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扎尔巴耶夫,有一个伟大之处被忽略了!
文/李小飞刀
当纳扎尔巴耶夫突然宣布辞职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刀哥心里感觉,是松了一口气。
2016年,在阿斯塔纳(努尔苏丹)酒店的咖啡馆,刀哥跟派驻当地的记者朋友,数着“老纳”这精明强干的一生,可还有什么遗憾,数来数去,也就剩下接班问题。
如今,把总统职责安安稳稳地交到议长托卡耶夫手中,老纳这一生,真是圆满了。
这几天,各路中国媒体自媒体都在总结纳扎尔巴耶夫,刀哥留意了下,那些到过哈萨克斯坦、甚至见过纳扎尔巴耶夫本人的人,大部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而不少通过网络或者百科断断续续对哈萨克斯坦有个印象的人,评价则大多不得其实。
说实话,只有亲身站在阿斯塔纳、阿拉木图这些城市的大街上,你才会真正感受到,这个国家的治理难度,它维系国家的生命线何在,以及纳扎尔巴耶夫本人政治智慧与能力。
我们说我们国家是个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的人口分布特点是大杂居、小聚居。
由于历史上融合的时间比较长,我们身边不少朋友的少数民族身份,常常是通过身份证才了解到的。
而哈萨克斯坦不一样,它的民族差异是肉眼可见的。
历史上,沙俄与苏联都曾经大量迁徙各民族移居哈萨克斯坦,到今天,哈萨克斯坦人口只有中国人口的1.2%,而民族比中国要多出1倍。
走在大街上,高个蓝眼睛的是俄罗斯族,深眼窝黑眉毛的哈萨克族(不少女孩子长像佟丽娅,以至于刀哥觉得哈萨克斯坦是刀哥到过美女比例最高的国家),卖小吃的维吾尔族或者乌兹别克族,卖泡菜的是朝鲜族。
前几年走红的哈萨克斯坦排球美女
可能有朋友要问,你怎么知道谁是俄族,谁是维族?
说实话,到了哈萨克斯坦,你也分得出。
除了哈族、俄族、朝鲜族、维族、乌兹别克族,其他人口较多的民族还有乌克兰族、德意志族、鞑靼族、维吾尔族、白俄罗斯族、朝鲜族、阿塞拜疆族、波兰族、土耳其族、车臣族、巴什基尔族、希腊族、东干族、摩尔达维亚族、塔吉克族、库尔德族、亚美尼亚族、印古什族、汉族、楚瓦什族、犹太族、吉尔吉斯族,总共加起来,超过120个民族。
不但民族差异大,宗教也很复杂,多数哈族人信仰伊斯兰教,多数俄族人信仰东正教,此外还有基督教、犹太教、佛教。
刚刚独立时的哈萨克斯坦,可以说是坐在火山口上,骑在炸药桶上。
国家名叫哈萨克,但哈萨克族人口刚独立时与俄族人口其实大体相当,民族主义已然露头,历史上还有积怨。
1986年,哈萨克斯坦就发生过震惊世界的“阿拉木图事件”,哈族学生上街头抗议戈尔巴乔夫下令撤销哈共中央第一书记库纳耶夫职位,代之以一个俄罗斯人。游行遭武装军警袭击,酿成流血冲突。2人被打死,近200多人受伤。此后又有许多示威者遭到监禁和枪决。
民族矛盾还夹杂着贫富差距。独立前,有两百多万哈族人为牧民,而俄族人大多数生活在城市。
如此复杂民族、宗教、贫富差异交织在一起,一旦处理不好,哈萨克斯坦就是第二个南斯拉夫。
俄罗斯历史上对哈萨克斯坦有巨大影响力,这种影响力是深入到生活中的,阿拉木图就是座俄罗斯城市,国内有俄语的电台和电视台,许多老哈萨克人只会讲俄语不会讲哈萨克语,处理不好与俄罗斯的关系,哈萨克斯坦就是第二个乌克兰。
独立之后,国家经济部门的位置大部份仍由俄族人担任,大学教职也同样如此,而哈萨克族人中的文盲比例不小。由于哈萨克斯坦尚留有部落印记,独立后,各玉兹抢占政府职位,按出身和地域排位,排斥俄族人,相当数量的俄族人因感到受压而外迁,如果处理不好,哈萨克斯坦就是第二个南非。
国际上,俄罗斯是绕不开的强邻,中国正迅速崛起,北约在西边虎视眈眈,境内还留有战略和战术核武器数量多达1410件,仅次于美国、俄罗斯和乌克兰,据说当时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代表曾开价一枚核导弹给500万美元,“如果嫌少,钱的问题还好商量”。
所以,当国内一些声音质疑哈萨克斯坦是不是政治集权、经济过于依赖石油等等时,这些问题都没有抓住哈萨克斯坦国家和人民的生命线。
对老纳来说,如何保持国家稳定,不让哈萨克斯坦像其他许许多多前苏东国家一样在独立之后又陷入国家分裂、兄弟相残、大街变坟场、早上是邻里傍晚是死敌的境地当中,才是他最需要为之殚精竭虑的事。
但老纳做到了,他不但做到了,还超额完成了任务。经济上,哈萨克斯坦是前苏东国家之中,人均GDP除波罗的海三国之外,仅次于俄罗斯的国家,与中亚其余4国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政治上,塔吉克斯坦一度陷入内战,吉尔吉斯坦多次发生政治动荡,而哈萨克斯坦三十年来保持了政治稳定。
国际上,西方国家对它没什么大意见,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处理得很好,与中国的关系同样亲近。
老纳干的是走钢丝的活,但他走得很漂亮。
这其中,尤其引人深思的是他对民族宗教关系的方式方法。
苏联解体后,老纳对苏联的民族政策有许多反思。刚独立时,面对大哈萨克斯坦主义的崛起,老纳认为“我们身上依然有着数世纪以来的固有劣根性,并没有很好地汲取精华,也没有很好地摒弃糟粕”,于是果断扭转“民族自决”的主导思想,削弱族群中心,提倡国家民族和公民意识。
面对极端思想外来势力,尤其是伊斯兰教的瓦哈比教派的渗透甚至“圣战”鼓动,老纳采取严厉措施,推进宗教世俗化,他说,哈萨克斯坦“不能忍受将社会导向中世纪的极端主义思想。这种要我们穿上阿拉伯人的衣服,蒙住我们妇女的脸庞、不让她们走出家门的(观点),不是我们的传统。”
老纳的思想的核心,概括地讲,讲多样性的统一。以哈萨克斯坦族为主,各民族平等,不强调民族身份,“所有的少数民族都不受国家特殊庇护”;以伊斯兰教为主,坚持世俗化,“没有人因为他们属于不同的民族宗教而得到好处”。
老纳尤其反对欧洲对待移民的方式,他认为,那种给移民提供特权和福利的做法,必将导致冲突、移民社区与原住民社区的不和谐。
在公开国家宣传上强调国家公民而非民族身份,在政策上给予其他国家哈萨克族回归以优惠,逐步扩大哈萨克族人数比例,将哈萨克语定为国语,同时规定俄语是国家机关和地方自治机关使用的官方语言也是族际交际语。鼓励哈萨克语教育,同时不禁止其他语言教学。以个人强力抑制哈萨克民族主义冒头。
尤其是,近年来哈萨克斯坦国内民族主义有反华苗头,比如抗议中国人买地,同样受到了老纳的强力抑制。
刀哥在哈萨克斯坦期间,除了离政府不远的清真寺,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个伊斯兰教国家,招待刀哥的哈族小哥,曾经到过中国留学,说中国人爱喝白酒,非要让我“整”几杯。
他有一位漂亮的夫人,跟他的宅男体型相当不搭,再次加深了我哈萨克斯坦遍地是佟丽娅的印象,他告诉我,哈族女孩身材好,是学了亲近的俄族女孩的生活习惯——爱练瑜伽的缘故,刀哥对这个理由是怎么也不相信。
小哥的母亲是普通牧民,大字不识,而到他这一代已经在首都买了宽敞的房子,有一对可爱的儿子,记得他指着窗外的别墅跟我说,他在攒钱,努力换那个,到时候那块地也归他了,听得我羡慕不已。这种只有在社会平稳、经济发展状况下才能实现的阶层跨越,我们中国人同样是无比熟悉的。
而一个好的领导人在其中能够起到多么大的作用,同样不言而喻。
据说,纳扎尔巴耶夫本来很希望有机会接任苏共中央书记,如果当年上台的是他而非戈尔巴乔夫,历史有没有机会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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