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连翘：暖袖

下雪了，七十年代初沂蒙山区的雪好像下的比较大，天也格外的冷！

大人们正冒着小雪在菜园里拔白菜，几个学龄前的孩子在当街上疯跑。大妮的奶奶把窖萝卜剩下的小萝卜连同削好的辣疙瘩扔进咸菜缸里，放上准备好的粗盐腌好，拿了个盖咸菜瓮的盖垫盖好。这才放心的拿出卷破铺陈（破布），找好一点的给孩子们做暖袖......

当街的东边有盘石碾，有几个半大闺女在推碾。边上有几个等碾的小闺女在一边踢毽子玩，因为踢得时间长了热的小脸红彤彤的，额头的雪遇到汗水化掉贴在头发上冒着热气。她们不厌其烦的一五、一十、二十的踢着、笑着、输赢轮换着......挨着推碾的退下，换上了边推碾边着急的香兰。香兰姐妹上学不中用踢毽子可是高手！羊毛毽子在她的脚上像施了魔法，踢着踢着一会落在脚面，一会跳起来从后腿弯踢出来连续一百多个住不下......

几个疯跑的孩子从这家出来又玩到那家，唯独不见了狗蛋。正纳闷呢，狗蛋一手拿着半块白面饽饽一手拤着一块咸鱼吃着出来了！狗蛋的二姐找了婆家，今天来认亲了。几个孩子看见狗蛋大口大口的咬着饽饽，不时地舔舔手上被咸鱼油了的手指。六儿的眼都看直了，跑回家拿了一个凉地瓜啃着出来了。二丫娘早上刚摊的软和煎饼，二丫也回家拿出半块煎饼吃着。几个孩子就着飘落的雪花打着瞋吃的可开心了......

看着几个孩子吃大妮也觉得肚子饿了，何况今早上就没大吃饭。这孩子从小细食，可口的还行。那年月可口的饭菜哪里有？小姑娘瘦的小胳膊像麻杆似得！慢吞吞的回家，见奶奶正把没做好的几幅暖袖拿出来让大妮挑，其实奶奶早把最好看的花布头做的给她留下了。两个哥哥是男孩当然不要花的，妹妹小她三岁还不懂事，这理所当然是她的！

大妮今天对暖袖好像没以前感兴趣，奶奶有点纳闷。孩子回家就在奶奶身边哼嘤蹭过来蹭过去......“你饥困了？” 奶奶关心地问，大妮点点头。大妮娘挑了一担白菜回来了，后面爹推了满满一车子落满雪的白菜。娘回来就拿了个扫碾笤帚扫身上的雪，边扫边说冻煞了，起大北风了！大妮爹放下白菜车子跺跺脚跑进屋里，摘下帽子上门口朝外打拍着上面的雪，顺便拍打着身上的 棉裤角上雪......

小妮醒了，奶奶把小妮从被窝里抱出来把了泡尿，吩咐还没缓过劲来的大妮娘：你给大妮先燎个煎饼吃吧，这孩子饥困了今早饭就没好好吃！快散学了我先做饭去。大妮娘喝了点热水暖和着朝大妮吵吵：干活的还没吃来，就你事事多！边说边拿了个散煎饼上鏊子窝里点上把柴火燎了燎叠起来，顺口把头上焦了的咬了去递给了大妮，自己拿块咸菜就着！

放学了，奶奶炒的萝卜放的红辣椒。萝卜条里的辣椒炒的黑黑的，一家人拿着奶奶溜得地瓜干煎饼就萝卜条吃得香着呢！大妮拿着的煎饼又散了也没吃多少，奶奶拿过去撕的小一点夹上点萝卜条。接过去咬了两口又不吃了！大妮娘急了：你这不吃那不吃你想吃什么？俺吃饽饽！“这不年不节的哪来的饽饽？”狗蛋儿怎么吃来!“奥！狗蛋儿姐前日相了婆家，许是她婆家拿来的”奶奶接过话说“那个狗蛋儿娘死相煞，哎！你就掐口给那孩子。”心疼的一把拉过大妮：妮，听话啊！赶过年咱也推旱磨磨面。蒸一大锅白面饽饽，让你吃个够！“哪里有啊？白面在哪里？“在天上！这不是下开了。”大妮爹被女儿烦得吼起来，哇的一声孩子大哭起来......

雪越下越大了，合着凌冽的北风席卷了沂蒙大地。天傍黑时雪已经没脚脖子了，奶奶借着微弱的明影还在赶着没做好的暖袖......

连翘，原名刘树荣临朐县辛寨镇周家庄村，现居东营市，生意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