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作品丨戏说《水浒传》和江湖神话（组诗）

厦门诗人，第035期

诗人简介

     舒城

福建永安人，现居厦门。爱好写作多年，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数百篇诗歌散文作品，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参加过2014年福建省鲁迅文学院作家班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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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城作品

戏说《水浒传》

十字坡

没想到，从景阳岗到十字坡

武二郎又制服一只母老虎

没想到，孙二娘把自己

当成人肉包子，“来咬我呀”

没想到菜园子最绿的青菜

叫张青

李逵

为什么聚义厅变成忠义堂

“替天行道”是何道理

为什么不杀高太尉那厮

要去东京见李师师那小娘子

你们到底做什么勾当

“招安招安，招甚鸟安”

不如梁山的兄弟们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明日杀进京城里，岂不痛快

朝廷的龙椅

“皇帝老儿坐得，我家哥哥也坐得”

两把板斧舞旋风

一杯御酒断忠魂

西门庆

休怪那王干娘自作聪明

尽出什么馊主意

王婆卖瓜能卖出什么货色

休怪金莲妹妹如此消魂，欲罢不能

砒霜太过霸道

一句“大郎，把这碗药喝了吧”

流传至今

也休怪郓哥何九叔等一干人

都是什么鸟人

武都头居然抛开知县大人，

自行办案

阳谷县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要怪就怪自家二弟

管不住的东西

客官，今后在阳谷县街头行走

打破脑袋也别抬头

否则性命堪忧

吴用

有人在刻舟求剑

有人在缘木求鱼

有人在竹篮打水

还有人在耍小聪明

聪明反被聪明误

误了山寨误兄弟，误了自家

卿卿性命

方向错了，一切都是错

吴用，真是无用

后记：吴用，字学穷，号称“智多星”，

满腹经纶，通晓文韬武略，

水泊梁山军师也。

宋江

古人云，醉酒常常误事

宋江误了三件大事

其一：怒杀阎婆惜，刺配江州

宋江，黑三郎，郓城小吏

因仗义疏财，义薄云天

江湖人唤及时雨“公明哥哥”

娶妻阎氏，颇有些颜色

宋押司时常外出公干

那婆娘便与同僚张文远私通

绿帽子绿的可以

但他不甚在意，只因志不在此

那日在酒馆与梁山赤发鬼刘唐私会

晁盖哥哥赠金百两，修书一封

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因吃酒误事，招文袋被婆惜藏了去

争执中，那贱人非但不还

还无理撒泼，大叫“黑三郎杀人也”

最后，一人亡命

一人成了亡命徒，刺配江州

从此走向不归路

其二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某一日，宋江走出牢城营里

闲来无事，便去了浔阳楼

登高望远，临风伤怀

想起自幼饱读诗书

如今却成了贼配军，一时潸然泪下

自古江州多文人雅士

且鲈鱼鲜美酒风盛

宋江醉酒后诗兴大发

在白墙上胡乱题写

”……他时若遂凌云志

敢笑黄巢不丈夫

山东郓城宋江作”

第二天就被小人告发谋反

又吃官府捉拿。好没记性

正是：

自古英雄多磨难

不作死就不会死

其三 醉里挑灯看天书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

黄梁梦一场

有道是：九天玄女赐天书

似梦非梦，太过玄妙

且天机不可泄漏

各位看官

在此按下不表

只是招安之后

奉旨打辽国，征方猎

梁山一百单八将死伤过半

七零八落作鸟兽散

从此天上人间

书中第一百二十回——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那是后话

智取生辰纲

话说某日，黄泥冈上赤日炎炎

一队挑担的官兵正口干舌燥

酷热难行。忽闻山下传来歌声

有一贩酒的村夫正迎面走来

恰似久旱逢甘霖

但那青面的军爷好生固执

就是不许众人买酒

这一路他不时打骂官兵，只知赶路

唯恐遇上劫道的强人

“今日若中了奸人的蒙汗药，如何是好”

官兵们只得暗地叫苦

前面那几个歇脚的枣贩子

抢先买下一桶白酒吃了，好不爽快

有贪嘴的还偷舀了两勺余下的酒

被卖酒的人好一番取笑

老都管和众官兵不疑有诈

那贩枣的吃得，我等却吃不得

是何道理？于是上前好言相求

众人也在一旁应和

那军爷没奈何，只得吩咐买酒

当下分与众人吃了

自家也尝了半瓢

如此这般，皆大欢喜

没承想，不到片刻

只见众好汉发一声喊：倒也，倒也

官兵们便纷纷中招倒下

一场好戏终于落幕

这一回《智取生辰纲》

智多星巧施锦囊妙计

蒙汗药醉倒各路神仙

谁料风云突变，不日事发

多亏公明哥哥快马前来私报

众兄弟为逃避官府捉拿

一把火断了退路

逼上梁山

后来的事各位全都知晓

林冲火并王伦后

晁盖哥哥坐上梁山头把交椅

军师是吴用

各路好汉都依次做了首领

不在话下

鲁智深

状元桥下人头攒动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好不快哉。且看——

“今日洒家特地要消遣你

来来来……”

一拳打在天灵盖上

为了金老儿与小女翠莲

一拳打在这鸟嘴上

猪狗一般的屠夫，也配叫镇关西

一拳从半空落下

为了平日里受欺压的百姓

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

关西人民奔走相告

就是不告官府

列位，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接下来的事更是了得——

大闹五台山，倒拔垂杨柳

野猪林里，鲁智深施救林教头

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林冲

让草料场这冲天的大火

再大一些，直入云霄

最好把高家父子，陆虞侯

以及富安、管营、差拨

这等煮不熟炖不烂，油盐不进

噎死人不偿命的乌豆

全扔进火里

煨熟，正好把来下酒

让风雪夜的大雪

一直下到天边

去他娘的什么鸟朝廷和世道

把那些见不得人的

腌臜东西，全都埋掉

此刻，一杆花枪越使越长

正好把这黑夜

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透出黎明的曙光

从山神庙到水泊梁山

走出一位大神

江湖神话（组诗）

孤独求败

塞外的冬天，提前到来。

狂风扑向茫茫大漠，

向一叶孤城吹去，向西门吹雪。

雪花纷纷扬扬，

仿佛遍撒英雄帖。

月圆之日，武林巅峰对决。

高手过招，他从未失手。

一招落花流水，

剑走偏锋，独步天下，

他快如一道闪电。

奈何当下，

这把嗜血成性的碧血剑，

被一场梨花带雨的泪水，

灼伤，乌黑的剑锋，

顿失了杀气。

他仰天长啸，

古筝无明，断了琴弦。

而大漠深处，

夜晚的羌笛呜咽，琵琶声断，

风声里似有垓下的四面楚歌。

江山一去无归路，

“此生只向花低头。”

风中一饮而尽的人，

渐渐垂下头颅。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刀剑深埋土里，

他千里走单骑，

向江南的梅花追去。

将军令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两副忠义胆

刀山火海提命现。”

在下云中飞鹤江啸天，

在下南海头陀叶春秋，

众兄弟都在此，

将军有何吩咐？

一招“亢龙有悔”终不悔；

破阵杀敌誓不回。

一招“飞龙在天”冲云霄；

攻城略地任逍遥。

神龙摆尾龙虎斗，

降龙伏虎先擒王，

九五至尊定乾坤，

众兄弟纵横四海笑傲江湖，

共享太平天下。

魂断绝情谷

断剑在鱼皮鞘里嗡嗡作响，

乌有乡的酒肆里，

店小二在埋头筛酒，

酒徒三三两两，

自顾饮酒耍钱……且慢，

白龙马在窗外一阵嘶鸣，

他反手飞出一双竹筷，

黑衣人在暗处应声倒下。

他轻叹一口气，残酒泼向角落。

昨夜好生奇怪，

他在乌梅树下抱剑假寐，

一道白光闪过，

有白衣女子，

自湖中云草深处，逶迤而出。

是雪山之巅奔跑的白狐吗？

还是传说中勾魂的梅主超风？

施展千年的易容大法。

妖魅的身影，散发几许断魂香，

一种蚀骨的滋味，似曾相识。

他想起五月的雄黄酒，一时乱了分寸，

“在下司空，来者何人?”

那女子手指兰花状，

狂笑不止，十步之内妖气弥漫，

花木皆有毒，危机四伏。

她张开蝉翼的翅膀在树冠上飞，

一个人见招拆招，功力深厚，

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后，

她呼啸而去，

新树叶纷纷落地。

仿佛被施了魔法，

他在雨水中惊醒。

管她是人也好，是妖也罢，

今日定当决一雌雄

扔下几两碎银后，他飞身上马，

一声长啸，

兀自奔那道白光而去。

往事如烟

一树梅花开了，肌肤似雪，

他封你为妻，

春天的后宫繁花似锦，

他独爱你风中的一袭白衣。

美人自古多情，

赠他清风夺魂剑；

美人不负君——

今夜，一个叫梅的女子，

从疏影横斜的枝头上醒来，

独自在月光下祈祷，

一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一把削铁如泥的剑，它寒气逼人，

令多少天下的豪杰，一一前来臣服。

他们曾经在树下弹琴，

一曲《东风破》，整个中原，

都在琴弦上颤抖。

那是多少年前的一件小事？

梅老邪早已醉倒在，

青草更深处。

如今，他们隐姓埋名，

在遥远的临江，

偏安一隅，风平浪静。

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天，

正如你所愿，

他驱散了内心的猛虎，

你释放一身的香气。

结局

终于老了，终于退出江湖，

隐居在桃花岛上，

做一只不再叫唤的白头翁，

这样多好。

有雾的天气里，旧伤发作，

他独自坐在门前发呆，

想一个人。

一壶陈年的青酒，

加深了他的悔意，

那些曾经的杀戮，

那些柔软的挂碍，

记忆像雾一样升起，

又随风飘散，

“慕容”，有人在花瓣上喊。

想起多年以前，　　

在临安城外，在黄昏 ，

你黯然离去。

雨水冲淡容颜，

桃花日日入药，

一缕白发纠缠往昔，听，

桃花在身后绝望地开，

一路开到心碎一一

他是一个有罪的人，

因为你的哭泣，　

他才活到现在。

现在，欧阳锋这个老贼 ，

终于千里迢迢，

找上门来。　

他不抬头，也不接招，

轻轻端起酒碗，

桌上有酒，脚下有剑，　

请吧！

记忆是把双刃剑

◎六点半

诗人舒城的组诗《江湖神话》笔触细腻却豪迈快意，颇有侠骨柔情、荡气回肠的穿越感，我认为这对于我们吞温水式的现代生活既是一种逃避，又是一种自我回归。其中《结局》有一定的代表性。

“终于老了/终于退出江湖”，于清静无为处看清自己，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记忆中刀刻剑指般挣扎过的人和事。而爱如桃花流水，如陈年青酒，这些体会根本无须穿越，这就是我们古今常人相通的地方：记忆，特别是有关爱的记忆。

因为：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也因为：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结局》貌似电影《东邪西毒》里的黄药师与欧阳锋共饮醉生梦死酒，女人是他们共同的心结，“桌上有酒，脚下有剑╱请吧”——结局应该是不负酒剑，各大战三百回合仍不相上下：酒逢知己千杯少，剑之所指皆有情。忘记或是记起，如此打开心结。

记忆是把双刃剑，酒是最好的解毒或消炎。当然，酒未必真喝。也许生活中酒只是一种表达符号，比如可以仅仅是一个会心的眼神或独处时某一瞬间的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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