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语呢喃】听 | 人生幸有好别离（文/田文锋 ）

作者 | 田文锋   主播 |呢喃素素   

期数 | 第400期

最近，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离世，使得人们再一次对他的佳作进行回飨。其间，林大师有一篇叫做《人生幸好有别离》，他的观点是“如果没有离别，人就不能真正珍惜相聚的时刻;如果只有离别，人间就再也没有重逢的喜悦。”而我，想要说的，却是对别离的单纯看法，人与世界总有别离，这是自然规律，但怎么样才能给人生画一个幸福圆满的句号？这却不是人人可得的。

我的父亲，一个活了84周岁的老人，一个经历了人世间太多苦难的老人，一个子孙满堂的老人，最终的句号是幸福圆满的。至少，我们全家是怎么认为的，虽然夹杂着悲伤与不舍。

父亲是

“

了

无

遗

憾

”

父亲是了无遗憾的。父亲知道我买了新房，一直牵挂着要来看我的新房。哥嫂亲自当访亲团团长，率领父母、两个姐姐姐夫和外甥们，挤在国庆期间来玩了三天，父亲带着满满的高兴回到了枝江。父亲知道大姐夫在老家买了地，种了柑橘树，置办了房产，在这个冬天也被大姐夫接到那里玩了一天。期间，据说父亲还一个人绕着那块田间地头转了一大圈，吓得姐夫姐姐还到处寻找，就像寻找孩子一样。清醒地回到老家转一转，深切地看一看那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把黄土，父亲感到非常的熟悉，感到非常的温暖，也感到非常的知足。

父亲是

“

有

情

有

义

”

父亲是有情有义的。我的爷爷奶奶结婚后，父亲是他们的唯一骨肉，所以其实父亲的内心是孤寂的，没有享受到兄弟姐妹的情深意浓，这对于他后来成家后养育了5个子女是有指导意义的，父亲希望多子多福、人丁兴旺。也许冥冥之中有注定，腊月初二时我母亲的生日，我的父亲以比较清醒和正常的状态，最后一次陪我母亲过了生日。这也许是他对我母亲的一种真诚的回报，这也许是他对风雨同舟不离不弃53年女人的一种无言的表达！他们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却用他们朴实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大爱，什么是真爱！初三，父亲就起病了……

父亲是

“

德

福

圆

满

”

父亲是德福圆满的。约三年之前，父亲就开始隔三差五地住院，医生们也纷纷告知哥哥和我：父亲来日无多。甚至有的医生拿着病理检查结果直接告诉我们：最多三个月！但，我的父亲在尘世间又行走了三年之多。父亲最幸福的，是有一个好妻子。父亲虽然有儿有女，但却各有小家庭，平时忙着各自的事业，对于父亲总是这样那样的应顾不暇。这期间，全靠我75岁高龄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母亲本身也身体不太好，但照顾父亲却是极为精心，随时听候父亲的各种差遣，无论春夏秋冬。有时候，母亲一天要给父亲换洗几次床单被褥；深夜，母亲要端水端屎端尿。这其中的点点滴滴，不是用语言文字能够概括的。母亲深情的跟我讲，孩子，你们安心工作，家里有我呢，我尽最大努力完成好这个任务。母亲虽是一介女子，却说到做到，一直到父亲最后在医院的身体擦洗，都是我伟大的母亲！这个身材矮小、身轻气虚的老婆婆！母亲用她的实践，最好的教育了子孙后代！我想，这应该就是必须值得田氏一族代代传承的家德家风罢！

父亲是

“

心

疼

子

孙

”

父亲是心疼子孙的。住院期间，无论是清醒还是迷糊的状态，父亲总是在自言自语、反反复复念叨着与他有关的每一个至亲，为每一个子孙的工作生活和事业操着心，牵挂着这个，挂念着那个，言语间充满着一个老人内心深处真正的情感，尤其是对二姐的30岁还未成家的儿子，一直挂在嘴边。切切的深情，真真的祝福，满满的感动……

父亲是

“

自

有

安

排

”

父亲是自有安排的。住院第五天，腊八节，父亲许是太痛苦，更多的许是怕花了钱又治不好，给孩子们添麻烦，于是当他再次清醒地时候，坚决自己拔掉了氧气和输液针头，说什么也不再接受治疗，无论谁劝说。生病之前，父亲说要陪大姐夫过60岁生日（1月20日，腊月十五），父亲做到了，虽然他是在病床上。

住院期间，听姐姐说，父亲迷糊时曾自言自语地多次问：今天是腊月十七十八呀？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时间也许是无意的巧合，冥冥之中又或许是父亲给自己人生的一种安排。父亲的父亲当年是我们当地的“先生”（专门算今生来世的一种职业），我的父亲虽没有完全继承衣钵，但对天干地支八卦等知识，在我们这一辈心目中还是颇有研究的。所以后来，姐姐们认为也许父亲对自己早有安排，虽然这有些许唯心主义。

不仅如此，哥哥说，父亲说过：“老子将来走的时候，谁也不要你们在身边”。事情不发生，谁也不信；等真正发生了，又不得不信。父亲远离的那一天的那一刻，我返回我工作的城市了，哥哥的厂里正好临时有事要处理，大姐到幼儿园去了，二姐回家换洗衣服，母亲或是去洗衣服了，身边独独大姐夫在。以至于后来，兄弟姊妹们都后悔不已，说不该那一会儿离开，没有送到最后一分钟；兄弟姊妹们又羡慕不已，说父亲只让大姐夫一人在旁边，那是对大姐夫的特别喜爱；兄弟姊妹们也自解自劝，父亲是人生的赢家，将人生的定数安排的妥妥的，看似巧妙结合，其实一切暗合。

在生命临近终点的时刻，父亲所做的一切，使他优雅地跨越了生命的终点，没有把命运交由医学、技术和任何人来掌控，而是靠着自己的安排，自主、拥有尊严地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父亲是

“

幸

福

安

详

”

父亲是幸福安详的。自腊月初三住院，短短的时间内，儿女们来了，女婿们来了，孙子孙女来了，外甥也来了，远在广州工作的小舅舅也赶回来了，所有听闻消息的亲友们都来了，该见到的人都见到了，想见到的人都见到了，而且当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逐一认得。看到自己子孙满堂，这个有着旧观念的老人病痛的脸上，又是那般的幸福。父亲人生的最后半个月，真正体现了我们兄弟姊妹的亲情和团结，让病房里的其他病友也羡慕不已。我们儿子自不用说，养老敬亲自然都是分内之事，两个闺女体贴入微地陪护，尤其是两个女婿将老人作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端屎端尿、擦洗身子、喂饭送水……我们也由衷地体会到，什么叫有今生无来世的亲情。

父亲是

“

眷

恋

生

命

”

父亲是眷恋生命的。我们可能都有认识，那就是人的生命力有时是如此顽强，有时却如纸片一样的脆弱。从三年前医生关于父亲人生路对我们的报警至今，足足的显示了生命力的顽强。这个顽强的来源因素很多，包括母亲的细微照料，包括只要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上医院或吃药打针，包括家庭的和睦团结，等等。但，顽强就是顽强，这是表象，也是实实在在的过程。住院期间，无论是清醒或是迷糊，父亲总要叨念“我一生清清白白，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什么不放过我……”。我们小时候受过了太多的欺凌，以至于兄弟姊妹们的心灵深处总是刻着终生难以磨灭的创伤和印记，就像长期以来的第三世界国家受到美帝国主义的欺凌一样，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有结局。所以刚开始，我们都以为父亲是在跟过去的某人闹矛盾，后来父亲说的多了，我就认识到，这不是在论过去，而是在说现在，是在谈未来。那些话，是风烛残年的父亲对人生有深深的不舍。有一个美国人叫阿图•葛文德的，写了一本书《最好的告别》，说全世界医学界都为“生”做好了准备，但没有为“死”做准备。我想，这是一个世界性的知识架构缺陷，人类学会了如何生、如何长、如何养……唯独没有学会如何面对衰老和死亡，全世界在这个问题上普遍存在文化和教育的缺失。

对于我的父亲，在他的84年历程中：岁月无声，刻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时间不语，带走一轮轮春夏秋冬的记忆；一辈子短，我的父亲很多事应该还没有做完，很多路还没有走，很多福还没有享；一辈子长，父亲路过了很多人，经过了很多事，来得圆满，走得无憾，来得干干净净，走得也是干干净净。在他那个年纪的人当中算作“小知识分子”的老人，他有福报且有尊严的与这个世界作了挥手告别。

父亲的人生，幸有好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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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语呢喃】舍弃

关于作者

田文锋，笔名农夫山泉，男，汉族，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中共党员，曾十年服役于武警北京总队，现供职于中直驻湖北某机关。

关于主播

呢喃素素，素语呢喃平台创办人，清茗阁执行总编，待人真诚，择善而交。用心感悟人生盛景，用声传递世间美好。

喜马拉雅：呢喃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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