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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石晓顺结婚(下)

2016-07-23 周士军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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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石晓顺这两天心里很烦躁,叫不出什么滋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睡觉也睡不好,眼睛疼得要命,头也像有个锥子剜着,一阵阵钻心得痛,饭也吃不下,吃不了两口就往外吐。小丁问他怎么了。他说不知道。小丁叫他去医院看看,他答应着没去。

这一天晚上,石晓顺下了白班饭也没吃,衣服也没脱就躺上了床。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哭声连天,说父亲让人绑走了,让他快去看看。石晓顺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满屋里乱撞着,嘴里啊啊地叫着,不知道喊的什么话。

你怎么了?

······

怎么了,晓顺?

······

你说话啊?

俺·····俺爷······让人绑走了······突然一下子哇哇地哭出声来了。

你说什么?小丁也一下光着身子蹦起来。你别急,快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石晓顺断断续续把借高利贷的事说了一遍。小丁气恼了,你怎么不和我说,我想办法借给你。石晓顺就说现在谁还肯往外借钱。小丁说你不早告诉我,你和我说声我就借给你。石晓顺现在一点注意都没有。小丁就说,咱们现在赶快想办法看看大爷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人家有什么条件,咱们再想办法。小丁想了想又说,我现在就出去借辆摩托车, 你问好你爷在哪里,咱们现在就走。

小丁用摩托车飞载着石晓顺找到了那家养猪场。

昏暗的一只电灯泡,挂在一根歪歪斜斜的槐树杆子上。原来两个狗笼子的中间,又放了一个狗笼子,里面关得不是狗,而是石晓顺的父亲。笼子是用钢管焊接成的,很是结实。笼子太矮了,父亲直不起身,弯不下腰,只能半蹲半立地蜷缩在里面。父亲为了减少痛苦,两只手死死地攥着面前的钢管。父亲的白发乱蓬蓬地覆压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两只狼狗张着大嘴,露着鲜红的长舌头,拼命地咆哮着。

石晓顺看到笼子里面的父亲,狼一样地扑上去,迸发出一声天地落泪的哭叫声:

爷——

石晓顺匍匐在笼子前,“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发疯一样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棒,几步就窜到了那北屋门前,“咔”的一声把门砸开,叫一声“狗操的,拿命来!”就一下冲到屋里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石晓顺被推出屋外,跌倒在地上。那两个持刀的人,举着大砍刀就想劈下去。小丁看到事情不好,一步跳到石晓顺面前,用身子护住石晓顺,嘶哑地喊一声:

别胡来!

晓顺,你别胡来!咱欠着人家钱。父亲使劲敲打着铁笼子,不要命地喊。

太欺负人了。

谁欺负人了,没有我你买得上车?现在不还钱还成真理了?

你不能这样对俺爷。

我也不想,你交上钱我就立马就放人。

石晓顺你别激动, 我打个电话。小丁跑到一边,按上了陈娟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她删了自己电话没有,小丁心里也没底,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是现在最能帮上忙的,只有陈娟。没想到电话一下就拨通了,那边传来陈娟酸酸的声音:

帅哥,你还没删我啊。怎么,想我了。

我有正事和你说。小丁把声音压得很低,声音却很郑重。

你有什么正事,上次让你耍心眼跑掉了,现在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我找你借钱救命。

救谁的命?

我同事父亲的命。小丁把石晓顺的事情简单一说,陈娟不相信,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小丁说, 你要不相信我给你发照片也行,给你发视频也行。电话那头的陈娟突然哭了,哭得非常伤心,小丁感觉到她是发自真心地痛哭。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快过来,我给你个卡,密码是你的出生年月,你提多少算多少。

小丁的心一下子像被蝎子蛰了,眼泪不由地流下来。她竟然用自己的出生年月做密码,我······

我一定还你。

我会在小区门口等你。

十八

唉!

······

十九

到了九月二十,石晓顺家的山楂卖了。一块二一斤,卖了两万斤。

到了九月二十六,石晓顺和沈红登了记。晚上,石晓顺的父亲请了本家的长辈来家喝喜酒。沈红很看事,叫声大爷叫声大叔的,每一个长辈都给端了酒,话说得十分妥帖在理。本家的长辈都直称赞,说了个好媳妇,说了个好媳妇啊。石晓顺的父母也很真诚地附和着,好媳妇,好媳妇。

到了很晚,酒足饭饱的本家们都陆陆续续散去了。石晓顺和沈红第一次睡在一起,石晓顺既兴奋又羞怯。他等沈红完全睡下了,才熄了灯上床。知道石晓顺上了床,沈红很热情地翻过身来,和他拥抱在一起。沈红只穿着很薄的内衣,石晓顺的胸前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也第一次体验到了与女性拥抱的滋味和微妙。

晓顺,我告诉你并不是我故意难为你家,让你们过不去,我也听说了借高利贷的事,可现在哪个女孩结婚不是有房有车啊,我也是没办法,要怨就怨这个社会吧。

石晓顺第一次听到沈红这样说,心里也是很感激。沈红十分热情地引导着石晓顺进入了自己的身体,石晓顺终于要爆发了,可不一会儿石晓顺就感到了不对劲。

你······你不是处女?

······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这样?都什么年代了,还处女处女的。沈红突然变了脸,翻了个身,不再搭理他。

你怎么能这么想·····可我是第一次啊,我没有胡来啊。

谁胡来谁胡来啊!你是第一次还好意思说,都三十岁的男人了,还没和女孩子睡回觉, 你不是傻还是什么?

石晓顺咬着牙,憋屈着自己不哭出声。两行眼泪却顺着俩腮流下来,直流到嘴里去。

好苦好咸啊。

二十

一个傍晚,小丁下了白班,给陈娟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陈娟答应了。他们来到了公园的柳树下,坐在长椅上。俩人互相看一眼,谁也没说话。此时的柳树整身都是黄绿的颜色,很成熟的样子。一阵风过来,一根长长的柳枝拂在了陈娟的头上,小丁轻轻地拿开了。

谢谢你救了我同事父亲的命。这是借你的钱,还有你的卡。

我不要你还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像我这样的女孩,就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你不要啊?

······

还是要找个人家嫁了吧。

······

正谈着个,大南山里的,家里兄弟俩,父亲生病去了,都没说上媳妇子。

祝福你。

你也不小了,找到合适的就定下吧。

二十一

转眼到了农历十月十二,石晓顺结婚大喜的日子到了。

家里一派喜庆的样子。红红的对联贴好了,红红的喜帐挂好了,彩色的小拱门摆好了,红色的大拱门摆好了。石晓顺父母进进出出的,脸上挂着外人看来欢喜的笑容。按照习俗查出了一对新人辰时过门大吉。新人铺床寅时大吉。三点刚过,本家大嫂就来铺床了。

大嫂瘦高个,有儿有女,结婚相亲喜庆的事都是抢眼的主角。那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或是丧了男人的本家,都看她眼红。能什么能,不就是比人家多生了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大嫂来到了新房里,她先把一对带着跟的高粱秸铺在床上,又把一把带着跟的芝麻秸铺上了。嘴里自言自语着:

铺什么?铺黍秸,又高又旺又拔尖。

铺什么?铺芝麻秸,节节升高当大官。

把褥子铺上,把床单铺上,把被子铺上,拿起一个瓢子,边往上扬着撒着,嘴里也边念叨着:

一把麸子一把盐

石家沈家结姻缘

这对姻缘真美满

天长地久到永远

然后又拿起另一个瓢子,往铺好的床上撒扬着栆、栗子、花生,寓意早生贵子,花花着生也生儿子也生女儿。

小丁做石晓顺的伴郎,另一个伴郎是本家的弟弟。一行八辆婚车4点从家里出发,5点钟的时候到了沈红家。先放了两支子鞭炮,又遵照司仪地安排,两位伴郎在沈红家的大门口一边一个,贴上大红的喜字,然后去叫新娘房屋的门。新娘的家人和伴娘等一干人,提早关好了房门,石晓顺捧着鲜花站在门口,里面的伴娘问道:

你叫什么?

石晓顺。

你今天来干什么?

接媳妇。

媳妇叫什么?

沈红。

喜包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于是石晓顺就开始顺着门缝往里塞红包。一个。不行。两个。不行。三个。不行。嘻嘻哈哈地闹着,塞进了四个红包,伴郎和来的一干人吵嚷着一用劲,房门就推开了。

小丁一到屋里,就感到有一道奇异的目光照射过来,他赶忙拿了眼睛去寻找那道目光,一抬头正好和那道目光相撞在一起。那是一个十分亮丽的女孩,穿一件米黄色的上衣,配一件深青色的紧身裤子,一双干净而又深邃的眼睛和小丁的眼睛对视了足足一分钟后,会心地冲小丁一笑才把目光移开。小丁的心“扑腾扑腾”地要跳出胸外。小丁慢慢地向着女孩移动身子,来到了女孩身边。女孩没有动,小丁的衣角碰到了女孩的衣角。由于人多人杂人乱,他俩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女孩用眼睛指挥了一下小丁,小丁和女孩一块挤进人群里,来到了新娘的跟前。

这时司仪安排着伴娘,伴娘遵照司仪的安排在行事。

“给新娘子梳梳头”。两个伴娘就给新娘梳梳头。

“新娘子梳梳头,一辈子不犯愁。”

“给新娘子左梳三下,右梳三下,再向后梳三下。”两个伴娘就左梳三,右梳三,后梳三。

“左梳金,右梳银,后梳儿女一大群。”

司仪又让找来一个碗,碗里有半碗水,水里放上了一枚硬币,又让那女孩剪了一缕新娘的头发放在碗里。“新娘剪头发,永远不想家。”

然后伴娘开始给新娘化妆,描眉,拢头发,理婚纱等等等等。这一起完成之后开始照相。先是新郎和新娘照相,再是伴娘和新娘照相,又是伴郎伴娘和新郎新娘照相,在照相时小丁和那个女孩紧挨在了一起。靠一靠,往里靠一靠,司仪指挥着。小丁就和女孩紧紧地挨在了一起,小丁似乎听到了女孩的心跳。

女方这边的一切仪式结束以后,石晓顺抱着新娘沈红上了车。那女孩使了个眼色,小丁就和她坐在了一辆车里。载着新娘的车子发动了,一位大嫂端着刚才那个白碗,冲着发动的车子,一下将碗里的水、硬币、头发泼在了车轮下: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来就是客”(方言“客”读kei)

二十二

车子在山间水泥路上行进着。小丁和那女孩谁也没说话。

这种路面看似很平整,可是行驶在上面老是一颠一颠的,像坐花轿一般。突然车子急速地刹了车。怎么了?前面的车子停下来贴喜字。急刹车的时候,小丁和女孩都往前一趴又往后一仰,俩人都互相看一眼,会心地笑了笑。车子又正常行驶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先开口了。

“我叫丁大伟,人家都叫我小丁。你呢?”

“我叫周怡馨。新娘是我姨家的姐姐。”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中国海洋大学。你呢?”

“中国石油大学。”

俩人又不再说话。可能是路面上有个小石头,车子颠簸了一下。小丁的脚正好碰上了女孩的脚,小丁没挪动,女孩也没挪动。小丁就用脚又碰了两碰女孩的脚,女孩也用脚碰了两碰小丁的脚。小丁看一看女孩,女孩也正好看她,女孩的脸一下子绯红了。小丁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手,女孩的手没有挪动,小丁就抓起了女孩的手。女孩的手任由小丁握着,小丁感到一股温暖的电流从头到脚流遍了全身,小丁的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在荡漾着,有一种飞上天去的感觉。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二十三

婚车按照习俗面向西北方向停好。地面上铺好了红毡,红毡上也面向西北方向,放好了一把铺着喜帐的老式椅子。石晓顺把新娘沈红抱下来,坐在椅子上“等福”。司仪指挥着石晓顺家的人,从车上把沈红的嫁妆按顺序往下卸,搬到新房里司仪再指挥着排列好。排列好后开始“添柜子”。石晓顺本家的大哥大嫂负责把被子褥子叠好,再往挂衣橱里放。司仪说:

先放被子。被子宽,胖小子往里钻。

再放褥子。褥子窄,胖小子往里塞。

被子褥子安排好了,司仪把石晓顺的母亲叫了过来。大嫂, 你看看,亲家陪送的怎么样啊?母亲就说,陪送得好,陪送得好。司仪就说,亲家真是好,陪送得真不少。陪送得这么好,大嫂你就不表示表示?早准备好了,母亲拿出装有600块钱的红包放在了褥子底下。这叫“压柜子”钱。

娘家的钱,婆家的钱,一对小两口一辈子花不完。司仪说。

“添完柜子”开始迎喜神。石晓顺本家的两位长辈,披红戴花早已准备好,一个在前胳臂上搭着一架红喜帐,一个在后手捧一管子燃着的香,司仪领他们到大门外,面向西北方向深鞠了个躬,

一炷高香上九天

喜神赐喜到人间

石家今天娶新人

喜神赐喜石家门

迎完了喜神,开始给新娘“抹香油”。一个酒盅里,倒上了半盅香油,先给新娘子抹抹手,“新娘子手巧,即会开汽车也会耍电脑”;再给新娘子抹抹嘴,“新娘子嘴巧,哄得公公婆婆不得了”;最后抹抹新娘子的肚子,“新娘子的肚子巧,一年养活俩,大的领着小的耍”。“抹完香油”,给新郎换了鞋,就举行了隆重的拜天地仪式。

拜完了天地,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来了,“咕咚咕咚”的礼炮炸起来了,人们的欢笑声祝福声孩子们的吵嚷声响起来了,新婚夫妇石晓顺和沈红在欢天喜地的氛围中走进了洞房。

二十四

趁着人们的忙乱,女孩周怡馨偷偷拽了拽小丁的衣角,往外走去;小丁心灵神会地跟在她的身后,也往外走去。

十月的天气像过了知天命年纪的人,稳重而内敛,山野里是收获过后的寂寞。满山的小草深绿中泛着苍白的颜色,成片的山楂树叶都在向着褐红色演变。小丁和女孩偷偷地来到了石晓顺家屋后的山楂园里,他们钻到了一棵大山楂树底下,外面的人很难看得见他们。女孩很大方地抱着小丁的胳膊,把头倚在小丁的肩上。

人家说我会遇见一个一见钟情的男人,我还不相信。

我也是不相信会有一见钟情的事情。

现在呢?

信了。

他们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他们好像一直就生活在一起一样。小丁深深地记住了女孩说的两件事。

女孩的父亲兄弟6个,父亲还没结婚爷爷就把父亲分家分出来了,女孩的母亲就跑来和父亲一块劈石头,打土坯,他们自己盖起了两间土屋,他们结了婚。母亲告诉女孩,这个世上什么也不能靠,要靠就靠自己。女孩还说,有一次她和老板出差,晚上老板来到了她的房间,老板拿出了6万块钱,说要和她睡一晚上觉。老板还说会给她买房买车。看到女孩拒绝,老板又拿出了10万,并说我就不信世上还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女孩仍然拒绝了他。第二天女孩就辞了职。她终于让老板知道了,这个世上就是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房子会有的。

车子会有的。

孩子会有的。

他们一起说。

女孩和小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缕阳光从山楂树的缝隙里,偷偷地挤进身来,把一片光明播撒在他们的身上。

小丁,你记着,明天一定到我家来。

你放心。

二十五

 干净纯洁的天空里,不见一丝的白云,星星也悄悄地隐去了身影,一轮明丽清新的月亮爬上了东边的山顶,天地间透彻而光明。石晓顺在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以后,想来到父母的房间,看看还有什么事这时,他抬头看见了天上这轮明月,他好久好久不见这样的月亮了。呆呆地看着,看到月亮里的老嫲嫲(嫲嫲方言奶奶的意思)又开始拾棉花了。

月嫲嫲本姓张

骑着驴挎着筐

拾棉花

一拾拾了个烂甜瓜

爷爷咬一口

嫲嫲咬一口

咬着孩儿的手

孩儿孩儿你别哭

早晨后日(方言:明天后天的意思)给你买个拨浪鼓。

他小时候母亲常常把他搂在怀里,望着天上的月亮,一遍一遍地教他这歌谣。那时是多么快乐啊,人要是永远长不大该多好啊。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了父母的说话:

唉,好歹给孩子把拢上媳妇子了。父亲说。

唉,等到咱孙子长大了,就不会再这样了吧。母亲说。

石晓顺的两行清泪慢慢地流下来,在月光里闪闪发亮。他好想大喊大叫一声,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新婚的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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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军,男,辛寨镇周家庄村人,1984年参加教育工作,现为辛寨镇杨家河小学校长。1981年开始文学写作,在当时县文联郝湘榛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先后在《海鸥》(现为《青岛文学》)《风筝都》等文学期刊发表《沂蒙山轶事》《锄禾》等小说多篇,小说《回光明照》获全国小说大赛一等奖,另有多篇散文在省市报刊发表,现为县作家协会副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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