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办案故事 | “假官司”现形记

伪造证据、恶意捏造事实，合谋虚构公司千万债务，向法院提起虚假民事诉讼，企图通过司法程序对抗其他合法债权人，结果机关算尽，精心设计的“假官司”终究难逃检察官的火眼金睛。

虚与实之间 借贷纠纷迷雾重重

2021年2月，清远市人民检察院在办理“犁庭5号”专案过程中，将涉嫌虚假诉讼线索移送清城区检察院。检察官罗少东接到这一线索后若有所思。凭借多年积累的办案经验，他察觉到这些民间借贷纠纷背后必有“猫腻”。

“根据你们的专案证据材料，当事人对相关虚假诉讼事实均供认不讳，而且有证人证言，还有借款合同、借据、收据和相关银行资金流水予以证实。这样看来，华某公司等人的这个虚假诉讼情形也就很明显了。”罗少东说道。

“虽然案件存在虚假诉讼犯罪事实，但是，双方也实际存在部分真实的借贷关系，不是凭空‘从无到有’地捏造虚假借款事实。我认为，这不构成虚假诉讼罪，是否构成民事上的虚假诉讼也值得商榷。”刑事案件承办检察官刘小明言简意赅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对案件定性的推论，助理谢俞则有不同的看法，她说道：“民事检察监督可以将刑事案件查清的事实作为依据，但不能完全依赖刑事犯罪的定罪标准，更不能将是否定罪作为民事虚假诉讼监督的先决条件。”

“看起来，这是两起简单的借贷纠纷案件：华某公司向周某勇借款1552.7万元，向梁某民借款2535万元，周某勇、梁某民分别向法院提起诉讼。被告华某公司未出庭应诉，法院缺席审判，这两起巨额借款纠纷，诉讼过程却这么简单。”谢俞继续说道，“况且，800多万元人民币的现金交付，这得用几十个麻袋呀？明显就不合常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刘小明依然保持谨慎的态度，“但是，我保留我的观点。当然，我也不反对你继续深挖这条线索。”

这盆冷水并没有浇灭谢俞进一步探寻真相的热情。尽管遇到不同的观点和声音，但是谢俞并不气馁。她相信，虚假诉讼的手段即使再隐蔽，也肯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她要挖出背后的猫腻，让这些虚假诉讼无处遁形。

  突破关键证据 虚假交付浮出水面

“滴答、滴答、滴答”时钟悄然守望着这漫长的黑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十点。

连日以来，检察官罗少东和助理谢俞以刑事案件已固定的证据作为突破口，核查每笔借款资金走向，希望能在虚构债权债务关系上找到突破口。罗少东摘下眼镜，繁重的阅卷工作让他本就发炎的眼睛雪上加霜。于是他便轻轻地闭上眼睛，缓解一下疲劳。

而此刻，谢俞仍埋头在海量的银行转账记录中逐一查找证据。

华某公司是否向周某勇借过1552.7万元呢？是否也向梁某民借过2535万元呢？双方是否存在真实的借贷关系？提起该借贷纠纷诉讼是否为了对抗其他合法债权人呢？谢俞心里满是疑问。顺着这些疑问，她从梁某民、周某勇以及华某公司的银行流水记录入手，重点审查银行转账记录的时间顺序和银行账户走向，像蜘蛛织网一样，从眼花缭乱的数据当中寻找关联，案件的证据链条逐渐清晰起来。

“捋清楚了，清楚了！”谢俞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整个人兴奋地跳了起来。“罗科，你看，我核对清楚周某勇实际出借金额只有324.25万元了。周某勇银行账单没有与华某公司发生过实际经济往来，在1552.7万元的借款合同中，周某勇只有通过这几笔银行转账，帮华某公司支付了税费、办证费和基础设施配套费共324.25万元，其余的1228.45万元约定当做利息，也没有实际以现金形式交付。”

“罗科，你看，另外这几笔转账记录可以证明梁某民的借贷关系也是虚假的！这笔是周某勇向邓某东的借款，2535万。这几笔是朱某和李某通这些人转账到梁某民的银行账户的记录，加起来正好是2535万元，然后，梁某民银行账户的这四笔转账记录，2012年9月17日650万元、850万元，2012年9月18日450万元，2012年9月19日585万元，全都转到了法人代表陈某举的银行账户，总金额正是2535万元，这就伪造了虚假的银行流水记录，然后，你再看这几笔转账记录，陈某举的这2535万元，在同一时间内又转回了周某勇的银行账户，从而形成走账的闭环程序。” 

罗少东仔细核对了这几笔转账记录的走向，原本深锁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眼含笑意。“也就是说，周某勇通过朱某、李某这几个人转给梁某民2535万元，并且通过梁某民的账户将这2532万元转给陈某举，然后又通过陈某举银行账户将在当天收到的钱转回给了自己。这就形成了周某勇向梁某民账户转款的银行凭证。”

“对！这就是完整的‘即存入即转走’虚假交付的证据链。”

“利用这些银行转账凭证，虚构了二人之间存在借贷关系，以达到某房地产工程项目不被其他债权人参与分配的非法目的。太好了！这下坐实了他们虚假诉讼的事实！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提出再审检察建议了！干得漂亮！小谢！”

“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不还得罗科您带得好！”谢俞俏皮地笑着说。

“你这小小马屁精！依我看，你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罗少东眉开眼笑，看到自己的助手在办案上已经如此得心应手，他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领导的认可给了谢俞莫大的鼓励，而真相的水落石出更让她心花怒放，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喜悦和欢快。这些日子，办案组步步循线，通过锲而不舍地从款项流动深挖细查，以大量书证为链条，以证人证言为佐证，经过多次纵向梳理、横向对比后，终于拆穿了虚假诉讼谎言，至此，虚假诉讼的面纱被层层揭开，周某勇等人精心设计的虚假交付完全暴露在办案组面前。

“假官司”现原形 原胜诉判决被撤销

掌握上述情况后，检察官罗少东和助理谢俞奔波于多家银行，前往多地核实调查，对所有相关人员进行调查取证，核实了借条中每一笔借款的来源、款项流动情况，扎实了证据链条。

最终查明：华某公司与周某勇、梁某民之间的借贷关系虚假的，系周某勇恶意串通陈某举、梁某民等人为以华某公司名义虚构的事实，以达到某房地产工程项目不被其他债权人参与分配的非法目的，严重侵害了其他债权人的合法权益。清城区人民检察院认为上述案件当事人以民事诉讼的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向人民法院提起虚假民事诉讼的行为，严重妨害了司法机关正常的诉讼活动。

2021年3月18日，清远市人民检察院向清远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依法追究周某勇等人的刑事责任。2021年6月4日，清城区检察院向清城区人民法院发出2份再审检察建议，建议对华某公司民间借贷纠纷案依法再审。2021年6月11日，清城区检察院检察长受邀列席参加清城区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本案，最终该院审委会一致同意决定再审该案并作出再审裁定。2021年7月19日，清城区人民法院对该系列案依法再审后作出民事判决，判决撤销原审民事判决，驳回原审原告的诉讼请求。

END

供稿：第二检察部

责编：刘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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