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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少为人知的南京会战:最后时刻,萧山令与宪兵抗战往事……

流浪的橡树 流浪的橡树 2024-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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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前夜,在南京外围整训的国军。


1937年12月,国军宪兵多支部队被编入南京卫戍司令部作战序列,全程参与南京会战。


同第87、第88、第36师和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样,宪兵部队主要驻防南京城垣复廓阵地,是坚守南京城内直至最后部队之一。


12月13日,南京城陷。


最后关头,南京宪兵扼守、护卫撤退通道,控制轮渡、火车、汽车等运输工具,本为最有条件撤退的部队。


然而,南京宪兵在国军宪兵副总司令官萧山令将军指挥下,为掩护南京军民撤退血战不已,无人抢先撤退。


最终,力战之下,萧山令将军阵亡,参战南京会战的国军宪兵几乎伤亡殆尽……


弹指86年,又到天冻地寒的12月。


发生在1937年12月的南京会战与南京大屠杀的那些往事,如今还有多少人愿意去记得南京会战的那些宪兵?


今天说的就是南京会战的萧山令将军和宪兵往事。


早期日本宪兵。中国宪兵最早仿效日本引进,与德国关联不大。


早期日本宪兵。中国宪兵最早仿效日本引进,与德国关联不大。


说起南京会战的国军宪兵,网络最流行莫过于横店抗战神剧模式的表述:


相传,这支神秘的部队就是国民政府自1927年起倾尽国力秘密组建,并于1933年邀请纳粹德国特种部队教官进行训练而成的王牌特种部队—委员长特别卫队,其代号为中国宪兵!


据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于1946年交代,1934年国民政府国庆阅兵后仅30分钟,日本情报机关就接到了土肥原贤二从南京发来的密电,上面只有一句话:


中国宪兵现身南京,战斗力极其强大。 


……


蒋介石于1927年开始对全国200万军队进行选拔,经过层层严格筛选,组成了一支8000人左右的卫队。


这支卫队的成员,个个身怀绝技,以一当百”……


显然,稍微了解历史,粗通军事、战史的朋友都知道,这是典型网络“吹牛”历史。


然而,如此“伪史”却被很多人信真。


遗憾之极。


今天,就从国军宪兵开始说起。


宪兵,英文military policeman,简称MP,也被称为军队警察。


在现代军队序列,宪兵专司督察军纪,稽察军风,处理军队及军人违法犯罪,负责地方军事戒严,卫戍首都及重要军政部门,执行守备或运送军事物资、战俘等等特殊军事任务。


可见,宪兵并非野战军,而是职能性特种兵种,常态下不参加作战任务。


1932年1月16日,国军在德国军事顾问团帮助下加速军改,即以南京总司令部宪警处与首都卫戍司令部合并,筹组了国军宪兵司令部,隶属民国军政部,统辖全国宪兵。


此外,当时军阀割据,诸如晋绥军等地方部队,都有自己的宪兵。


这些地方宪兵名义上受宪兵司令部统辖,实则还是听命地方军头。


这也是抗战前夜中国的分裂态势的剪影。


国军宪兵军纪极严,训练也严,除却一般步兵技能,还要学习宪法、国际公法、国际私法、刑法、军刑法、国际礼仪等等专业科目。


国军宪兵确是文武兼备的队伍。


不过,国军宪兵多装备轻武器,绝非德国军事顾问团秘密训练的奇兵,与网传所谓陆战精英、兵王等概念,毫无关系。


1936年,抗战前夕,中日关系日趋紧张.


这时,部分宪兵负责护卫津浦线、陇海线、京杭线等主要铁路线运营,因而开始野战军训和配置少数迫击炮与轻机枪,粗具野战能力,但是还是远不能与同期国军野战部队相提并论。


兵种职能所在,宪兵用在后方,这是起码军事常识。


然而,随着淞沪会战失败,日军步步紧逼,国军兵力缺乏,也只好将宪兵匆忙推到前线。


在1937年11月15日,淞沪会战失利,国军撤退仓促,开始备战南京会战。


这样,南京卫戍司令部急缺作战部队,也就决定将建制相对完整的南京宪兵部队用在南京防御战。


为此,国军宪兵在战前即一分为三。


一路,以宪兵司令谷正伦亲率司令部机关及少数宪兵部队等,退往重庆筹建陪都事宜。


一路,以宪兵副司令张镇率宪兵学校迁徙长沙,保留宪兵种子。


而后,宪兵副司令、参谋长萧山令少将率领宪兵留守司令部及第2团、第5团、第10团、教导第2团等1万余宪兵部队,进入南京卫戍序列,准备应战日军。


这1万有余的宪兵队伍既包括5000余宪兵,还包括当时首都警察厅各个分局警长、警员等4000人,保安警察队1700人,合击5800人左右。


萧山令到任后即将这部分警察队编为10余个大队。


民国警察通常装备单兵轻武器,实战能力必然不如正规军。斜挎毛瑟手枪用于近战,巷战,野战能力有限。


蒋纬国先生手绘南京会战态势图局部,及我标注的宪警部队最后阵地示意图。


不过,宪兵虽然装备简单,因为宪兵负责监管南京武器军火库存,同时宪兵文化素质较高,有着较多技术军官。因而,备战之初,宪兵发放武器并加强战前训练,加速扩编了适应作战的迫击炮、重机枪等单位。


然而,宪兵基本装备武器大多以单兵轻武器、近距离武器为主,这番战前磨刀,不过聊胜于无。


宪兵上阵,意义大过实战。


这既是国军抗战至紧要关头的无奈之举,更是国军坚守南京、抗战到底的决心。


11月18日,南京宪兵各部被部署南京市内和复廓阵地。


其中,宪兵教导第2团负责带领民工抢筑雨花台防御工事,宪兵第10团负责巡察及城防勤务,警戒日特、汉奸破坏,宪兵第5团则负责南京卫戍司令部护卫,以及确保下关一线铁路、航运的运输。


26日,日军进犯南京,来势凶猛。


为此,唐生智及卫戍司令部按照作战预案,将参战部队10余万人分别部署在南京外围防线、南京城垣复廓阵地等两层防线迎战日军。


其中,在南京外围江宁镇、牛首山、淳化镇、汤山、龙潭一线,由叶肇第66军、俞济时第74军、邓龙光第83军及徐源泉第26集团军等部队,分区负责防守。


而在南京城垣复廓阵地及雨花台、紫金山、乌龙山、幕府山、清凉山一线,则由桂永清教导总队、宋希濂第36师、沈发藻第87师、孙元良第88师,及萧山令的宪兵部队等负责防守。


当时,南京宪兵以宪兵第2团团长罗友胜少将为清凉山守备队队长,集中了装备较好之宪兵第2团、教导第2团、特务营、宪兵第5团第1营及重机枪第10连,组建了城西清凉山守备队,独立防守清凉山防线。


大战在即,唐生智为强化指挥,还专门签署命令,以其保定军校同窗萧山令将军兼任战时南京市长和首都警察厅厅长。


这样,出自保定军校第三期的萧山令作为南京最高宪兵将领,即身兼了宪兵副司令、宪兵参谋长、南京空防司令、战时南京市长、南京卫戍副司令、代理南京警备司令、首都警察厅厅长等等职务,成为南京战时兼职最多的国军将领。


1937年12月4日,日军前哨攻击南京门户句容,南京保卫战爆发。


12月7日凌晨,蒋介石离开南京,撤往庐山。


这天,在日军陆海空远程火力掩护下,向南京复廓防线发起全面攻势。


其中,日军第114师团攻势最猛,在午后即攻占秣陵关防线。


而后,日军第114师团协同日军第6师团对雨花台一线南京复廓阵地发起猛攻。


此时,虽然日军兵锋逼近南京,但是国军叶肇第66军、俞济时第74军等部组织部队在新塘、孟塘及淳化镇一线外围阵地,对日军实施反击,展开机动防守。


为此,国军各部死亡惨烈,各部防区尚有保持着相当的纵深,整体处于被动却还有少许主动机动和反击的空档。


这样,国军外围与城廓两层守军顽强作战,互为犄角,遥相呼应,也就分散日军重火力无法集中轰炸南京复廓阵地,牵制日军第6、第114师团无法专心攻城作战,使得战事一度陷入胶着。


抗战之初,国军宪兵装备武器多为单兵轻武器,宪兵一部承担守护津浦线、陇海线、京杭线,装备有所增强,不过,还是不如正规野战军。


然而,12月8日,战事关键时刻,唐生智一纸命令,南京战局态势陡然转急……


当时,唐生智或者误判战局,担忧日军分割歼灭国军吗,遂下令收缩防线,准备集中兵力坚守南京城垣复廓阵地。


然而,两军正在全面接战,战事激烈,战线犬牙交错,国军远程火力和机动能力更是远逊日军,想要撤退,谈何容易。


况且,国军与日军远程火力对比之悬殊,国军集中城垣复廓阵地,再无回旋纵深,全军处在日军陆海空碾压式远程火力打击之下,陷入被动挨打徒然消耗兵力之绝境,想要长期守城,又是谈何容易?


国军本就苦撑防守,唐生智这道命令,更是雪上加霜吗,加速国军的总崩溃。


南京会战之胜负天平瞬间倾倒!


这样,就在国军奉命向城垣复廓阵地撤退之际,日军顺势以远程火力压制、地面部队寻迹尾随攻击,很快就攻至南京城下。


12月8日夜间,日军以第16师团进抵麒麟门、苍波门一线,第9师团进抵光华门外大校场、通光营房一线;第6师团和第114师团协同进抵雨花台一线,三面完成了对南京的合围。


国军勉强完成收缩防线,猬集防守城垣复廓阵地,也遭到日军陆海空远程火力直接和集中打击,毫无躲避、回旋空间,陷入完全被动态势。


这是南京最后的、惨烈的城垣激战。


12月9日,日军以战机掩护,以30余辆战车协同数百步兵,首先强攻教导总队之兵力较弱的光华门至通济门防线。


光华门岌岌可危。


情急之下,萧山令即严令相距最近的宪兵清凉山守备队罗友胜亲率1个营支援光华门。


国军宪兵多为知识青年,更具家国意识,官兵临阵无不血气凛然,竞相死战。


战后,炸成一片废墟的光华门城垣。


就此,光华门外一战,国军宪兵凭借城垣阵地与日军激战,眼见日军以战车当先发起攻击,多有年轻的宪兵们身负炸药,轮番冲向日军……


日军以优势兵力势在必得的突袭,最终被国军宪兵决死反击阻挡城下。


12月9日,日军国崎支队占领太平,渡过长江,朝浦口前进,几乎截断南京撤退江北之路。日军第18师团则完成战略迂回,向芜湖发起总攻,截断南京向西战略撤退路线。


就此,日军合围南京,开始集中部署紫金山麓的重炮群,第3舰队、陆航第3飞行团等,对南京市区及城垣阵地实施狂轰滥炸。


日军对南京无差别的狂轰滥炸,酿成南京军民惨重伤亡,就此拉开了惨烈的南京大屠杀的帷幕。


同日,日军南京前敌总指挥朝香宫鸠彦亲王以松井石根名义,向南京空投了《致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劝降文告》,限国军在10日11时之前投降,否则,日军即发动总攻击。


12月10日,国军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拒绝投降,朝香宫鸠彦亲王即向各部日军下达了总攻击命令。


南京最后的决战爆发。


紫金山路日军重炮阵地。


中日炮力对比悬殊,国军又无相应空战、江防战力,因而,在日军绝对优势的陆海空火力碾压打击之下,国军凭借有力地形和工事顽强抵抗,却也相机丢失了雨花台、通济门、光华门、紫金山第3峰等重要阵地。


日军全无顾忌地猛冲猛打,全然一副势如破竹、追亡逐北的架势。


然而,唐生智及南京卫戍司令部并没有注意到日军连续作战,推进过快,战线拉宽,补给线拉长等等的状况,心急城防作战,遂在最后关头再出昏招:


急调第83军第156师、第66军、第103师及第112师等部,从外线转入南京城垣阵地应急。


——既然城垣阵地摇摇欲坠,唐生智如以这部国军寻隙日军结合部向南京外围出击,显然比收缩兵力于南京孤城死地更有价值。


当时,南京城垣复廓阵地由桂永清教导总队、宋希濂第36师、沈发藻第87师、孙元良第88师等部国军及南京宪兵、警察部队防守。


虽然鏖战累日伤亡惨重,但是这些部队本属精锐,再加上战前防区划分明确,故而与日军寸土寸血苦战,虽然败退,但没有出现溃散态势。


然而,南京城垣复廓阵地本就作战不利,再有唐生智命令的分属5、6个师的数万兵力进入,看似增加兵力颇多,然而残兵战力虚弱,又无南京卫戍司令部的统筹、协调、指挥,场面混乱,可想而知。


南京城垣复廓阵地确实太过狭窄,数万国军在被动挨打、伤亡惨重态势下,困守阵地,士气低沉,再加上各部混杂,相互影响,是以,防线呈溃散态势。


然而,唐生智及南京卫戍司令部却并没有考虑守城官兵士气问题,既没有总退却预案,仅是要求国军各部坚守城垣阵地,并在城内街道预备工事,准备巷战。


可惜,这时的南京城内,已经开始混乱。


就此,唐生智及南京卫戍司令部基本失去对战区的指挥控制。


无奈之下,萧山令奉命督帅宪兵控制南京城内秩序。


就此,萧山令离开指挥部,亲自在新街口设立南京卫戍司令部副司令和宪兵副司令的临时指挥所,就近督查参战各部,并指挥宪兵与警察部队直接参加作战。


为此,萧山令专门电话宪兵各位团长、营长表达自己死守南京决心:


 “……愿与弟兄们一起,与南京共生死存亡。” 


宪兵各位部队长闻讯萧山令赶赴前敌,都是热血激昂,纷纷响应萧山令命令。

突入南京内城的日军。


宪兵、警察部队装配武器多为单兵轻武器、近战武器。


客观而言,将宪兵、警察部队用在南京战场,实属南京城防缺乏兵力态势下的无奈之举。


按照城垣复廓防线划分,国军宪警部队所属1万余名宪警,既要以主力防守清凉山阵地,还要协同第74军、教导总队等部,防守上新河、雨花台、光华门等城垣复廓阵地。


同时,宪兵还得抽调兵力执行卫戍司令部守备及南京城防巡察勤务。


战至12月11日,日军数次向教导总队防守的紫金山阵地、及宪兵协助教导总队防守光华门阵地等主要阵地发起强攻。


战事危急之时,萧山令亲率2个连预备队赶往教导总队多处阵地应援。


为此,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电话致谢宪兵,萧山令慨然作答:


“……同为拱卫首都而战,安危一体,何必言谢……”。


这天午后,为攻取南京水陆枢纽下关,以截断国军退路,日军谷寿夫第6师团抽调精兵组织突击队,实施步、骑、炮协同,迂回穿插,突袭国军宪兵教导2团1营防守的棉花堤阵地。


棉花堤阵地为国军挡住日军攻击下关水陆枢纽的最后一道防线。


战前,萧山令即部署宪兵部队里野战能力最强的教导2团第1营专门防守。


宪兵教导2团的骨干军官多由野战部队抽调,第1营多有战术教官、枪炮射击教官,多有官兵擅长操作枪炮,又在战前加强了地雷、炸药、迫击炮等武器,因而,他们棉花堤阵地部署得当,使得突入内城的日军大吃苦头。


这样,就在日军以为偷袭得手,猛冲棉花堤阵地之时,迎头即遭国军预埋地雷和迫击炮袭击,一时懵然。


日军连续三次强攻均遭宪兵以迫击炮和神枪手压制,连战铩羽,只得调整方向,转向攻击掩护棉花堤阵地的国军正面城垣阵地。


日军坦克部队进攻中华门。


激战后南京城墙千疮百孔几乎废墟瓦砾,可侧见日军炮火之猛烈,国军抵抗之顽强。


1937年12月8日第6师团司令官谷寿夫与日军114师团司令官末松茂治(右)。


12月12日,南京激战进入最后关头。


拂晓,日军以战机、战舰、重炮等优势火力狂轰滥炸,配合地面部队进攻南京通济门、光华门、中华门、水西门等国军城垣阵地。


国军孙元良第88师首当其冲。


战至傍晚,孙元良指挥第88师苦苦抵挡日军第6师团与第114师团联合猛攻,第262旅旅长朱赤,第264旅旅长旅长高致嵩双双殉国,全师伤亡十之七八,最终被迫收缩防线,退却守点,战至下午几近全军伤亡殆尽。


——现在,很多愤青无知往事,人云亦云地侮骂孙元良为逃跑将军,却不会想到当年正是孙元良指挥第88师苦守牺牲,为掩护南京军民撤退争取到了一丝机会。


当时,日军主要强攻第88师防线,同时,也向第88师侧翼国军第74军防线发起猛攻,并且在午后逼退国军,撕破防线。


于是,南京内城的棉花堤阵地、清凉山阵地也就暴露在日军兵锋之前。


日军谷寿夫第6师团急于抢占棉花堤阵地,攻占下关,即以第45联队主力向棉花堤阵地再度发起强攻,意图截断城内军民撤退之路。


本来,到了下午4时,第74军退守城内,国军宪警部队也就奉令移交收缩防线,以将水西门一带阵地交王耀武第51师守备。


正在交接之间,日军以坦克前导,配以飞机大炮,再向第51师和宪警部队发起猛攻,就此,正准备率部撤退的萧山令眼见情急之下,即将预作突围突击部队的教导2团2个营,调到了清凉山、上新河、棉花堤等内城阵地。


至此,作为南京卫戍副司令、宪兵副司令,萧山令兵力已经用完,身边仅剩50余位参谋、警卫、勤务。


当时,萧山令作为南京卫戍副司令、宪兵副司令、宪兵参谋长、南京空防司令、首都警察厅厅长、南京警备司令、战时南京市长,被唐生智委任为第三批渡江总指挥,负责指挥最后一批国军撤退。


追随萧山令身边诸多亲随眼见局势危急,纷纷力劝萧山令 “度势应变,以策安全”。


然而,萧山令目睹南京残破,仰天长叹:


 “授命拱卫首都,防守无方,无以对党国,杀敌不力,无以对金陵老小,贪生怕死,俯首称奴,何脸见江东 父老 。


我走,南京的老百姓怎么办?”


就此,萧山令几无突围想法,在部署内城防御之后,索性赶回南京卫戍司令部。


战后南京城区。


下午6时,寒冬南京,雾霾深沉。


唐生智率亲信幕僚由宪兵护送,在下关煤炭港登上小火轮开始撤退,一了百了地脱离了南京战事。


然而,南京卫戍司令部的总撤退命令内容模糊、发布潦草、遗漏通知,终于致使数十万南京军民在最后激战众出现了出现空前混乱。


这时,唐生智的“大部突围、一部渡江”的有序撤退的设想化作泡影。


渡江,也就成为城内国军唯一逃生通道。


紧要关头,文史资料“名将”,负责保障撤退和预备队的指挥官宋希濂已经神奇地下落不明。同时,他的精锐36师一部却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继续奉命防御挹江门阵地。


宋希濂消失之时,尚未撤销沙袋堵塞狭窄街道和挹江门城门命令。


于是,眼见军民涌来,第36师官兵毫不知情,遂在劝阻无效之下以轻重火力阻挡城内国军突围。


一时之间,前军被阻,后军涌至,踩踏、流弹之下,官兵自相残杀,伤亡累累,陈尸数层,情形凄惨至极。


前面是友军,后面是日军,在南京血战两周的国军在挹江门惨遭夹击。


惨案发生时,曾经率部血战光华门的教导总队第1旅第2团上校团长谢承瑞奉命撤退,即在挹江门遭遇践踏、流弹,死于非命。


这就是南京会战期间著名的挹江门惨案。


民国时期的南京挹江门,南京会战挹江门惨案发生地。


挹江门惨案同时,宪兵部队为保障撤退通道,在棉花堤阵地依然在进行着最后的战斗。


以宪兵装备多为单兵轻武器,如此正面迎战日军主力,凶险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的背后,就是挹江门,就是下关码头和车站,就是南京军民最后逃亡生天的通道。


他们无法后退。


最后关头来到了。


夜间,日军大举破城,南京陷入混乱,以国军宪兵兵力微弱已经无力回天。


萧山令因而急令宪兵教导2团1营死守棉花堤阵地,以2、3营坚守蛇山、龙蟠里、五台山等内城高地,掩护宪兵部队及其他散乱军民向花旗营、乌衣附近集结,预备突围。


而后,萧山令率亲随赶往江边,命令宪兵第2团团长罗友胜少将代其指挥,先率部分宪兵部队突围,也就在这时,国军宪兵教导2团阵地已被击破,日军正在潮水般冲向下关码头、车站。


当时,江边船只极少,撤退军民扎筏泅渡,壅挤江岸,就在竞相争渡间眼见枪炮声临江,不免人人心慌,秩序大乱,抢夺船筏,又有不少军民亡于践踏、火拼、溺水……


突入南京内城的日军坦克集群。


萧山令只得督率身边百余成建制宪兵、警察,分散疏导、指挥残军渡河。


就在这时,日军第16师团佐佐木到一第30旅团最先扑来,向逃难军民集中的下关码头和下关火车站发起攻击。


眼见日军四面扑来,萧山令为掩护撤退军民,一面高呼“杀身成仁,今日是也”,一面亲率身边的宪兵、警察挺身前面,展开抵抗,掩护军民逃离。


就在萧山令率部凭江岸礁石奋力抵御日军之时,日军海军为控制下关码头派出的炮艇也赶至下关江面,配合正面日军向萧山令残部发起袭击。


几轮火力急袭,萧山令率领百余宪警全部遇难。


萧山令为人敦诗笃礼,温文儒雅,不善言辞,处事忠勤,向无疾色厉言,深得长官器重、同僚敬重和部属拥戴。


在南京会战最后时刻,宪兵扼守、护卫撤退通道,控制轮渡、火车、汽车等运输工具,本为最有条件撤退的部队。


同时,萧山令受命危难,本兼南京卫戍副司令、宪兵副司令、宪兵参谋长、南京空防司令、首都警察厅厅长、南京警备司令、战时南京市长,第三批渡江总指挥等多职,手握实权。


然而,与唐生智、宋希濂等人不同,萧山令和麾下宪兵、警察部队抱定与南京共存亡决心,践行其志,以身殉国,确实国军将领舍身为国之典范。


当时,中央日报、重庆日报等报纸纷纷刊发萧山令将军殉国南京“将星陨落 、功绩长昭”的消息。中央日报头版特别刊发了“国民政府追赠萧山令为中将”命令和对其亲属“十万元抚恤的决定”。

蒋介石为萧山令将军殉国壮举感慨,在军队讲演、训话,经常提及“抗倭之战,能与城共存亡者,实以萧副司令为巨擘”。


1945年抗战胜利,南京收复,萧山令的名字入雨花台抗日军人纪念碑上。


1947年4月26日,原侵华日军第6师团司令官谷寿夫被民国政府以战争罪判处死刑,被国军宪兵枪决于南京雨花台。


民族英雄萧山令将军。


1947年4月26日,谷寿夫被国军宪兵枪决于南京雨花台。


2023年12月,萧山令将军后人萧庆国在南京长江边祭拜。(陈铮摄)


1984年7月,萧山令将军被民政部追认为抗日革命烈士。


弹指83年,苍狗白云,沧海桑田。


2023年12月12日,抗战名将陈长捷之孙陈铮先生微信发来“抗战将领后人团聚会”照片,其中,就有萧山令将军后人萧庆国在南京长江边祭拜先人照片。


同样是天冻地寒的12月,同样是寒冷彻骨的记忆。


原来,无论对萧山令将军后人、或者对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对任意一个愿意记住抗战历史的朋友们而言,萧山令将军不能为历史忘却,抗战的民族英雄不能为历史忘却。


谨以此文,纪念南京会战8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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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24日
橡树笔于广都铭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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