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张志峰：回家断想

总有那么一些感情，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和距离的遥远而疏淡。相反，倒会越久越浓、越存越醇，就像用心珍藏的一坛佳酿。比如，乡情。

每逢假期，会屡屡踏上回乡的路。

岁月过往，故乡时时都在变化，近几年长深高速公路从村旁经过，由于拆迁，村里有10多户易地翻建，偌大的村庄沿河两岸分成了南北两个小村了。原先公路两旁的粗壮杨树没了，村中的人气随着年轻人外出务工淡了。一到黄昏，儿时记忆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氛围早已不再，故乡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风雨中静默地坐着，不发一言，猥琐、孤单，和那些人去屋空的宅子一起，张着空洞茫然的眼睛，似乎在守望什么，又似乎在期待什么。陇上大片大片的土地，平日里空旷、落寞，像失去孩子的母亲。有些边边角角已经撂荒，长满杂草，随风摇摇晃晃。

我知道，一个人离开自己的村庄，要漂泊许多年。待到从岗位上退职再回到自己的村庄常驻，也要许多年。这期间，村庄里许多人都在不知不觉地老去或死掉。酷暑、寒流一年年去了又来，村上已有数不清的老人，止步在一个个寒来暑往的门前。每次回家，都会听母亲絮絮叨叨地说起，这家的老人走了，那家的壮劳力殁了，每每让我无言以对。那些逝去老人的面庞，有的如在眼前，有的却想不起来，后街的甚至都分不清他们是谁家的老人。我外出求学、谋职的这些年里，他们像草木那样安静地生长，又像呼吸那样，说停就停。

而村庄里一茬茬的年轻人，许多都像我一样，在这里匆匆过完童年，然后外出谋生一去不返。甚至跟随父母远远地离开了村庄，连童年也不在这里度过。

许多东西消失了，许多东西仍然地老天荒地存在着。

不知不觉，祖父离开我们已有20个年头了。可每次回家，走近村西的桥的一瞬间，总觉得他还会跟好多年前一样，蹒跚着大步呵呵朗笑着在路边翘首等待或迎接。

空荡荡的村庄里，游荡着空荡荡的风。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古拙的陶罐，小小的，空空的，盛着隔年的风声，隔世的风声，一辈子的风声。

故乡，像一杯茶，把一个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人，从热等到凉，又从凉等到冷。

我不知道，除了故乡，还会有什么地方，会无怨无悔收留我们微弱的残年。

我也不知道，暮年的时候，我还能否回到故乡，能否傍着村中那棵很老、很老的大槐树，安静地、缓慢地老去。

图片：冯矶法、网络

张志峰，男，临朐辛寨镇人，现供职于临朐县农业银行，从事金融文秘工作20多年，作品在市级以上报刊及新媒体发表过。喜爱诗词，散文，摄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