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旧时风物之六十四 奶奶绣的红兜肚，姥姥做的猫头鞋
奶奶、姥姥一针一线绣的红兜肚，做的猫头鞋，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天下最美的艺术品，无法用金钱衡量。
给孩子做衣服，一般都是奶奶、姥姥的事儿。记得前些年，谁家儿媳妇、出嫁的闺女该上炕（我们老家方言，指生孩子、坐月子）了，那婆婆、老妈就该忙活了，给即将出生的孙子、外孙或孙女、外孙女开始准备褯子、尿布、小衣服，此外还得绣红兜肚、猫头鞋、猫头枕等等，以迎接这个讨人喜欢的小生命。其实，有的对活计要好的人家，从知道儿媳妇、闺女有了（老家方言，指怀孕）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准备这些孩子穿的、盖的了。
那时孩子穿的、盖的都是一针一线人工缝制的，而最吃功夫、最具民间艺术特色的就是那些绣品。巧手的奶奶、姥姥真是不厌其烦，不厌其细，从绣品中能体会到她们对孙辈的浓情蜜意。非但如此，这时奶奶、姥姥两个人还会暗暗较劲，看谁绣得多，看谁绣得快，看谁绣得好，似乎谁多，谁快，谁好，谁就更疼爱孙辈一样。当然，最后不会有输赢的，慈爱之心本来也没有输赢。
绣五毒的红兜肚，是最复杂、最仿生的了，一个个小动物被一针一线勾勒得惟妙惟肖。奶奶、姥姥用一块柔软舒适的红棉布，裁成遮住胸部肚子那样大小，上面绣上河蟆（癞蛤蟆）、柳蚓（蜈蚣，蚓读轻声）长虫（蛇）、蝎子、蝎里虎子（壁虎）。这五种不讨人喜欢的小动物，人们称之为五毒，穿戴在身上据说能镇毒、辟邪，保护孩子不受烂七八糟的动物的伤害。要样儿的，还会在每一个小动物图案里面垫上棉花之类的，把几个小毒物绣得非常具有立体感，跟真的一样活灵活现。话说回来了，给孙辈的绣东西，那个做奶奶、姥姥的不尽十二分的力气，拿出十二分的手艺呢，绣得叫板是自然的。再说了，自家的孩子抱出去，穿的戴的也不能给奶奶、姥姥丢人呀，你说是不是？
做鞋和枕头，都是只绣鞋头儿、枕头儿。鞋头儿、枕头儿都是把平纹布或绒布裁好，在上面绣上猫头，因此叫猫头鞋、猫头枕。说是猫头，其实绣的分明是虎头，但都图案化、抽象化了，为了表明是虎头，还都在动物额头绣上一个鲜明的“王”字。这当然是希望孩子像小老虎一样健康、强壮了。为了美观，绣好后还会在绣品背面粘上布加子（用浆糊把一层一层布粘在一起称之为打加子），防止整个绣品塌秧儿。孩子太小时为了舒服，枕头做成软头的，鞋也做成软帮儿软底儿的，但这并不妨碍奶奶、姥姥在上面施展她们的绣工。
有的人家也绣饭单（也叫围嘴儿）、披子（读胚子）什么的，但图案都比较简单，点缀、美化一下而已。
天气热了，一般都会给孩子绣一个香囊带在身上，香囊绣上好看的图案，里面放上艾草、薄荷之类的香草，目的是驱蚊驱虫，防止蚊虫叮咬，减少传染疾病，保护孩子健康成长。这是所有绣品中最具实用价值的一个。
这些绣品，都是民俗艺术品，不登大雅之堂，但我总觉得它们比那些大艺术家的艺术品更具有人性的温度，蕴含着人间大爱，真是一针一线都关情啊。每当看到这些绣品，总能回想起奶奶、姥姥那沧桑的脸、慈祥的脸、慈爱的笑，仿佛耳边又响起了那满含溺爱的责骂……
（插图绣品由雄县交通局栗伟制作并提供图片。）
作者：周永战，雄县人民法院，13931378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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