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生】我的父亲

这是“书影斑斓”陪伴你的第 62 天

我 的 父 亲

作者|张莉

来源|作者原创供稿 

这是“书影斑斓”发布的第 102 篇原创文章

全文共 2283 个字，阅读大约需要 4 分钟。

我们家是传统家庭，父亲是一家之主，对孩子的教育身教远大于言传。家里规则意识强，做事情必须符合父母定下的规距，不能逾越半步，更不能意想天开，我行我素，这是大忌。

我二十多岁离开老家来太原工作，从此开启了与父母聚少离多的生活。在外的二十多年来，一个人走路，少了父母的帮助，多了对世事艰辛的体味，多了思考。

静下心来，很多时侯会想父母，以及一些家常理短的事情，对父母有了新的理解和认识，尤其是对父亲。

01

父亲是一个简单而又极容易快乐的人，年轻的时侯工作是他最大的快乐，这是近年来，我对他的重新认识后，得出的结论。

他们那一代人，是一代拼命工作的人，也是一代对工作发自内心热爱的人。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整日都是忙碌的。开始是忙着写作，把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不停地写着。用的是方格的稿纸，和蓝黑色的钢笔。

这是偶尔一次我去看他的时侯，无意中遇到的场景，这么多年来，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夜里的时侯，写作的地方换成了家里的一张很小的书桌。那张书桌真的是很小，我觉得可能是母亲为我和弟弟学习准备的。

书桌小得容不下父亲厚厚的稿纸，他就把它们放在炕上。他在家写作的时侯，大多在深夜，我和母亲、弟弟已睡下，没有人会吵到他。

他就一直写、一直写，写到很晚才睡，有时甚至干脆不睡，这个场景我也是看到过的。

有一次我起来小便，天已发白，睡眼朦胧中，我怯怯地问父亲为什么不睡。父亲不理我，问烦了就大声呵斥，吓得我也就再也不敢问了。

我看到父亲高兴的时侯不多，他一高兴，母亲也会跟着高兴起来，总说父亲写得稿子被领导夸了之类的话。

后来，父亲就不多写材料了，据说当了领导，回家的时间更少了。每次来去匆匆，回来的时侯，总会有几个人同行。

他们说说笑笑，谈论得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听不大懂，但出于好奇，也会愉着听听。

父亲爽朗的笑大多来自于他对工作的攻坚克难。对他而言，唯有工作才是快乐的源泉，而子女的事情，他一股脑儿统统都扔给了母亲。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未曾对父亲亲近过，我很怕他，不敢和他说话。那个时侯的他，眼里除了工作，就再容不下其他东西。他不大搭理我和弟弟，我们见了他，自然也躲得远远的，免得被他当着人的面一通呵斥，那会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02

父亲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并坚持一把尺子量到底，对我和弟弟也很苛刻。幼小的我们，时常懊恼自己的愚蠢，总是不能如父亲的愿。

以至于后来，越来越不想见到他，害怕被他骂。父亲骂人不带脏字，却让人无比心痛，感觉颜面尽扫。

再后来，我到了青春期，越来越听不得那些骂人的话。我很倔强，曾经在刚修好的房子里，那雪白的墙上，刻下了“丑小鸭终究会变成白天鹅”几个字与他无声对抗，后来差点挨了揍。

弟弟反抗比我激烈，索性和父亲对着干起来，这种冲突往往是惊心动魄的，有时侯大人在场都未必能拉得住。

岁月荏苒，我们渐渐长大，父亲也从乡里调回县城工作，工作依然很忙。

这个时侯，母亲因为操劳，身体透支太多，病得很重。我是老大，接过母亲手中的接力棒，开始为家里的琐事操心费力。

母亲更多的时侯，是在一旁指导我怎么做，而父亲，是不需要操家里这一份心的。他只需要按领导的意图，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他身边的人，和他的工作一样经常变换，而不变的，永远都是他工作的主题。

我常常纳闷，这些人难道没家？不需要吃饭、睡觉吗？我很烦他们一坐就是几个钟头讨论工作，老想发脾气把他们轰走。

03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父亲老了，退休了。

但他退得不彻底，又被返聘到县报社工作，当了所谓的总编。

县报纸是反映县政府领导工作动态的窗口，类似于人的喉舌这样的发声器官，应该是很重要的。我想，这可能是他多年来工作出色的结果。

总之，他很满意这份差事，整日在忙着报社的事情，乐此不疲。一年之中，大概只有过年的时侯，才能歇上几天。

我看着都替父亲累，常常劝他要放松下来。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在工作上少操心思，多想想家里，想想他自己的身体，因为父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

但是，父亲似乎不大领情，听后不作反应，依然顾我，真让人郁闷。他真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人，简单到工作是工作，生活也是工作。

这个时侯的父亲，对子女依然高标准严要求，只是有些过份的话，再不会轻易脱口而出。

我在外多年，早已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报给家里的永远都是平安。我和爱人工作上的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父亲，为的是让他高兴，而他听到后，也确实会很高兴。

对我们，父亲只有精神上的要求，说白了，还是和工作脱不了干系。

04

现在的父亲，更老了，性子似乎也温和了一些。就是有些耳背，不大听清我们和他说话的内容，我们必须大声地对着他重复才行，有时他因此会显得有些自卑。

他仍然活跃在报社总编的工作岗位上，这也是他最自信和骄傲的事情。工作是他人生轨迹中的主线，他一直不大会玩一些休闲娱乐类的项目，比如打扑克、打麻将这类的小把戏。

会在工作之余不忘放松一下，我是很希望有那样的一个父亲。既会努力工作，也会用心生活，有血有肉，很丰满的一种人生状态！

但显然，我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这40多年来，我看到的，永远是他忙碌的身影。现在的我，也已人到中年，也会尝试着，用自己积累下来的一些人生感悟去感知他、理解他，进而重新认识他。以此努力化解我对他的一些积怨。

我也渐渐明白：工作，是父亲这辈子唯一的快乐。这种快乐，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他已彻底离不开这份快乐的滋养。

要知道，在生活方面，他单纯得要命，有时仍象个孩子一样需要帮助。

即便如此，我还是特别希望，已步入老年的父亲能够自觉慢下匆匆前行的脚步。

对自己有所认识，给自己一点生活的时间和空间，稍稍打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

用多年沉淀下来的，工作中的大智慧，来对待自己余下的人生，用平和的心态与生活交流。

这个时侯的他，太需要这样的人生状态，也应该有这样的人生状态。虽然我知道，这仅仅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但还是默默地祈祷，希望父亲能尽快顿悟，不要在古稀之年，依然活得辛苦和无奈。（完）

本文配图：Pixabay网站 

图片授权：CC0协议

作者简介

张莉，女，1975年生，山西省朔州市应县人。1996年毕业于山西大学，现在山西省公安厅交通管理局工作。虽不热衷于写作，但仍愿意通过文字来抒发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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