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学生读了大学，找我聊天，说自己第一次找实习，工资给的少，感觉自己就像个廉价劳动力。
问我：老师，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份工作吗，那是什么样啊？如果你问顶级的围棋选手，人生哪个时刻最激动？很多人会说是自己入段的那一天——注意：不是夺冠，是入段。职业围棋共分9段，入段，代表你正式成为了一个职业选手，跟少年宫里下野棋的小朋友们划清了界限。我还问过很多学术界的前辈，职业生涯哪一天最值得纪念，很多人说：第一篇灌水论文发表的那天。
这篇论文往往发表在野鸡期刊，算不上什么学术成果，甚至都不出现在他们的学术履历中，但是这篇文章代表他们混进了一个圈子。如果你观察：那些有名的人，往往选择拿了名去变现；那些有钱的人，往往散尽家财为自己聚拢名声，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真不是李白单纯的豪放。毕竟人生在世，没有名声的钱，挣起来吃相难看；而没有钱的名声、往往也很难保住。
所以，散尽家财求名声可以理解，拿名声出来变现的人也可以理解。但难就难在，年轻人刚起步时既没有名声也没有钱，怎么办？
读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宋朝有个宰相叫蔡京，他的府上招过很多丫鬟，干得都是很琐碎的事儿，估计拿的钱也不多。故事很短：一个读书人给家里买了个小妾，据说在蔡府的厨房里做过事，娶回家后、读书人就让小妾给自己包个蔡府上的包子尝尝鲜，结果小妾说：我不会，我在蔡府的厨房里就负责切葱丝儿......这个段子，明朝的冯梦龙在《古今谭概》里记过，清朝的李宗孔在《宋稗类钞》里也写过，故事流传了一千年，大家拿这个段子批判奸相蔡京生活腐化。蔡京生活究竟腐不腐化，那是大人物的事儿；普通人读历史，应该看看故事里的普通人。
我们设想一个场景：如果你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穷人家姑娘，出生在阶级固化的中国古代，按照“门当户对”观念，长大后、八成是要嫁给村头放牛的李老二，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做才能嫁入比你高一个阶级的人家呢？其实可行的策略只有一条：去一个更高阶层的大户人家当丫鬟，混一个“有大公司工作经验”的资历，然后自然会有中产阶级的读书人想要聘你过来当妾。——这个故事讲的有点糙，我不是在教你如何给别人当妾，而是让你看到一个社会底层的人应该如何借助顶层精英的声望背书，跨进中等人群的圈子。但你这个劳动力是不是廉价，并不取决于现在别人付给你的工资，而取决于你自己为什么要去拿这份工资。
一个其貌不扬的穷人家闺女，跑去蔡府切葱丝儿，她挣得肯定不是那三文铜钱。她在给自己攒资历，静静等待有一天自己能凭着“在宰相府厨房做过事”这个简历，被另外一家创业公司给挖走。万事开头难，自古名利难两全，但是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可以用别人的名声来给自己做背书。
我学生问：老师，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份工作吗，那是什么样啊？
我怎么会忘，18岁暑假我在一家教育公司做助教，辛辛苦苦40天挣了1800块钱。但，万事开头难，至少那份工作让我进入了教育行业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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