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贾兴华：涝洼屯（二）

涝洼屯（二）

文/贾兴华  图/网络

门前的老槐树

据说是从洪洞县迁来时

就带来的槐树苗

之后就站在那里，看过了春春秋秋

后来老成了一尊雕塑

两撸抱也抱不过来

谦虚得肚子里能钻进小孩去

门前有棵老国槐

家里人旺不缺财

那时候人多没错，可是穷煞

后来家家盖了新房子

老槐树没了

很老很老的老槐树没了

很老很老的爷爷没了

连同老槐树后边的那个老宅子

小北店水库

从韩家庄出发的一淙泉水

经过涝洼屯之南

经过童年的那些梦里

有个靠近大店的刘姓小村

在那里挽上了一个扣子

其实就是个大湾

据说是那片农业的命脉

可好像那些地里的庄稼一直很旱

印象最深的，是我的三叔

高中毕业的秋天

去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夜里做梦，看见了我的三叔

他依然是一身黄绿泛白的军装

依然把青色的柳条拧成哨子

依然呵笑着抱我兜圈

父亲从此再也不准我走到大湾

从春天嘱咐到冬天

只是清明时节，带我去看他的坟茔

让我跪下磕头，为他祝福

一年，又一年

六亩地

刚进五月，六亩地里的小麦

拥挤着就开花了

随着一起盛开的

还有一垄一金黄的油菜花

也许早已经脱去了补丁棉袄

光着膀子，仰躺在麦垄上

天空的云朵变成奶奶的笑脸

把所有饥饿留在暖风里

在麦季里唱歌

在秋季里睡去

当我一觉醒来，茫然四顾

再也没有找到那片土地

只有那条斜穿过六亩地的小路

从童年一直延伸到今天

那时的油条

每到农闲时，三队场院的烟屋里

有一位老人在炸油条

很远就闻到了油条的香气

很远就看到老人像功勋卓越的将军

娘说要去看看重病的舅老爷

让我去烟屋里赊了一斤

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拽下一根吃了

真香，那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我记忆里最香的东西

比炼上糊油的菇扎头面汤，还香

回家后我就像是等待惩罚的小偷

唯唯诺诺地站在角落里

娘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

娘的眼睛，却让我记住了一辈子

准备相亲

人家女头，明天就来相亲

河西里弥河涯的闺女

那可是好庄园，说是人也长得水灵

是他五姑给说的媒

咱庄户人家

真的要好好准备准备

先去借几床新被子

叠在床上也好看

再把庄东头老吕家的那台缝纫机

一块抬来，就一天的事

能定下这门子亲事来再说

娘早就摊好了一叠黄灿灿的煎饼

整齐地放着，一直没吃

相亲不容易，早吃晚吃一样吃

看看像样的东西，基本凑齐了

爹娘总算放下心来

灿烂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只待明天喜庆和幸福的到来

贾兴华，网名有沂蒙、史歌等，山东临朐人，系山东青年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有《相望》、《九诗人诗选》、《网络短诗选》、《为你然烧》等诗、文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