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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张维明:狗杠子鱼
上世纪八十年代,两岸关系发展中有一大事件,开放台湾老兵回乡探亲。
一次,我参与接待一退休军官。此人年逾七旬,须发苍苍,乡音未改。餐桌前,面对满桌肴馔,忽停箸不食。众人疑惑,问其由。乃徐徐曰:不知道这酒店里,有没有狗杠子鱼?
闻言,众人皆笑。本地狗杠子鱼,多产自山东羊口一带浅滩,体长不过一揸。头大身细,刺多肉寡,价格便宜,上不得台盘。沿海之人,多不屑食之。过去,本地农家,逢农忙时,动大力气,要改善生活,普遍喜欢买这种廉价的、干巴巴的、咸如盐精儿的小鱼煎了下饭。有时妇女摊煎饼,也会顺便在鏊子窝里烧上几条。虽然灰头灰脸的,却是农家孩子就煎饼吃的美味。
看来,这位老先生,对地道的家乡味道,是多年来都念念不忘的了。
恰好酒店备有这鱼。那是用油炸酥后,作为早餐小菜,供客人食用的。不一会,服务员用精美的盘子,端上半盘炸得黄灿灿的狗杠子鱼来。
老先生慢慢品尝了一条,不语。众人再问。老先生放下筷子,满面疑惑、怅然若失。叹曰:这鱼,怎么不是小时候鏊子窝里烧出来的味道?
众人皆大笑。笑过之后,又探讨此事。是鱼变了?还是人变了?
退而思之:世间万物,无时无地不在变化。今日之鱼,已非昨日之鱼;今日之我,亦非昨日之我。此老兵所念之鱼,只在梦幻之中,白日寻求,岂能得乎?以此类推,凡人欲寻旧日之梦,大都是水中捞月。
然人性如此,奈何?
——2015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