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寻找与发掘创意影像作品,我们希望探索影像表达在今天的更多可能。扶持、发掘和协助更多优秀的青年影像创作者。本期访谈,我们聚焦于入选六月月度佳片的青年创作者王嘉乐,和他的短片作品《追寻》。离婚后过着浑浑噩噩生活的王青松,临近年关,和女友“约会”过后亲手送上出租车的女友却失踪了。在面对之前没有成功破获自己女儿失踪案的老战友李队长。王青松选择不顾李队长阻拦,并一口咬定了残疾的出租车司机就是罪犯。并踏上了寻找女友的道路,在被一贯看不起自己的前妻认可后,寻找女友的道路也变成了拯救自己混乱人生的道路……2021年毕业于浙江传媒学院摄影系,担任导演拍摄剧情短片若干。其实这个短片的灵感是来自一次梦境,我梦到了我在一辆车上,这辆车在跟踪着马路边的一个人。那个人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踪着他。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电影化的时刻,就像贾樟柯所说的,电影它有动的基因,而我是一直在动的,这是电影媒介能赋予而其他艺术媒介可能赋予不了的。同时这个梦也具有情节性,以及一点神秘的感觉。
所以我当时就想去拍一个类似于黑色电影风格的电影。同时我也受到很多黑色电影的影响,比如说中国的《白日焰火》、《南方车站的聚会》,国外《双重赔偿》、《马耳他之鹰》。我的状态相当于半准备半学习,先去学习了很多黑色电影的知识,看了一些好的片子,然后经过我的一些思考,再进行了这样的编剧。总的来说我想去做一个偏类型化的片子,这不仅是对我学业的检验,可能对个人的成长来说也比较好,我想看看我的类型片能做成什么样。
在最初的勘景阶段我去到了哈尔滨,但因为资金成本和疫情的原因,我就放弃了这个城市,后来我的制片建议我在洛阳拍摄,也就是我的老家。
洛阳是一个属于北方气质的城市,也符合我的短片中想体现的寒冷感。我一开始是很反感在自己家乡拍片的,以及有些作品用一些家乡话进行所谓的家乡叙事。我个人觉得如果是类型片的话,它放在哪里都可以成立。所以对我来说在洛阳拍是一个下策。
在拍摄中我比较倾向于这种工业化流程的准备,让一切都在我可控范围内。拍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比如我们想拍雪,但洛阳当时没下雪,可在我们要拍的时候正好下雪了。然后我在进行剪辑的时候采用了跳切的方式,这其实是受到了娄烨的影响。
娄烨运用跳切的方式就像是他把真实的世界切给观众然后变成类型的东西,你不仅能相信它是真实的,并且你也相信它是类型的,它其实是有一定的间离性,又有对真实时空的尊重性。在我做的这个梦里,我的聚焦点一定是具体在车上这个人。有些人他会说我想拍一个这个东西去展现被时代抛弃的人啊,或者相关的议题。但在看了一些编剧书后,尤其是麦基的书后,我更认同主题不是在我想表达什么上去展现的,而是在主角在抗争什么上去展现的。他那本书里的编剧策略就是你想表达什么,你就得先建立一个反的议题。比如说我可能拍的时候是想表达这个东西,我会再设置另一个情节把它给反过去,这样来传递波峰波谷,形成抗争最终推向高潮。我其实在叙事策略上是参考了《我不是药神》和北电的《游泳回家》。我对主角的设定就是让他成功一次,再让他失败一次,再让他成功一次,再让他失败一次,相当于就是一次动作和二次动作。有这样正反议题的交替,观众才会跟着你深入下去。原本黑色电影更多的像是偏向悬疑类,大家看起来觉得刺激,并且很多年前它推动过电影的发展,在电影崇尚柔美亮丽的时候,它的出现让大家对电影的真实性又往下深找了一下。第二个它又是可以融入类型化的东西,它不仅是一个个人化的表达。还有一种类型化的有叙事跟踪性的东西,就是侦探的存在。它其实分为不同种,观众领先于侦探,观众落后于侦探,观众和侦探同步。这几种不同的叙事选择可以带来不同的效果。其实很多电影都受到了黑色电影的影响,我认为黑色电影可以跟中国类型片结合得很好。因为黑色电影它具有“城市性”,而中国现在正在进行的就是城市化的末期,或者说大部分地方已经完成了城市化,然后大家会在这个城市里面生存。我更多的还是偏向于类型片的发展,因为我觉得个人的表达它终归是小众的,你可能在某个电影节成功,但是你不可能让更多人看到你的作品。我认为毕赣那种是真正的艺术片,可能他在影像上的创造力要高于文本或者说议题的创造力,能整个影像风格上形成一种闭环。因为议题的严峻性或者说复杂性,其实在纪录片里体现比电影里体现要更好,因为你的电影它终究是虚构的,它在说服力上可能远远不如纪录片。我还是会多去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而不是一味地做影像的实验。现在中国一些所谓的艺术片,可能就是拍得不好的类型片。导演会自己标榜自己拍的是艺术片,导致很多时候观众看一些艺术片的时候,他会觉得你拍得我搞不懂,所以是艺术。现在很多人缺少一些维度去区分这些东西,我认为真正的艺术片它肯定也很好看,它肯定也会受到一部分观众的欣赏,好的东西大家其实都能感受到它的魅力。
黑色电影,类型化外壳下涌动的叛逆。在光怪陆离的时代,这样的影像仿佛一双冷静的眼和一只神秘的手,寻找和开拓着绝佳的故事田野。
从梦境中捕获灵感,在故事中追求真实,于人物中审视自我。王嘉乐的电影叙事严谨、仔细也不失灵活,在学生作品中脱颖而出,展现极高的工业水准。他笔下的人物在故事中追寻着爱人的下落、自我的定义和人生的方向,而他本人也在探索影像表达的路上执着追寻着,稳扎稳打,一步一脚印。
追寻的不只是一种答案,还有路上的风景,前行的勇气和未来无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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