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春风吹拂：背影

我那段难忘的高中三年时光已经飘的越来越远了，期间，除了对那名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女同学曾推车陪伴我走过一段路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外，留在记忆深处的，就只有那时母亲的背影了，而期间的一切酸甜苦辣，早已被岁月尘封的模糊一片。每每忆起，便常常情不自禁流下戚然的泪水。

那还是在高三的冬季一天里，捎来的煎饼和咸菜都吃完了，天空正飘着如絮般纷扬的大雪，我的心境也同阴沉的天空一样，阴郁不安。那时除了煎饼和咸菜，还能吃到什么呢，手里没带钱，便无法光顾街上的店铺。唯一的希望，就是想向那位善良的女同学要两个煎饼，因为是她的善良和大方，曾推车陪伴我走过了一段本该孤单的路。而其他同学，我是不想这样开口的，宁愿挨饿。但当我看到，隔我一排坐在前面的她边吃边笑着跟同桌谈论一道数学题时，我竟羞于开口了。于是，在这中午吃饭时间里，我悄悄地走出了教室，思考着下一步的生活。纷飞的雪花落满了我的全身，淋湿了我那颗焦急的心！望着这倒霉的天气，决定无论如何，下午放学也得披雪回家拿饭了。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窗外的雪还在一个劲地飞舞着，天地间乌茫茫的一片，近处的树木房屋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我那颗紧张不安的心也随着雪花不断地坠落，一直在下沉、下沉，感觉教室内外，一片冰凉......就在这时候，一个“雪人”出现在教室门口。

那是母亲？！

我怀着无法描述的心情领着母亲来到同样是冰冷的宿舍里。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在母亲的脸颊上流淌，脸上徐徐上升的热气笼罩了母亲头顶，裤腿上有几处明显摔倒留下的泥雪痕迹，两只破旧的布棉鞋沾满冻结了的雪泥，那鞋子里面可有积雪在融化？

看到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热乎乎的油饼，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说：“妈，你也吃吧，可香了。”母亲说：“我已吃过了，这是刚从街上给你买的，你一定饿坏了吧。盘算着你是没饭了，本打算赶晌午把饭送到，没想到下雪路滑，还是来晚了。”这时，母亲的笑容里又增添了几丝愧色。

我只是忘情地吃着这刚烙出来到的油饼，软软的，热热的，里面葱馅泛着黄黄的油花儿，真是香极了。可知道，这五毛钱买来的油饼可是我平常多么想吃而又无法吃到的奢望啊！

母亲要走了，甚至没来得及拍干净身上的雪、坐下歇一会，当我刚刚吃完那块油饼的时候。母亲不顾我的挽留执拗地说：“趁早走，越晚了，路上会更滑。”我心里那个急呀，可急有啥用呢，只是默默地祈求老天快快停下雪来。

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依旧撕扯着、翻卷着。母亲转过身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时，她的背上又堆满了一层雪。那四十岁略微有点发胖的身板，依然挺直，母亲的左脚塌实地踩在车蹬上，抬起的右腿慢慢地、慢慢地刚跨过座位，却突然僵直地停在了空中！那满是雪花的背部用力向前倾斜着，整个背影就这样冷冷地被定格于大雪中。是母亲有事交代要下车子？是母亲心存侥幸想躲过跌倒的危险？不容我反应过来，就看到母亲连同车子轻飘飘地凄美地摔在了地上。仿佛听到“哧溜”一声，一道印痕划过我的心尖！我正要跑向前去扶母亲，可麻利的母亲又已爬起，小心翼翼地重新跨上车子迎着雪花歪歪斜斜地走了。母亲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是在我的眼前迷茫不清了，我不知道是纷飞的大雪阻挡了我的视线，还是破堤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这时候我才真正想到，母亲为了赶在午饭时把饭送到，她怎会吃过午饭呢！那五毛钱买来的油饼她又怎会舍得吃上一口呢！母亲吆，这二十里的柏油路您要在雪中摔多少个跟头呵！这越下越大的雪呀，您是否能为了我那亲爱的母亲而作稍稍停歇？

岁月如梭，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带落漠走出了校园，却始终走不出萦绕于那段时光里的思绪，伴随着的，总是美丽的淡淡的忧伤。我有愧于母亲那曾经期待的目光，有愧于那次雪中吃过的油饼。尽管我早已长大成人，可在母亲眼里，她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母亲还是像从前那样深深地爱着我，精心地呵护着我。当我生活中遇到不快，当我工作中遇到挫折，是母亲用她那朴素的话语、最浅显的道理，教育我、启迪我。是母亲用她那一脉浓郁的感情的泉水，滋润着我走过了人生路上的每一个青青苦涩的驿站——这就使我更清晰地记得那次大雪中，母亲跨腿上车子、右腿僵直地停在空中、满是雪花的背部用力向前倾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