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庭审管理系列之一----时间篇
刑事庭审管理系列之一----时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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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管理系列文旨在从思维、方法论和技巧三个角度探索刑事庭审，志在从辩护人的角度，将庭审打造成一场高效、高质的诉讼活动，确保每个诉讼参与人能从庭审本身感受到尊重和公平。
该系列文章不会涉及实体辩护，我们会和大家探讨理想庭审的定义，以及如何从时间、礼仪、语言模式、情绪管理、诉讼参与人关系处理等细节管理好刑事庭审。
当然，需要声明的是，法纳君是辩护人，所有文章的立场和视角全部会基于辩护人角色思考和探索。
一、管理庭审先从管理时间开始
庭审管理从管理时间开始，遵循结果导向的思维方式。无论我们的观点如何有力，言语多么动听，都需要时间和机会呈现。作为辩护人，必须为自己在庭审中争取到合理的时间表达意见和展示自己。
在卷宗主导制、庭审实质化处于萌芽期和案多人少的狼狈等司法现状面前，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不少部分案件的庭审对于部分检察官和法官来说纯属办案负担，而作为解决问题的重要场景，辩护人和被告人又急需庭审说服。
通俗地说，部分庭审更多是辩护人和被告人的一厢情愿。控审辩对庭审诉求的差异和矛盾也迫使辩护人必须争取更高效的庭审，而高效必然要求科学的庭审时间管理。
同样的时间，如何确保被说服对象在单位时间内的信息获取量，让自己的意见真正被听到、被记住都对辩护人的庭审时间管理提出更高的要求。
二、庭审时间管理的4个思维
在分享具体技巧前，法纳君想分享几个庭审管理思维。
（一）精言思维
庭审发言，宜精不宜多，故时间不在多，而在于效率，我们要争取庭审时长，大忌迷信越长越好或通过许多发言来刷存在感，用最短的时间表达清楚观点符合刑辩律师的专业人设。
尤其是共同犯罪案中，如何在众多辩护人中引起合议庭注意，更需要精言思维，发言精准比发言多更容易引起法庭注意。
（二）竞协思维
庭审中，控辩审被四方各有立场，辩护人和公诉人既是竞争对抗关系，又是协作关系。在具体辩护中对抗是职责，但这种对抗不妨碍大家齐心协作完成一场优质高效的庭审，尤其控辩与审判方更是协作关系。
合议庭的目标是高效查明案件事实，作出公正判决，需要控辩被三方的配合协作才可更好完成，任何一方对其他方的打压必然影响全局。
虽说目前控辩审三方各自为战是常态，但法纳君认为，庭审实质化是趋势，法律共同体之间如果没有协作思维，庭审终究不过是场表演而已。
法纳君倡导竞协思维，倡导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不文明的问题，简单粗暴地只对抗无协作或权力优势压制的思维都已经过气，随着庭审直播的普及，任何人可能随时成为网红或网黑，不想成为笑柄，必须学会尊重其他诉讼参与人。
（三）分寸思维
刑事庭审是非常讲究分寸的场合，文明人试图用文明的手段解决不文明问题的活动，动辄将律师驱赶法庭的事件不仅仅是律师的耻辱，也是司法和法律的耻辱。
诉讼参与人动辄在庭审中吐脏骂粗或人身攻击都会扫了法律的颜面，文明人之间即便吵架也得吵出水平和素质。
因此，各方诉讼参与人在庭审中保持文明人和理性人该有的克制和分寸感非常重要，对于辩护人更是如此，法纳君认为如若辩护人因未能把握分寸感最终被赶出法庭或被剥夺辩护资格并非对委托人利益的最佳维护方法。
分寸感的把握必然要求辩护人深刻洞察现状并用合适的方式改变不法的现状。
（四）建设思维
现状不如意已经人尽皆知的事实，庭审中的问题更是如此。少抱怨，多建设，带着解决问题的动机和目的行动至关重要，在自己的角色和能力内做最大的努力和影响，只有这样才能跨越身份和角色的限制，更好地沟通，帮助自己更好地实现庭审目标。
三、清晰庭审时长管理目标
庭审安排、庭审总时长都并非辩护人可控制，辩护人的庭审时间管理目标只能局限于保障自己计划的发言时间可顺利实现，不因庭审时间的紧张、其他人占用庭审时长而受到影响挤压或打断，起码不能被法官多次明确打断或限制发言。
换言之，最理想的状态是想说的都从容优雅、有理有据地说了，还被人记住了；退而求次，想说的都说完了。再不济，想说的要点都说了。如果自己或委托人的发言多次被打断甚或被限制发言则是最糟糕的庭审时间管理。
我们不提倡念稿式的庭审，但追求有规划的庭审，就如同开会，必须先定日程，否则容易陷入混乱发言，最终必然影响发言质量。
因此，辩护人在准备每次庭审前，应该非常清晰自己在本次庭审的计划发言总时长、每个环节的计划发言时长以及己方委托人在庭审中的发言时长。
在预估庭审时长时，可从几个角度管理：
（一）测算最理想的庭审计划用时，包括辩护人的发问、质证、辩论计划用时以及委托人的辩解、最后陈述时长。
如要较为准确预测时长，辩护人必须在庭前做好2项工作，一是做好书面庭审三纲的准备，预估每个环节的发言时长；二是做好庭前辅导，落实委托人拟发言的时长。
最难预测的是庭审发问时长，此部分耗时依赖其他诉讼参与人配合，可适当增加预算。
其次是委托人的发言时长比较难预测，依赖于被告人本身的文化水平和表达能力。
文化程度高、沟通能力强的委托人的庭审耗时基本可预测；文化程度低、沟通能力较弱或表达欲望强烈的委托人，庭审用时不好控制，辩护人可在庭前辅导会见中，帮助委托人训练几次表达或是交代其以书面的方式写下来，提炼自己的意见。
经过几次刻意训练后，被告人的发言时长一般可控。注意，不要为了控制时长而刻意压缩委托人的发言欲望甚或代委托人表达，那样可能本末倒置，作为辩护人，需要做的是帮助其精简适当表达，而非压制和表演。
帮助委托人用自己的、自然的方式在庭审真实呈现，真正地参与、感受和体验诉讼正是我们管理庭审时长的目标之一。
（二）预估最短的庭审计划用时，包括辩护人的发问、质证、辩论计划用时以及委托人的辩解、最后陈述时长。
在预测出最理想的庭审计划用时的同时，还应预测出最短的庭审计划用时，以便庭审时间紧张时作权衡处理，确保不因其他客观原因导致最短发言时长无法保障。
（三）预估庭审总时长
虽然庭审总时长非辩护人可控制，但辩护人应该对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庭审时长有所预估，并尽量清晰己方在总庭审用时的占比。
如遇人多卷多的疑难复杂案件，应以半天为单位，根据庭审进度以及各诉讼参与人的表现不断修正计划用时预测。
完成时长预算后，在此预算的基础上+/-20%作为自己单次庭审时长的管理目标。
（四）预留规划情绪表达时长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在规划发言时长时，必须适当预留情感表达时间，尤其是委托人的情绪表达时间。
法纳君认为，目前99%的庭审都是控辩审三方的活动，被告人的参与感非常弱。庭审作为专业的诉讼活动，被告人的参与感相对较浅符合常理，也与控辩审三方对被告人的忽视也莫大关系。
但从被告人的角度看，庭审是其向合议庭展示自我的重要场景甚至唯一场景，经过多月羁押后，内心情绪酝酿日久，需要在庭审中适当表达才能更好地感受庭审。
以目前的司法现状，不可太多寄希望合议庭主动重视，所以辩护人更有责任与义务为委托人争取适当的时间表达，帮助他们更好地参与和理解庭审活动，理解司法活动。
四、庭审时间管理的8个技巧
确定庭审时间后，如何让其他庭审参与人保障和支持我们实现计划用时，取决于我们在庭审中的管理，法纳君分享一些技巧。
（一）主动告知发言时长
庭审中，在发言前请主动告知法庭自己的计划用时，尤其是涉及较长时长的庭审发言时，该小动作显得尤为重要。
例如，在质证阶段，如发表较长质证意见，可主动告知，我本次发言可能需要花费*分钟。发表辩护意见前，可告知法庭本轮辩护意见预计耗时*分钟。
庭审发问前，可先和被发问人说：我预计有几组问题向你发问，我们争取在*分钟内结束本次发问。
这波操作的目的一是让对方有所预期；二是也让对方明白咱们是注重时间管理的自律人士，你也别轻易打断。庭审中的相互尊重从细节做起。
（二）事先准备简版和详版发言方案
有些庭审时长，无论你多牛都无法预准，总有些不合拍的队友/对手杀你个措手不及，可以在庭前准备2份发言方案，简版和详版，事先对发言重点进行取舍，一旦出现状况，万一时间不够，也不至于因时长不够而影响发言质量。
（三）善于委婉地帮助其他诉讼参与人归纳发言
涉及与他人协作或互动沟通时，尤其是部分被告人发言冗长又凌乱时，可以试着先帮对方进行归纳再与对方确认，引导对方简洁发言，节约时间。
例，我这么理解你/您刚才的发言：1…;2…;3…;4..,你/您觉得对吗？尤其是庭审发问阶段，多用重复、归纳技巧，可以大大提高双方的沟通效率，也可委婉引导对方注意发言精简。
庭审中，切忌用负面对抗负面，例如看别人发言冗长，或鄙视或沉默或嘲笑，一是扫人家面子，容易产生对抗情绪；二是只会消耗更多庭审时间。
（四）身份介绍用语简洁
发表辩护意见前，辩护人都习惯用这段话：“****律所接受**的委托，指派***律师担任**一审阶段的辩护人，通过庭前阅卷，会见和本次庭审，现发表如下辩护意见。”
时间充裕时，按照该版本没有任何问题，但如若庭审时间已经很紧张的情况下，此段可简化，直接“以**辩护人现结合证据和事实发表如下意见”即可，腾点时间用于阐述辩护意见。
（五）少作无谓的庭审情绪争执
法纳君观察到在庭审中，常常会发生很多情绪化的庭审争执。
例，某案中，某公诉人针对辩护人的行为发表了很多情绪化的意见，对此，辩护人不必直接进行睚眦必报的回应，而可以采取这种方式来处理：“针对刚才公诉人对辩护人**发言，辩护人表示很遗憾且无法认同，该部分意见与案件无直接关联，考虑到庭审时间宝贵，辩护人不再作具体回应，也请公诉人一起珍惜庭审时间。”
庭审是一个理智的、讲理的场所，不是撕逼大战，我们说服的对象是合议庭，不是公诉人，因此作为辩护人大可不必把庭审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足轻重的问题上，但又不能让对方压制自己的气势，故采取大度的方式回应更彰显风度，不要给法庭增加无谓的时间消耗。
（六）被法官打断发言时立马给预期
以法纳君的庭审经验，除了少部分法官喜欢打断发言或是特别赶工外，一般的法官都不会轻易打断辩护人发言。
如果你在庭审中多次被法官针对性的打断，那可能需要反思自己的发言方式是否已经引起法官的习惯性反对，否则不要和法官纠缠，而是直接马上告知剩余预计发言时间；二是告知会在其他环节会注意节省时间，通过这种方式争取继续发言。
必须发表的意见，无论合议庭多霸道，咱们也得周旋厚着脸皮发表完毕。一般来说，只要咱们有意识地管理庭审时间和效率，不会逃过合议庭的火眼金睛，他们也会给面子不轻易打断。（刷的全是人品）
（七）用好休庭或单独沟通制度
庭审中如出现失控或混乱，例如诉讼参与人情绪激动导致无法正常庭审或一方诉讼参与人习惯性的违反法庭秩序经提醒后仍不纠正的，即使合议庭没有休庭准备，辩护人也可以主动建议合议庭休庭或是由控辩审三方单独沟通达成共识后再行继续开庭，而不必等到合议庭主动休庭。
另外，可借正常的休庭期间，针对庭审中出现的拖沓和低效问题向合议庭提出建议，希望合议庭在之后的庭审予以调整或改进。
（八）养成记录庭审发言时长并复盘的习惯
法纳君参与的庭审都要求2位法纳君出庭，一位发言时，另一位则负责做庭审记录，除了传统的记录内容外，还会记录每个人的发言时长，等到庭审结束后，复盘发言时长和发言内容时就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庭审时长管理效率和效果了。刻意训练一段时间后，庭审管理时间的能力自然提高。
除了上述方法，庭审发言本身的精准也至关重要，此话题下节再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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