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 | 史昀鑫——《幸亏大学做了无用的事儿》
大学的生活你打算如何度过？
你是否想要付出和回报成正比？
到底何为“有用”，何为“无用”？
今天的青年说，我们将与大家分享南京大学2014级商学院产业经济学系本科生史昀鑫同学的文章《幸亏大学做了无用的事儿》。
《幸亏大学做了无用的事儿》
史昀鑫
毕业后我有个很深的感悟：幸亏大学做了无用的事儿。
我本专业是经济学，所以四年里我做任何事都会用“投资与回报”“有用与无用”的视角审查。什么是有用？比如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专业课，做一些锻炼能力的学生工作或者找实习。那什么是无用呢？我和大家讲个故事吧。
我在大学疯狂爱上了《红楼梦》。我曾经毛遂自荐去应聘《红楼梦》舞台剧的编剧。没有任何编剧经验的我，凭着对红楼的一腔赤诚，终于打动了负责人。我寒假没有回家，一个人去图书馆读遍了几乎所有和《红楼梦》相关的书，一个人窝在宿舍构思写作。偏偏那年南京遭遇罕见的大雪和严寒天气，眼见着食堂停止供应，超市食物全部卖光，我就囤点面包继续坚守。
本来打算写个常规的宝黛钗恋爱剧，但在图书馆大量阅读期间，我被红学家周汝昌老先生深深打动，对《红楼梦》产生了颠覆性的认识。原来《红楼梦》被高鹗的续写给“糟蹋”了，原来《红楼梦》讲的远非狭隘男女之情，曹雪芹和他一生的心血《红楼梦》是那样伟大，又因为伟大陷入最深的悲剧。为古人心疼很傻，可我忍不住。于是我创作了《脂砚之谜》，试图告诉观众《红楼梦》是在讲天地有情，要做个有情的人。我发现自己晚上才有灵感，所以我都是通宵写，然后白天稍微睡会儿，夸张的是我竟然流着眼泪写完剧本，好像长这么大还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我知道眼泪很珍贵，《红楼》里绛珠仙子下凡用一生的眼泪去偿还前世恩情。
我最喜欢五十八回那段：山石之后，一株大杏花，花已全落，叶稠阴翠。宝玉因想到：“能病了几天，能把杏花辜负了”。宝玉又想到出嫁的岫烟也会乌发如银红颜似槁，想到乱啼的雀儿“这雀儿必定是杏花开时他曾来过。明年再发时可还记得飞到这里与杏花一会”。《红楼梦》的情是博大的，甚至如宝玉“情不情”，对有情乃至无情的生灵万物都有份真挚而平等的体贴。
这并不是一眼望到底的励志故事，我并没有因此实现编剧梦想。我小小的呕心沥血的作品遭到了彻底的否定，它让我彻底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件毫无用处的傻事。剧组前辈对我的剧本架构、甚至我对《红楼》的认知提出严厉质疑，有一次还在图书馆研讨间剑拔弩张地辩论。其实我特别理解剧团小伙伴，毕竟剧本要面向受众。但对当时那个无比天真、想通过剧本号召同学重读《红楼》的我来说，打击来得太沉重。镜花水月，空劳牵挂。
这段无用的经历像刺青，想起来隐隐作痛。
但是，后来，谁能想到呢？很久后我应聘博物馆讲解的兼职，正好抽到江宁织造博物馆。这岂不是正中我怀。两分钟的准备时间都可以不用，我直接从“秦淮旧梦”讲到“燕市悲歌”。面试我的老板还没评论，一边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却忍不住走向我，一脸真诚对我说：“姑娘，不知为啥我听你讲红楼好感动”。有次老板还对我说：“觉得你做人很有感情，做事很用心，就像红楼里的女子”。我突然觉得那段经历也不全无用。
还有更神奇的事。参加华为应届生秋招，终于凭借大学各项“有用经历”的积累走到传说中“boss终面”。其实我也没抱啥希望，因为竞争对手经历都太厉害。可是逆袭就这样发生了。面试官和我聊了二十分钟的《红楼梦》后笑着领我进入最后一轮上机英语测试，还亲切地对我说“小姑娘，你很不一样，谢谢你让我对《红楼梦》有了全新的认识”。这让我几乎受宠若惊。
原来那段沉潜红楼的时光不是没用，而是有大用。功利一点想，它助我拿下了心仪的offer，影响了我的人生发展轨迹。更深处想，它让平凡的我成为有故事、有意思，有对人生有与众不同思考的人。《红楼梦》仿佛融进了我的血脉与呼吸，在我的心上建了座独绝的大观园，寄托了我对有情有义、诗情画意人生的所有向往。那些画面和感觉无法忘怀：清寒透幕淅淅沥沥的雨天，芍药满地蜂飞蝶绕的酒酣，五内沸然余意缠绵的深爱。“各人收各人的眼泪”是识分，“以慰你的寂寥”的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恣意。想到《红楼梦》与南京这座城的渊源，我更感恩这份相遇和相爱。关于红楼的记忆总在午夜梦醒时分潮水般包裹着我，提醒我在滚滚红尘里留一份天真，多一份善良，添一份温柔。
老子在《道德经》十一章里说“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毕业后的我多庆幸当初那点傻傻的执着，除了大学，还有哪段时光允许你不假思索投资一份无用的事业呢？
无用，才是最真切的热爱，才是最无穷的可能，才让我们成为最真实的自己。
本期《青年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真实、热爱、无关功利
这是青年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声音。
青年说，让世界听你说！
我们期待你的投稿~
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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