产量。但是从目前来看,他的愿望落空了。周立说:“当美国愿意用经过补贴的低价格的粮食,去援助亚非拉的贫困小国的时候,这些国家是接受和欢迎美国这样的援助的,但这样的援助会给本国粮食生产者带来一个巨大冲击,因为他们的粮食卖不出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产生了美国的粮食生产体系对发展中国家生产体系的一个替代。当这种替代发生几年之后,这些小农纷纷就不再生产粮食,因为生产粮食不能给他们带来收益了,他们就会转做美国所需要的“经济作物,比如香蕉、香料,还有咖啡豆等。
一些分析人士指出,发展中国家在无力与发达国家比拼财力,对本国农民给予补贴,又承担着高额国际债务的情况下,不得不让出本国农产品市场。
2006年7月3日,美国《华盛顿邮报》在第一版显著位置刊登文章,批评美国的农业补贴政策,题目是《好年景时农场主仍从补贴中受益》,文章以马里兰州的一个农场主为例,说他2005年种植的1500英亩玉米获得丰收,出售玉米收入达50万美元,但联邦政府仍支付了75000美元的补贴。这笔钱来自于美国农业部的贷款差额支付项目。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报告处处长凯文霍金斯说:“在自由市场的花言巧语和强调公平竞技场优点的背后,铁的事实是,一些世界上最穷的农民被迫进入与工业国家的财政部而不是北部农场主的竞争。”社科院世界政治与经济研究所所长助理何帆告诉记者:“从乌拉圭回合,从多哈回合,从我们最近几年看到的所有的谈判,一个最敏感的话题之一,就是农产品价格的谈判。那么农产品价格的谈判为什么成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矛盾的焦点呢?因为发达国家对农产品是补贴的,而且它的补贴幅度非常大,欧盟的一头牛获得的补贴比发展中国家一个穷人一年的生活费还要高。但是当它得到补贴之后,它的价格就可以低于发展中国家供给他们的价格而在国际市场上倾销。所以,这就会使发展中国家很多粮农在外来的压力之下、在进口廉价产品的压力之下破产。”发达国家每年的农业补贴可以让4100万头牛坐头等舱机位环游世界1.5次。
美国农业与贸易政策研究所的信息显示,在过去的20年里,美国政府一直在提高对农业的直接补贴。这一补贴,主要针对20种重要的商品化农产品。世界贸易组织中的发展中国家曾经戏称,“发达国家每年的农业补贴可以让4100万头牛坐头等舱机位环游世界1.5次,而美国新的农业法案无疑将增加旅程的长度。”对外经贸大学开放型经济研究所所长夏友富表示:“农产品一直没有被正常化,就是说整个农产品市场是被扭曲的。这次粮食危机,包括石油危机,反映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市场经济失效了。市场经济不是简单、真实地反映供给需求的概念,而是市场经济被扭曲了、失效了,它不是完全竞争时期了,只被一些国家、被一些垄断资本操纵了。”
发达国家要让8亿辆汽车烧乙醇应对油价上涨,却因此使世界上8亿穷人陷入吃不起粮或无粮吃的危机。
”2 探析粮食危机诱因
农业是一个弱质的产业,我们知道工业品的生产,不需要过多地考虑天气状况。风调雨顺与否,对工业影响不大,对服务业影响不大,但对农业却影响甚大,因为农业是唯一一个人与自然相交换的部门。农业的产出,更多地取决于耕地规模和天气变化,农作物的生长,是自然界吸收阳光、空气、雨水、养料的一个自然过程,不像工业品和服务那样,完全由人为控制。农业生产的实质,是将太阳能转换为食物能的过程。也就是说,农作物的产量和质量,不是由人来决定的。
这样,我们就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农业至少要比工业和服务业部门,多面临一项风险—自然风险。此外,我们还知道,在缺乏保护、缺乏组织的情况下,农民们又面临着比制造业和服务业更大的市场风险。而且,农业的自然风险,主要是由追求消费满足的处于生存经济状态的小农承担的,这和追求利润的企业部门承担的市场风险是有本质区别的。在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双重叠加的情况下,农业就变成了一个弱质部门。这是从农业的风险特征角度来说的。
不可否认,现代国际社会并非第一次经历粮食危机。如1972年苏联天灾造成的粮食巨幅减产,就曾诱发世界小麦、大米和玉米价格成倍增长。然而,此轮粮食危机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的危机要么因为天灾,要么来自战乱,今天的危机则是粮食国际供求关系发生结构性变化使然。
布朗把此轮粮食危机比喻成8亿辆汽车与8亿饥民间的“夺粮大战”:发达国家要让8亿辆汽车烧乙醇应对油价上涨,却因此使世界上8亿穷人陷入吃不起粮或无粮吃的危机。包括布朗在内的多数专家认为,推动此轮粮价暴涨的最主要原因,是美国大规模发展生物燃料。有预计显示,2008年美国用于乙醇提炼所需的粮食将达1.14亿吨,占美国全年粮食总产量的28%。布朗的研究表明,仅此一项,就使国际粮食需求的增长幅度,由2005年的2000万吨,提高到现在的5000万吨。
导致粮价危机的另一大原因是供需之间的结构性变化。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新兴发展中国家有4亿人成为中产阶层并因此正在改善“其饮食习惯。这类人对肉、奶、蛋需求比例的上升,大幅提升了粮食的需求,因畜牧业产1斤肉需消耗4~7斤粮食。
在粮食消费快速增长的同时,粮食生产的增幅却因各种原因大幅滞后。天灾自不必说,气候变暖也是粮食减产中日益严重的因素。另外,人为因素也在上升,如农业国快速城镇化,乃至高尔夫球场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新兴发展中国家,也导致大量可耕地丧失。这些都是造成粮食危机的直接或间接原因。
从发展趋势看,鉴于此轮粮价危机与以往的实质区别是结构性的,所以目前的粮价上涨趋势就不大可能在短期内扭转。为避免粮价、粮食危机进一步恶化为社会动乱或国家危机,国际社会就必须及早协调行动,控制粮食危机的事态发展。否则,粮食危机最为严重的穷国,就可能步步滑向“战乱国”或“失败国”,从而对世界和平形成更大威胁,使国际安全形势更加动荡。
长期以来,世界粮食问题特别是粮食的不均衡问题困绕着人类,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发展到今天,粮食问题不仅更加重要、复杂,也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
从根源上来说,当今世界可能面临的日益逼近的粮食危机在人类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历史上的粮食危机大都是由气候异常造成的,而目前粮食价格上涨的根源却是多方面的,具体地说,全球变暖所带来的干旱和洪水等自然灾害增多,使得作物的生长环境被破坏;土地沙漠化严重,导致可耕地面积急剧减少;灌溉水源的匮乏,使得农作物在旱灾时不能被及时地浇灌;用于燃料生产的粮食大幅度增加以及人口增长的粮食需求上升。而尤为重要的是在粮食问题上,低储备和高消耗的碰撞,从而可能导致粮食的高价和粮荒的发生。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全球粮食产量的增速远高于人口的增速,但粮荒仍然不时地威胁着世界,从冷战后至今,世界大规模的粮食危机已经发生了5次。特别是,在过去45年的时间里,世界粮食消耗从每天230万吨增加到了每天560万吨,增幅达149%,而就世界粮食储备而言,冷战期间,敌对阵营各国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战争,大量地囤积粮食。据报道,20世纪60年代末欧美主要国家的粮食储备可供其国民消耗80.9天,美国达到103天。冷战后,各国普遍认为保持大规模的粮食储备既无必要,也不经济,因此导致世界粮食储备的直线下降。
从世界粮食生产方面来看,美国、澳大利亚、巴西等国居于垄断地位,仅美国的粮食出口就占了全球的1/3。全球粮食产量的严重不平衡威胁到了一些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穷国。长期以来,那里大部分贫民都只能依靠外来粮食供应维持生活。
目前,世界粮食价格的高涨与原油价格的攀升与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推广生物能源的做法是分不开的。据调查,美国目前用于乙醇燃料生产的玉米等作物的比例日益提高,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乙醇燃料生产国。而发达国家生物能源的推广,使得汽车等能源产品与人争粮,最终导致世界粮食价格再创新高。据统计,全球有20%的耕地由于地下水位下降正在变得盐碱化,土壤的生产力正在下降,而研究表明,水稻由于全球性温室效应,在未来几年内产量会急剧下降。所有这些都昭示着一个潜在的粮食危机时代的到来。
研究机构都有一个粮食供应会减少的预期:一是因为天灾,二是因为人祸。天灾因素在于:由于全球环境持续恶化,各地极端异常天气不断出现,导致部分主要粮食产区遭受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一遇的灾害。比如2007年澳大利亚百年一遇的大旱,推动了全球粮食价格的整体上涨;美国的高温造成了很多主要粮食产区减产;持续恶劣的气候也酿成了欧洲小麦主产区灾难性的损失。无疑,天灾频发带来的减产是2007~2008年粮食价格上涨的重要原因。
人祸因素在于:巴西作为玉米生产大国,把35%的玉米用来提炼乙醇;和巴西采取一样举动的还有美国,27%的玉米产量也用来提炼乙醇,而且呈快速增长趋势,布什总统签署的《新能源法案》表明,美国将大幅度增加生物能源的使用量,到2022年将达到360亿加仑。全球汽车数量的增加和原油价格的高涨,让全世界人都明白了要先下手搞替代能源,这样汽车要“喝”玉米提炼出来的乙醇,那么供应给人吃的玉米就少了,互相一争,价格自然就上去了。更重要的是,美国和巴西等国是世界农业大国,其出口的农产品占到世界贸易量的大半,这些国家自己用得多了,那么世界粮食贸易的供给就会大幅减少,从而推动国际粮价大幅上涨。
这里还有一个“人祸”,就是全球人口的增长,要吃粮的人多了,需求增加了,数据显示,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粮食消费增长了25%左右。
可以归结为一句话:美元跌,石油涨,粮食涨;石油和粮食同涨同跌。从长期的历史数据分析,全球的粮价和石油价格似乎同步涨跌。原因在哪里?
粮食在种植过程一需要化肥和农业机械,化肥是石油的衍生品,农业机械需要烧柴油,所以国际原油价格高位运行,粮食整体价格也必然走高,因为粮食的生产成本也高了。从历史上看,大米和玉米等粮食的价格都与石油的价格是正相关的。所以,从资产价格和成本方面分析,国际原油价格的走高是大米等主要粮食价格走高的深层次原因。
全球仍然有8.54亿的人口,正在忍受饥饿或者缺乏营养。
”3 国际粮食救援行动告急
全球粮价暴涨正在带来灾难。2008年4月3日至4日,在拉美国家海地的莱凯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抗议活动,造成5人死亡和20多人受伤。原因是每天不足2美元的生活费,无法抵御粮价翻倍带来的冲击。有些贫民甚至以泥土面包果腹。
2008年4月6日,埃及民众也因面包等食品涨价进行了抗议,造成7人死亡和50多人受伤。同时在布基纳法索、毛里塔尼亚、印度尼西亚和秘鲁等地,也发生过因粮价高涨而引发的抗议活动。
无论是联合国粮食计划署(WFP)、粮农组织(FAO),还是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都在近期发布报告,警告因粮价高涨引发的粮食危机,可能会引发全球的社会危机甚至全球性的动荡。
这让另一个现实变得更加残酷:全球仍然有8.54亿的人口,正在忍受饥饿或者缺乏营养。这个数据并没有夸张。在接受记者访问时,WFP中国总代表韦安夏说,这个数字基本上是恒定的。这些贫困人口比较集中,主要分布在南亚、非洲撒哈拉以南的地区。目前他们的生活状况是,只能保证今天能否吃饱,把孩子送到学校和存款是他们永远的奢望。
2008年4月2日,在IMF和世界银行春季会议召开前,世界银行总裁佐利克(Robert B. Zoellick),在一个新闻发布会上说,当一部分人担心他们的汽油箱能否填满时,也有一部分人担心他们的肚子能否填饱。世界银行掌握的数据是,在许多发展中国家,贫困人口需要拿出75%的资金,用来购买价格日益高涨的粮食。在10日之后的国际货币和金融组织会议(IMBC)上,粮食问题再次成为会议的核心议题之一。
IMF总裁施特劳斯·卡恩说,粮食问题不仅仅是人权问题,还会引起贸易间的不平衡。如果粮食价格继续上涨,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会出现可怕的后果。其中,受粮食价格影响最大的国家是津巴布韦、厄立特里亚、海地、塔吉克斯坦、缅甸、尼日尔、塞内加尔等。
这些国家的粮食主要依赖进口,当粮食价格上涨,国家没有足够的外汇去购买时,政府就不得不提高了粮食价格4这引起了工薪低的中下阶层人士的强烈抗议和不满,各地开始纷纷因食品价格爆发了暴乱。
2008年4月13日,世界银行行长佐利克表示,他将批准一项1000万美元、针对海地的食品援助计划。就在佐利克表态的前一日,因控制粮价不力引发社会动荡,海地总理普雷瓦尔遭国会弹劾下台。
根据佐利克的援助计划表,其他一些受粮价上涨冲击严重的国家,世界银行也将增加资金支持的力度。佐利克还在世界银行的大会上建议,全球各主权财富基金应该将其拥有的3万亿美元资金拨出1%,即300亿美元,用于在非洲的投资,以促进非洲的经济增长和发展。
世界银行2008年4月9日的报告称,粮价高涨带来的后果是,破坏了过去5~10年的减贫成果。比如,在也门,因为2007年小麦的价格翻了一番,1998~2005年取得的全部减贫成果,可能都被吞噬掉。
联合国粮食计划署不仅面临着购买粮食难的危机,更严重的是,由于食品和燃料价格上涨,还面临着资金短缺的危机。
”4 粮食价格的影响因素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粮食价格高涨?”
FAO驻华代表张中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造成粮食价格上涨的根本原因,是由于经济的发展与人口的增长,一些发展中国家对食品的需求更多,造成生产的增速低于需求的增速。另外,一些国家用谷物生产生物燃料,也消耗了粮食作物。比如,美国正在用玉米生产乙醇。而当农民们发现,生产生物燃料作物比普通作物更赚钱时,他们便开始减少耕种农作物而转向生物燃料作物。
国家粮食局研究员丁声俊对记者说,这10年来,粮价和其他食品一直都是上涨的,只是由于近期几个因素叠加,导致了本次粮食价格的暴涨。
还有一些粮食出口国,比如澳大利亚和一些中欧国家,遭受到的各种自然灾害,也导致粮食减产。而石油和能源价格的高企,也在影响食品生产的整个价值链,带动了其他领域的价格增长。再就是受国际投机资本的影响。投资人看哪个价格高可以获利就往哪儿投,最后造成了一部分资源饱和,一部分资源紧缺。
世界银行总裁佐利克表示,贸易是降低食品价格的关键。当前是打破全球贸易谈判僵局的最佳时机,否则僵局将永难打破。全球需要建立一个“更公平、更开放的”贸易体系,这将会鼓励发展中国家的农民扩大生产。
IMF首席经济学家西蒙,在2008年4月9日的《世界经济展望》发布会上说,对食品和能源价格,采取更开放的贸易政策,可以减少全球的压力。
然而,有些国家为了保持国内食品的平衡和供给,仍采取了限制粮食出口的政策,不仅使一些严重依赖粮食进口的国家受到威胁,也使得全球的人道主义救援机构,对贫困国家的救援行动的难度加大。
联合国粮食计划署(WFP)——全球最大的救援机构——不仅面临着购买粮食难的危机,更严重的是,由于食品和燃料价格上涨,还面临着资金短缺的危机。
这个机构2008年面临的一个新问题是,本来有一部分人买得起粮食,可以基本解决温饱问题,但由于食品和燃料涨价,他们买不起了。价格把他们推向了饥饿的边缘。这使得联合国粮食计划署的资金更为紧张。
按预算,2007年WFP计划在2008年为78个国家和地区的7300万人提供援助,预算是29亿美元。但自2007年6月以来,粮食采购成本上升了55%。2008年2月底,WFP评估的预算是34亿美元,将面临5亿美元的资金缺口,而且这缺口还不包括为任何突发事件提供紧急援助所需的资金。
2008年3月20日,WFP给各国政府发出了紧急倡议信,希望各援助国政府能够慷慨解囊,在原计划援助的基础上追加资金。而随着食品和燃料价格不断上升,WFP面临的资金缺口将会越来越大。
2008年4月14日,在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与布雷顿森林机构、世界贸易组织、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共同举行的高级别特别会议上,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说,粮价飞涨已导致WFP维持其援助项目的经费从5亿美元上升到7.5亿美元,而且资金缺口还会日益增长。
富人的汽车最终会吃掉穷人的面包。
” 5 美国的“粮食武器”
与此同时,我们再看看世界最大的粮食出口国——美国在干什么。
从美国总统2005年8月签署《能源政策法案》以来,美国就大力推行生物能源政策,通过玉米来生产乙醇,作为汽车燃料。2006年,美国用于生产乙醇的玉米共4200万吨,是1.3亿人一年的口粮。按照美国的计划,到2022年,美国生产乙醇所消耗的玉米将达到1.8亿吨,足够全世界1/10的人吃一年。难怪有人称:“富人的汽车最终会吃掉穷人的面包。”
过去的20年,美国政府一直在提高对农业的直接补贴。1995~2002年,美国共提供了1140亿美元的农业补贴,粮食产业利润的1/3来自政府补贴。美国政府年年巨额赤字,为什么这么好心补贴农民呢?第一,保证本国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从而保证本国粮食储备;第二,降低美国大米的成本,增强国际竞争力。通过WTO等国际贸易组织,敲开别国农产品市场的大门。面对比本国大米更低价的美国大米,很多贫穷国家被迫放弃本国的粮食生产,转而购买更低廉的进口大米,同时也就养成了本国农业的依赖性。面对这种不平等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对本国农业的财政补贴,这也是欧洲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通常做法,但那些贫穷的发展中国家显然难以抗衡。
高价收购别国的单一农产品,从而造就了中美洲和非洲许多单一经济的国家,面对价格诱惑,本国农民都放弃其他作物的耕种,转而生产能高价卖出的咖啡、香蕉、甘蔗等单一产品,再用钱购买“低价”的美国粮食。虽然被“荣幸”地称为某某咖啡王国、甘蔗之国,它们却已经彻底丧失了本国农业的独立性。
20多年前,美国通过一场货币战争和一纸广场协定彻底打消了日本经济追赶美国的念头。20多年后的今天,难道一场粮食战争又要打响?”
粮食是一件武器,而使用它的方式就是把各个国家系在我们身上,那样它们就不愿和我们捣乱。
”有学者认为,在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食品巨头正在形成“粮食帝国”。美国大型食品公司首先控制了全美大部分粮食,而后获得国际影响力。
它们采用两大“法宝”操纵粮价:一是推行粮食自由贸易,美国政府对粮食生产予以高额补贴,因此粮价比一般国家低,食品公司想尽办法推动各国实现粮食自由贸易,以便顺利出口牟取利润;二是通过粮食援助控制发展中国家的农业。粮食援助是食品帝国常用的“毒品”:在诸多非洲国家,接受粮食援助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为美国生产香蕉、可可等经济作物,这些国家的粮食生产因此荒废,沦为附庸。
不仅如此,近年来,美国食品业的结盟,大大加强了其市场垄断力度。在北美,康纳格拉冷冻食品公司与杜邦公司(ConAgra/Dupont)、谷物巨头嘉吉与种子公司孟山都(Cargill/Monsanto)、诺华公司与粮油公司阿彻-丹尼尔斯-米德兰(Novartis/ADM)已经形成了三个食物联合体,控制了北美的整条食物链,影响力扩张到全球。
例如,控制全球谷物与蔬菜种子23%~41%份额的孟山都公司,与谷物巨头嘉吉结盟后,如果农民需要贷款购买孟山都的种子,就得去嘉吉旗下的埃尔斯沃思银行。无论粮价涨跌,它们都可旱涝保收:涨价会使粮食初级产品受益增加;跌价时食品加工贸易则可受惠。受粮食短缺之苦的,则是发展中国家的国民。
在大型食品公司的控制下,不仅农业生产者别无选择,消费者在消费品种、消费价格和数量上,也别无选择。只是消费者的钱包由于被食品公司视为“上帝”,所以,公司对待消费者比对待农业生产者要客气许多。粗暴的直接命令方式,被一系列的广告宣传、健康咨询、品位塑造等洗脑方式取而代之。
“食物帝国”推动了粮食政治。我们看几则粮食援助和禁运的实例,去理解粮食政治的一部分—粮食援助这个比石油贸易更为强大的政治武器。
1945年,南斯拉夫在铁托总统的领导下进行改革,试图摆脱苏联对南斯拉夫的控制。这时,美国伸出了“友谊”之手,为南斯拉夫提供了巨大的提供了巨大的粮食援助。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美国等西方盟国随即对中国实行包括粮食在内的全面封锁和商品禁运,妄图将新生的共和国扼杀在摇篮之中。美国对中国的禁运一直延续到20世纪70年代初期。
1965~1967年间,美国总统约翰逊曾对印度采取限制出口粮食的政策,从而最终迫使印度改变其反对美国入侵越南的外交政策。
1970年,当“马克思主义者”萨尔瓦多阿连德当选为智利总统后,美国对智利的粮食援助立即停止了。阿连德领导下的大众联合政府,却是致力于农业改革和公平分配的。在阿连德下台后,美国的粮食援助很快又恢复了。粮食援助是尼克松政府反对阿连德所采取的秘密战略的组成部分。
1973年,美国由于国内食品价格史无前例地上涨,对大豆、棉籽及其制品实行禁运。日本97%的大豆依靠进口,其中92%来自美国,因此而受害最大。
1980~1981年,苏联入侵阿富汗,美国对其实行谷物禁运。但当20世纪80年代末苏联进行改革时,西方议员阿德·梅尔科特立即指出:苏联需要多少粮食就提供多少粮食。之后是苏联解体。
粮食援助的另一侧面,则不仅仅限于这样的短期事件,而是打击、改变进而控制受援国的农业生产体系,让这些国家形成对美国等援助国的经济依赖与政治依赖。这就是非洲和拉丁美洲许多国家沦为美国附属国的奥秘。
所谓“没有扭曲的、充分竞争的、跨国界的、完备的市场体系”,仅仅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带有乌托邦色彩的幻想,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粮食贸易或援助时常作为大国政治外交的手段,用以干预别国内政。曾是美国里根政府农业部长的约翰布洛克在一次听证会上直言不讳地说:“粮食是一件武器,而使用它的方式就是把各个国家系在我们身上,那样它们就不愿和我们捣乱。”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份报告说,第三世界国家缺粮“使美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力量……华盛顿对广大的缺粮者实际上就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政治家所关心的国家利益,与食物集团关心的经济利益结合在一起,就促成了危及全球每个地方农业与食品体系的农产品贸易自由化浪潮。
主要农业发达国家,在农产品自由贸易框架下,已经将世界各国的农业生产,绑上了同一辆战车:要么各国比拼财力,进行补贴生产竞争;要么让出农产品市场,由这些国家提供低价格粮食和一整套食物体系。由此,产生对粮食生产国的全面依赖。2006年年底以来的全球粮食价格上涨,已经清楚表明了这种依赖性。”
*本文节选自《粮食战争》,机械工业出版社,2008年。大标题与部分小标题为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重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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