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神话
2019年的最后一篇文章还是聊聊钱吧。
最近趁圣(fa)诞(guo)假(ba)期(gong)带着苗苗环欧洲游，从巴黎出发，经瑞士，翻过阿尔卑斯山，穿过意大利，飞过地中海，行程的中点是希腊。
我们刚谈恋爱时，每次约会结束，我总会留一本书给她。各种各样，其中有一本叫做《众神的星空》，是讲解英语单词的词根词缀和古希腊神话之间关系的。
我们终于来到了这片众神生活之地。
爬上卫城山顶，站在帕特农神庙脚下的时候，我原以为自己会想到众神的传说，但我没有。
登上卫城山顶，我们已经累得半死；看见这么大的神殿，我突然明白了另一件事儿：
世界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体系，为什么希腊的神话流传最广？为什么英语词根中，来自希腊神话的词缀占有压倒性比例？
希腊诸神之所以流传于世，是因为希腊先民为它们建造了这样的宫殿。
人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文化偏见，如果非要从文化史的发展趋势中提炼一个规律，那世界文明史的最大公约数应该是：所有人类，都更喜欢谈论有钱人的文化。
有钱人的神话，才更有可能成为普世的神话。
雅典，毫无疑问，就是古代世界最有钱的城邦。
你看那两千多年前的多立克石柱高出天际，每一根大理石柱子其实传递的都是同一个信号：这户人家的祖上，无比有钱。
所以，谈钱。
2500年前，蛮族波斯入侵希腊，斯巴达袖手观战，雅典动员上万重装骑兵在马拉松平原迎敌，重挫波斯。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希腊信使从前线飞奔42公里向卫城传递捷报，无意间造就了数千年后东方神秘古国新晋中产阶级们的狂欢运动……
故事还有续集：马拉松战争后，爱琴海沿岸数千城邦震慑于雅典，每年向其进贡黄金珠宝。
勤俭节约是每一个民族的美德，但有钱的时候除外。
其实，有两个谜题自始至终困惑着全体人类：贫穷时我们想知道如何赚钱；可一旦有了天量财富，你的下一个迷惑将是——这么多钱，到底该怎么花？
雅典人的回答是：在卫城之巅为自己的守护神雅典娜修建一所神殿——用战争获得的财富，荣耀象征和平的女神。
虽然听起来讽刺，但这更像是有钱人的幽默。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伟大的建筑都有实际的用处——大明倾全国之力修筑长城，其实是为了边防；埃及的金字塔恢宏至极，也为了安葬法老。
但帕特农神庙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在如此高的山巅，用如此精美的大理石，建筑如此巨大的神殿，只是为了彰显雅典的富裕和强大。
要说完全没用，也不尽然。
神殿落成之后，雅典把它作为金库使用。
别人的黄金藏于地下，但是雅典人把黄金放置在山巅，炫富于天下。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那种快乐，是穷人想象不到的。
但是波斯人并不服气，十年之后，新国王重整大军进攻希腊，几乎把卫城夷为废墟。
伯里克利执政雅典时的一件大事，就是修葺帕特农神庙——但是政敌以他浪费国家财富为由大加反对。
你猜伯里克利用什么办法说服政敌？
他说：修、肯定是要修的，如果你们不同意动用国库，那我私人出资修建，但是大殿落成之时，我要在门口立碑铭刻“本殿由伯利克利家族出资建造完成”，供万世瞻仰，怎么样？
我没有考证过伯里克利家族究竟有多少钱，是不是真的富有到能私人修建这座帕特农神庙，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所有人都认为他足够有钱到可以这么干。
没有人会允许自己的敌人留名青史，所以反对平息，希腊众邦动用国库重修神殿。
有钱人的政治斗争，就是这么单调乏味，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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