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年:供业链“去中国化”?美国还得依靠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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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新闻按
圣诞节即将来临,但美国民众却快乐不起来。《今日美国报》以“在店里找不到你想买的商品?其实不只你一个人有此遭遇”来形容当前美国各地面临的货品短缺现象。事实上,目前波及全球的供应链“断链”危机,已让多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商品短缺、物价飞涨、港口货物积压、货轮拥堵等问题。造成目前全球供应链瓶颈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作为世界超级大国的美国,为何不能在短期内解决供应链危机?近年来,美国动作频频,意欲在半导体、电池、稀土和药品等多个领域“去中国化”,构建所谓新的供应链,是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10月23日-24日,在为期两天的“百川论坛——当代世界产业政策2021”主题研讨会上,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郑永年等多位知名专家学者,专门针对目前中外产业政策进行了交流讨论。会后,郑永年教授就中国如何应对全球供应链“大考”接受了深圳卫视记者专访。
以下是采访实录。
美国贸易保护主义叠加疫情
全球供应链“失序”
深圳卫视直新闻记者 毛昱:这次百川论坛关注的主题都是当下国际环境讨论中最热门的话题。您主持的“新冠疫情对各国产业政策的影响”的讨论也非常精彩。供应链产业链“断链”是全球各国最近面临的一个严重的问题。据您研究,全球供应链为什么会出现危机?它与本次疫情有什么联系?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 郑永年:为什么要研究供应链的问题?我们要比较两波全球化。第一波全球化是1945年到1980年,叫做贸易的全球化。那时候投资还很少,每个国家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在某些方面实现自给自足。比如,你生产手表,我生产电器。第二波全球化是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到现在,叫做“超级全球化”。这一阶段,各个方面的产业链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各国基本不再生产完整的商品,而是只参与其中个别零件的生产。在中国,很多商品的零件是由其他国家生产,然后放到我们这边组装。在美国,例如在医药物品方面,美国虽然是医药大国,但根据美方的统计,美国85%以上的医疗物资都放在中国生产。这是因为美国有关方面考虑到中国劳动力成本低。正是因为“超级全球化”的存在,所以可以看到过去40年里,产业链区域化甚至全球化是可行的,国际市场运作也没有问题。
那么为什么出现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断链”危机?这其中涉及两个元素。一个是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开始出台一系列贸易保护主义、经济民族主义倾向的政策,尤其是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执政开始,美国政府大搞中美贸易冲突,企图推动供应链与中国“脱钩”,呼吁美国企业将供应链转移回美国,或者是转移到越南等其他东南亚国家。然而事与愿违,“脱钩”既损害中国的利益,也损害美国自身的利益。第二个因素是新冠。新冠疫情爆发导致“脱钩”。目前,我们所看到的很多的现象,都跟供应链有关系。比如,美国港口近来遭遇了严重的集装箱拥堵问题。总体来说,地缘政治变局与新冠疫情叠加,冲击了全球供应链网络,使得各个国家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供应链危机暴露了诸多美国体制问题
深圳卫视直新闻记者 毛昱:其实自拜登今年年初上台以后,就颁布了很多关于重建供应链、刺激经济的计划。但是目前美国供应链依然面临严峻的挑战。为什么这些刺激计划没有奏效?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 郑永年:这个基本矛盾,可以回归政治跟经济、政府跟市场之间的关系。美总统拜登所做的希望通过行政举措来改变市场行为、经济行为,这是很难实现的,在美国尤其难。因为美国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国家,从近代以来政治跟经济就是分开的。所以可以看到,拜登政府当前能够干预经济的措施并不多。其中一个是财政政策,即“凯恩斯主义”,但是如果债务过大,美国国会是不会通过相关法案的;另一个则是货币政策,就是美联储利率。不过,当利率趋向零,甚至变成负数,那这一招就很难见效了。
美国拜登政府干预市场的具体动作之一就是量化宽松,印发货币。但是发货币只是把问题推到后面来解决。最近我看到一些报告非常有意思。本来在数字经济时代,应当有很多老的产业或公司会倒闭,随之而来的是新的产业或公司的产生,这是正常的变革。正如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所说得“创造性毁灭”。但如今美国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大量发放的货币通过银行系统进入到了某些应当淘汰的企业,使得后者得以留下来。而且由于美国联邦政府不断发钱,还导致不少美国人出现惰性,不想就业,这种现象在中国称之为“躺平”。
另外,以所谓“国家安全”的名义来影响市场走向,也是拜登政府当前的计划之一,尤其是在处理对华政策方面。但是美国方面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是,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市场,没有多少美国企业可以离开中国市场。美国的解决方案是把一些产业链移到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但现状是,东南亚国家正遭受疫情冲击,而中国是全球疫情控制最好的国家之一。
最近,我们可以看到,拜登政府稍微有所收敛,不像以前特朗普政府时期那么嚣张了。美贸易代表戴琪跟刘鹤副总理通电话时提到,现在美中要稳定一点。但是,我们一定要意识到,这个稳定不是为了改善中美关系,只是为了美国本身的利益。在供应链上美国不能自给自足,还得要依靠中国。对此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有限全球化”并非是“去中国化”
深圳卫视直新闻记者 毛昱:美国推行的所谓重建供应链,实际上就是“去中国化”。但是目前也看到,这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从长远来看,您认为中美在供应链上的合作能否回到由自由市场决定的正常状态?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 郑永年:中美之间要回归到上世纪80年代的新自由主义状态不太可能。过去40年的“超级全球化”,确实过于资本主导。如何解决中美之间的问题?我把它称为“有限全球化”。就是说,全球化是肯定会存在下去的,中美之间贸易不可能完全“脱钩”,有些合作可能会增加,有些合作也确实会减少,但不会说趋向于零,会有一个调整时期。比如前面提及的中美医疗物资方面的合作,因为它事关人民的生命健康,应该调整。另外就是一个国家的供应链一定有在国外的部分,但是也要分散。这是具有普遍意义的解决方案。
深圳卫视直新闻记者毛昱
作者:毛昱,深圳卫视直新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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