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马元杰：狗子当官

狗子出生于一个清贫农民家庭，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没读过书。狗子出生时正赶上闹饥荒，缺衣少食。为了让狗子好好活命，就给他起了个“狗子”的“贱”名。意思是像狗一样皮实，像狗一样生命力顽强。

狗子的爹下了一辈子庄户，只知道拨弄那几亩薄地。没曾想到了狗子这一代，基因发生了突变，祖坟上竟然冒起了“黄烟”，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干部”。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和“贵人”的扶持，狗子当上了一家大型国企的车间主任，成了小山村里的能人。

车间主任虽然算不上什么官，远比不上政府里“科、局”的级别，但在企业里算个中层领导，管着百十号人，地道的土皇上。干上几年，肥的流油。这不，自从狗子当了车间主任后，狗子爹那碎烟末袋子和卷烟纸就扔到了一边，整日叼着带把的过滤嘴香烟，人前人后的晃荡。到了三秋大忙季节，狗子带回一帮子人来，把一家人忙活半月的农活，连种带收三两天就干完了。狗子爹不知道狗子的官有多大，只知道来帮忙干活的人，还带着一箱箱的酒和肉，自己不仅省了饭钱，剩下的肉还能吃个十天半月的。左邻右舍的眼巴巴的瞅着，羡慕嫉妒的直吧唧嘴，都说狗子爹有福气，都说狗子有能耐。

狗子初中没毕业，写个字歪歪扭扭的。在村里开了十几年拖拉机，后来托舅子的关系进了公司，当了合同工。混了几年后，狗子突然开了窍，瞅出了门道，瞅空就跑主任那里套近乎。时常送给主任两盒过滤嘴烟，两瓶子玻璃包装的串香酒。经常跟主任吹牛，炫耀：舅子在县里当领导，舅子的办公室有多豪华、多气派。主任看狗子头脑灵活，会来事，人也勤快，还有个当领导的亲戚，就让狗子进了车间，成了管理人员。狗子脱离了苦海，虽然有时工作出点差错，有对桌老徐帮忙，倒也混的有模有样。

寒来暑往，日月轮回，有了领导的关注照，数年后狗子混成了车间副主任。

当了副主任的狗子脾气明显大了许多，动不动就瞪眼珠子、扯嗓子，向员工发火。在车间会上，主任讲完话，狗子也学着主任的样子，打着官腔磕磕巴巴的说几句，说着说着，就没了词，脸憋的红紫红紫的，额上青筋暴突，样子挺吓人。车间班子成员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狗子假装喝醉了酒，耍酒疯，摔碎了别人家的杯子。狗子在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显显自己的霸气，抖抖自己的威风，让胆小怕事的人惧怕自己，做事要顺着自己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主任还有几个月就退休了，分管生产的副主任老冯资历比自己老，有技术特长，写的一手好字，实力确实比自己强太多。老冯成了狗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其实老冯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边。还有不到两年就退休了，不想掺和那些纷争，遇事往后躲，尽量不跟狗子抢风头。留下精力，下班后帮老伴打理豆腐坊和几头大肥猪。然而狗子心胸狭窄，多次在主任和公司领导面前吹邪风，说老冯又尖又滑，干工作不踏实，上班经常早走晚来。老冯无心跟他纠缠，听到传言也不争辩，就当没听到，随他说去。

过了四个月，主任到了退休时间，组织上谈了话，狗子有县领导的关照，顺利当上了车间主任。

当上主任后大权在握，狗子原形毕露。在职工身上做起了文章，车间十来个班组长，每人每月多加四百块钱的加班补助费，然后让统计小张私下里扣回来，做为车间的机动资金，这些钱都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也有人私下议论，大都敢怒不敢言。

车间里部分别有用心的二流子看到有机可乘，不断的跟狗子套近乎，经常请他去吃吃喝喝、洗脚唱歌，狗子逢请必到。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县城里哪家饭店有个什么特色菜，哪家饭店有个漂亮的服务员，狗子都了如指掌。没事的时候，经常念篇子给那些不请客的听：“昨天晚上谁请我去哪个饭店吃了什么特色”，如此等等。明眼人一听就知道里边的文章了，怪不得上个月老王早走晚来没人管，小张整天在外边拿鱼捉鸟还是全勤，小窦经常出去打理自己的生意，年底了还是先进工作者。感情猫腻都在这里边，心想，吃多了噎死你这狗娘养的。

虽然大家都非常气愤，怨声载道，但狗子“朝里”有人好做官。匿名举报、实名举报的信件呈上去都泥牛入海，音信全无。举报的太多了，公司领导找狗子谈话，谈话也只是走走形式，平息一下民愤。过一阵子事态平息了，狗子又来了精神，变本加厉的打击报复那些不识抬举的举报者，经常给个小鞋穿穿。大家看看潮头不对，纷纷转了风向，家里有点生意、私活的就给他送礼，换点自由空间，但心里都恨的咬牙切齿。有一次听说狗子在路上与人发生口角，被人搧了两个耳光，众人都觉得罪有应得，眉目相传。

狗子收礼习惯了，还上瘾了，没事的时候就数着算着谁还没送礼，见了就念篇子、敲边鼓，提醒一下，该送礼了。时间久了，狗子琢磨出经验来了，谁不识时务，就给个小鞋挤挤，挤兑的不舒服了自然就想到了送礼。这不又到了秋收的季节，大家争先恐后的带上礼品去帮忙干活，怕的就是不去过后受挤兑。狗子为这事还专门让他爹多包了三亩地。但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还总有那么十个八个的硬骨头不理那个碴，不断的往上反应情况，弄的狗子如骨鲠在喉，吐不出来，吞不进去，看见这些人就难受。

这人坏事做多了经不住大家念叨，或许为了平息民愤，或许怕他再如此下去坏了公司章程，或许因为他那舅子退居了二线，找个机会给他弄了个副经理的头衔，安排去了下属公司。消息一出，大家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放鞭炮，吃饺子，热闹的跟过年似的，大有拨云见日之快感。

新单位是个清水衙门，手底下没几个人，没几个业务单位，当然也没什么油水。原先的二流子也都远离了没有实权的狗子，没人再请狗子去酒店吃喝，去唱歌洗脚。后来听说狗子耐不住寂寞，自己经常去酒店喝酒，找感觉，喝醉了就跟人吵架，被人打成重伤，四肢瘫软，躺在床上，有人看见狗子下不了地。半年后，狗子病殁，享年不到五十周岁。

想想狗子的一生，只能用红楼梦里的一句话作为总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总而言之，人活一辈子，做人还是坦坦荡荡的好！

马元杰，1970年5月生于临朐冶原小店村一个勤劳正直善良的百姓之家，兄弟六人，先父母严慈，简朴。喜读小说、散文，现就职于山东雷奥新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