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守候】乡下的姨姨（山西 郝旭平）
乡 下 的 姨 姨
山西 郝旭平
姨姨住在乡下，村子偏僻，路途遥远，下了车还得坎坷半天。不出一脊背的汗，甭想坐到姨姨家的炕沿边。虽然走道不顺，道路难行，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我却总是想去。到了，见一见面，拉一会儿话，方才觉得飘飞的情感有了些着落。这不，又想去了，脑子里，眼前面，不知怎么，不时地就晃出个姨姨来。再不去，饭也无滋味，觉也睡不稳了。不必打电话，像猫一样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姨姨面前，她能惊喜一阵；而更为主要是，不想劳烦姨姨，不可给她添新乱子。
公交车一路飞行到东社镇，到我熟知的故乡。下车，再向姨姨村儿朱东社进发。踏上同河无水槽，路过冬生茫茫白气的青水溏。沿圆顶的寿山脚下，穿河边的田间小路，望一望村头长长的黄土坡，歇一歇，喘口气，擦把汗，继续爬。提上东西呼哧呼哧一口气进了村。
村头暖暖的阳光下，靠墙的斜横木上，坐着五六位熬战故土的老人，用祥和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位外道来的客人。一位知情的大娘，早跑去告知串门的姨姨：“你家有戚人了！”姨姨手拿针线，闻声小跑出来，一脸的惊喜，一脸的幸福。走上来帮我提了一包东西。一边走一边说，“拿这么多的东西干什么？姨姨甚也有，不用结记。”一连唠叨了两次。顺着崖头窄窄的路，弯来绕去，拐进小巷的个圪崂崂里，就进了姨姨家的门。姨夫听见人来，也早笑着迎出门外。姨夫不再是精明强干的姨夫，行动缓慢，语言迟疑，一只手还由不主地不停地抖动。然而见了我却是万分地激动。擅抖的手吃力地把板凳拉在热炉边，擦了擦，让我坐下，歇歇。姨姨也明显苍老，腰弯，腿痛。沏茶，找烟，又要剥葱，和面。姨姨要包饺子。
我说:“是想来看你的，不是为吃饺的。”
姨姨说：“姨姨知道。可是不给你吃顿饺子姨姨心里不过意。儿女们给咱买下了冰箱，存放着猪肉，单等你们回来”。
说也不济事，只好顺了姨姨的意。
“姨姨还想给你现炸糕，知道你好吃。回时再拿上一二十个。炒两个下酒菜，你姨夫不能多喝，陪你，他半盅。你多点。”
我唉了一声说：“都快满七十的人了，怕你累着，怕你腿痛。”
姨姨说：“你来，姨姨高兴地腿也不痛了，手脚也灵便了，哪还有个累？”
姨夫进进出出的取柴，拾碳。完了，站在旁边像孩子一样地请示姨姨再能帮做什么营生。我盘坐在炕上跟姨姨边拉搭，边包饺。姨姨打问我媳妇的近况，顺便问我的儿女前程，还问询我新添的孙儿会爬还是会坐。姨姨心里不仅装着我，还装着我的家。当然，问询时间最长的还是她的亲姐姐我的妈。
“姐姐有福，两儿两女都孝顺。吃的好，住的暖，只是住在单元楼里闷得慌。她电话告我说，你们上了班儿，她前窗台上看看，后窗台上瞅瞅，中间地下一个人转一转。一人在家的时日特别长哩。--------得空儿就陪她坐一坐。”
饺子包完，姨姨又是一阵忙碌，姨夫陪我在炕上吃，姨姨端上热腾腾的油糕，炒齐可口的菜，这才坐在桌旁。抬手给我夹了一块肉，慢慢放下筷子，唉了一声，又说道起同村早逝的三哥来了。
“你三舅要是还活的话，也能叫来一起吃顿饭……”脸上挂满了思念。
不知不觉，到了半后晌，再不走就误了未班汽车。姨姨不敢苦留，知道明天我还上班，不可误。于是便把给我早安顿便宜的小米，红枣，油糕等一并提上，非要送我不可。可快到村口，忽又想起什么，旋风般地折身小跑回去。这时，只见姨夫拄着根棍棍，跌跌撞撞地快步走来，姨姨生怕他跌倒，要他小心。姨姨接过姨夫手中的东西，又匆忙赶了回来。把塑料袋裹着的一叠东西递到我手中，喘着气说：“给你纳的鞋垫，还有你媳妇和娃娃们的”。
坐在窗台前，戴上老花镜，一针一线，得纳多少天啊。
车来了，我爬上去，姨姨在窗外不住地挥手。半道的黄土崖高处，姨夫还伫立在冷风中把我望着，望着……
2016，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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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郝旭平，60年生，原平东社东山底人。80年入忻州师专学习中文，毕业后一直从事语文教学，闲暇偶有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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