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怼我你试试,试试就逝世!”
作者:金小贝
首发:知心小贝
从小,我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别人喜欢帅哥,我喜欢老头。长大后,别人喜欢小鲜肉,我还是喜欢老头。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别人有恋“父”情结,我有恋“爷”情结。
当然,这个“爷”不是普通的爷,他不光要有年龄,还要有学识,如果再有一点点骨气,一丢丢情趣,那就更完美。
比如易中天。
喜欢易中天已经很久了,但想写他却是这几天才有的事。
前几天上网,无意看到他说的一段话,妈呀,简直是我的人生观写照:
我清贫一生,冷眼看穿太多虚辞假意,经济独立才能保障人格尊严,该我得的我要拿,不应我要的一介不取,合作但不卖良知,名遂仍不忘批判,最终高难度地做到与俗俯仰心存底线,不过分迎合但也不让你讨厌的境地。
读完这段话,如果不为他写一篇文字,就对不起我对他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崇拜。
1
老头子的学识我就不多说了。看过百家讲坛,读过《易中天中华史》的都知道,我就单讲一件事。
他还在武汉大学任教时,就是那里的“四大名嘴”之一。
作家野夫1986年插班进武大学习,就有高年级的师兄对他说:“易中天的课,不管他讲什么,都该是必听的。”
野夫半信半疑,等他跑去,发现武大最大的阶梯教室,300多个座位已经座无虚席,就连空地上也摆满了小凳,窗口上也挤满了脑袋。
易中天和普通的老师不一样。他不但专业知识扎实,而且还懂得赶潮流。
在校期间,他已经出版了与自己专业(魏晋南北朝文学)八竿子打不着、但在社会上很热门的《艺术人类学》、《读城记》、《大话方言》、《书生意气》等著作。
他的文字没有老学究床底下的那股夜壶味,反而有一种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把雅俗二字在血液中融会贯通的本事,既有文学性,又有可读性。
他早已深谙文化传播的技巧。就像他在2019新京报年度阅读盛典上说的那样:
“写作的目的本在传播。拒绝或者不屑于掌握传播规律和技巧,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理解他的这句话,反正我是把他的这句话奉为圭臬。
写文章的人说自己不在乎别人是否阅读,鬼才相信。
2
易中天出名的时候,已经51岁了。
在此之前,他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领着微薄的工资,偶尔愤世嫉俗,偶尔自怨自艾。
有才的人往往都有些傲骨,这在体制内是很惹人讨厌的特点。
人家需要的是听话的人才,简称奴才。
而你,有才却不奴,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不愿做奴才的易中天在唯一赏识他的领导校长刘道玉离开之后,百无聊赖,深知在武大混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了,就接住了厦门大学抛来的橄榄枝,开启了人生的第二篇章。
在这里,他开始著书立说,并被央视邀请,进入《百家讲坛》。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出名了。随之而来的是利,他赚了钱,买了别墅。
有人因此质疑他沽名钓誉,名为立说,实为赚钱。
他在面对公众质疑的时候,直言相告:对,我就是为了赚钱。
当时上百家讲坛做一期节目是一千元,一个月能做四期,就能赚到四千元,比工资多多了。
他曾经写过这样一副对联: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叹人间从此惜年少。
身跻九流,家徒四壁,问天意何时重斯文?
这是他送给他师兄的挽联。
他的师兄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倒在讲台上,以身殉职。
他去吊唁时,发现他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他的遗孀招待他们坐的,就是巴掌大的小板凳,架子上除了书,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件事,刺激了他。
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
我要赚钱,我不要过他那种生活。
“安贫乐道”不是说“乐道一定要贫穷”,这个成语的意思是“即便我贫穷,我也乐道”。
谁规定读书人就该贫穷?先富起来的就应该是挖煤的挖油的?
一个社会,读书的人、创造知识、文化的人是穷兮兮的,这个社会是合理的社会吗?
不得不说,这段话也刺激到了我。
我们做教师的,也总是被教育要固守清贫。
说这话的人纯粹就是耍流氓,你给我固守清贫一下试试?
3
我喜欢易中天,还因为他怼死人不偿命的性格。
易中天老师在《开讲啦》做演讲。
有一位即将去美国读博士的学生马昊问:
您为什么手插在口袋里?是自我保护吗?为什么不能放开来面对面、心对心地交流呢?
易中天的回答很妙。他说:
可以拿出来。拿出来以后搁哪儿?
还是这个大学生,接着讽刺他:
你是一个教师,但是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却又上了电视,讲起了不属于本专业的历史,把业变成了余,把余变成了业,这就是不务正业。
面对如此激烈的挑衅,易中天没有生气,他不紧不慢地说:
还有,什么叫“不务正业”?你去讲一个不是你专业的东西,只能叫“不务专业”。你用词不当。
不务专业不行吗?这个词是罪名吗?谁规定的?一个人大学的时候学了什么,将来就一定得干什么吗?小撒(撒贝宁)是主持专业毕业的吗?(撒贝宁憋着嘴笑)
还有一次,主持人问他:
你在节目中说诸葛亮是帅哥,是不是不太合适?
易中天嘴角一扬,淡淡一笑:
读过《三国志》没有,里面写道,身长八尺,容貌甚伟。这不叫帅哥叫什么,叫伟哥啊?
主持人又问:
还有“见上帝去了”这些词,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易中天停顿几秒,说:
谁规定的?
主持人问:
你为什么要写那些历史人物啊,有什么目的吗?
易中天把手一摊:
我拒绝回答这样弱智的问题。
接下来,他反问:
你为什么要来人间走这一遭啊?什么动机啊?你想干什么?
老头有时候也可爱得要命。
主持人问他:
你是不是主动追的你夫人?
他脖子一梗,说:
必须的!
哈哈,太有意思了。
4
当然,易中天最让人钦佩的还是他的正直和敢说真话。
但他的真话又说得很有水平,用春秋笔法,勘破春秋大梦。
故宫大奔女出来得瑟的时候,他讲了《庄子·徐无鬼》里面“炫技的猴子”的故事,说“做人要低调,千万别炫耀”。
武汉疫情,他写《武汉铆起,马屁精滚开》,骂那些宣传怀孕护士、流产医生坚守岗位的马屁精们:
马屁精是土特产。每到国难当头,他们就会不甘寂寞地跳出来舞文弄墨,标准动作则有两个:一是把丧事办成喜事,二是吹捧领导人。
比方说:纵做鬼,也幸福。
比方说:含泪劝灾民。
比方说:感谢你,冠状君。
再就是:书记和县长眼里的血丝织成了迎春的花卉。
老易啊,你又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他和方方一样,呼吁人们关注底层、关注一线,关注那些连数字都算不上的冤魂。
他诙谐幽默,把哲理都写成了段子,风俗人情,跃然纸上。
他的作品常常让历史照进现实,嬉笑怒骂,生动有趣。
借用一个网友的高论:
大俗即大雅,即使是凡人,也要从二锅头里喝出竹林七贤的雅致,从大妈们的广场舞里看出环肥燕瘦的韵致。
后来他名利双收,有人就开始猜测他是一个深谙投机之道、哗众取利之术的人。
这世上从来不缺以小人心度君子腹的人。
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这么“聪明”,以他的横溢才华,以他对人情世故和群众心理的钻研之深,何至于到花甲之年才声名鹊起?
正因为他太有底线,太有正义感,又有一股子不当吃不当喝的书生意气,不愿迎合权贵,看见不公就想怼,才使得他的前半生“累累若丧家之狗”。
可是这样的知识分子,才会叫人由衷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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