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胡一刀&鞞琫容刀
7月12日，日本将为被刺杀的前首相安倍晋三举行葬礼。
但是，从各种迹象来看，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葬礼。
有些人想通过参加安倍的葬礼，进一步密切与日本同盟关系。
有的人想通过参加安倍的葬礼，实现自己的阴暗目的，秀“国际存在”。
而日本自民党方面则在参议院选举后，已经凸显出要把“修改宪法”作为安倍晋三的“未竟事业”和“遗志”。在参议院“修宪势力”总体占据超三分之二议席优势后，修改“和平宪法”已经成为越来越可能的事情。
日本会借安倍之死，突破二战后的国际秩序吗？
从过往日本政治人物的葬礼流程来看，基本上遵循佛教规程，葬礼场地以佛教寺院和公共礼堂为多，墓地也以佛寺的家族墓地或公共墓地为主。通夜——葬礼前一夜由亲属和友人参加的守夜，通常由高僧诵经，亲友烧香。非亲友因为日常安排或葬礼仅限家人，均会安排参加通夜。葬礼与告别式——通夜结束后上午举行葬礼，以不同宗教信仰进行仪式。仪式结束后举行遗体告别式，献花并与死者最终告别。死者火葬后，由丧主对僧侣和来客表示感谢。之后49日内安置纳骨，以宗教礼仪最终下葬。从日本媒体报道看，安倍的遗体是于11日下午2点半灵车在其夫人安倍昭惠守护下离开其生前住处运往增上寺。之前自民党和岸田文雄似乎提出对安倍进行国葬，但是被安倍昭惠婉拒，将按家族葬礼规格，于11日晚间在增上寺举行通夜仪式，丧主为安倍昭惠。岸田文雄已出席通夜式，自民党内重要议员或将陆续出席。由于参加通夜仅限安倍晋三生前亲友，因此现场外为一般吊唁者设置了献花台。安倍晋三的告别式将在东京和安倍晋三老家山口县举行，日本政坛重要人物和社会精英将出席或派代理人前往吊唁。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突然改变外交行程，对东京做出“特殊访问”，将出席安倍晋三遗体告别式。11日下午，增上寺附近警备森严，道路已被封锁，媒体人员和非参加者被要求禁止拍照。在日本，国葬为日本战前设置的仪式，战后已废除相关规定，战后仅有前首相吉田茂和昭和天皇享受过国葬待遇。对于安倍是否应该授予国葬，日本主流舆论讨论不多，但网民对这个问题意见严重对立。首先，葬礼仪式的选择主要由死者家属决定，主客观上缺乏为安倍晋三安排国葬的动机。一方面，安倍夫妇膝下无子，此番遇刺属于突遭不测，情绪上仍需要整理。另一方面，在安倍晋三生前，社会上就有安倍夫人依靠安倍晋三权力挥霍无度、骄奢自大的负面声音，曾危及安倍晋三执政的“赏樱会”和“森友学园”问题就被认为与安倍昭惠直接相关。因此作为丧主的安倍昭惠如果选择国葬，会让人有借题发挥、满足个人欲望的负面印象。其次，日本民众对于安倍晋三的评价也两极分化，国葬缺乏舆论土壤。安倍晋三作为日本战后在任时间最长的首相，在任职期间提出“安倍经济学”，推动集体自卫权相关法案通过，并积极推动修改日本和平宪法。日本右翼和极右翼人士、一部分政商界上层作为既得利益者，给予了高度评价，主张国葬的声音主要由这一批人发出。而在“安倍经济学”影响下工作生活陷入停滞甚至倒退的广大民众，在野党势力以及左翼人士、爱好和平的知识分子和政商界中上层，则对安倍晋三的评价不高，这也是反对安倍晋三国葬的主要力量。上述两批人的意见针锋相对，反映出日本社会在安倍晋三执政影响下出现的裂痕，倘若安倍晋三国葬，这种裂痕恐有扩大的趋势。一方面，由于当前新冠疫情仍在全球肆虐，倘若安排国葬则势必需要联络全球各国政商界重要人物齐聚东京，疫情之下是否有相当规格的要客访问日本是未知数，而国葬期间的防疫、安保、住宿接待，对于日本政府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另一方面，国葬作为国际交往中的重要活动，对于日本未来内政外交的走向也有重要影响，当前岸田文雄上台不到一年已收获参众两院大选的胜利，其在国内政治势力稳固，完全不需要通过国际交往活动来树立自己的政治威信，抹去安倍晋三“烙印”反而更符合岸田文雄长期执政的政治利益。布林肯突然改变外交行程，对东京做出“特殊访问”，参加安倍晋三的葬礼，显得“格外重视”。用美方的话说，是为了慰问日本政府与人民，体现“朋友有难同当”。美国媒体说，布林肯11日亲赴东京，向美国亲密盟友、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遇刺表达哀悼。美国国务院官员说，“正在亚洲进行访问的布林肯临时安排这趟东京行，他抵达后先前往美国驻日本大使馆，带领馆方人员向安倍默哀”。布林肯还会晤了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并将美国总统拜登写给安倍亲属的一封信递交给了岸田。布林肯说，安倍任首相期间将美日同盟关系推向了新的高度，但安倍和日本远不只是美国坚定的政治盟友。美国媒体称，“安倍在任时一直支持与美国建立坚强的国防及政治关系”。布林肯意味深长地说，“我遵照总统的吩咐来到这里，主要是因为我们是超越同盟国的朋友。朋友有难时，其他朋友会来相助。我们试图帮助减轻朋友的负担、分担失落感、将我们的肩膀靠过去（表达同情），这是我们试图做的事情。”此外，前美国总统特朗普和前国务卿蓬佩奥都表示，安倍是“真正的朋友”和“亲爱的朋友。”还有美国学者将安倍称为，“美日印澳四方对话机制之父”。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与布林肯会面时称，“愿继承安倍前首相的遗志，进一步强化日美同盟。”这显然是美国想要听到的。值得注意的是，台媒11日报道称，台省副省长赖清德以菜菜子“特使”身份11日早晨前往日本。台媒还宣称，这是“1972年台日断交后，50年来最高层级赴日特使”。不过，日本NHK电视台也报道了赖清德前往日本的消息，但强调是以“私人身份”。根据日媒报道画面，赖清德抵达日本后，进入了安倍家。赖清德先前还肉麻地在脸书悼念安倍晋三，声称“想起安倍前首相过往与台湾的情谊，让人感到格外的痛心。今天我们失去的是一位爱台、挺台的好朋友”。安倍晋三在担任日本首相时，就台湾问题多少遮掩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在他卸任后，有些态度就真实地暴露出来，这也是他后来频频在涉台问题上发出挑衅言论的根源。日本“驻台代表”泉裕泰11日还透露，他被“派驻来台”前拜会时任首相安倍晋三，安倍当时特别提醒他说，“日本和台湾有特殊的历史关系，行事时特别需要考虑台湾民众的感受、感情，不要让他们觉得寂寞”。泉裕泰还形容，“安倍就像鼓励推动日台关系的‘总后台’”。显然，“总后台”这三个字也解释了，近几年是谁在推动日本在与台湾关系上打“擦边球”。而对于这次安倍葬礼，日本国内更关注的是，借着“刺杀事件”，自民党等对修改宪法讨论态度积极的“修宪势力”，在此次参议院选举中议席数确定获得95个，加上非改选数合计为179个议席。该数字超过了国会提议修宪所需的全体议员三分之二的166个议席。岸田文雄着眼于将自卫队明确写入《宪法》第九条和新设紧急事态条款，有意加快为“提议修宪”制定具体方案的讨论。不过，即使在修宪势力中，公明党与自民党在态度上也明显存在差异。岸田在10日的电视节目中表示，将以包括把自卫队写入《宪法》第九条在内的自民党修宪草案4个项目为中心，推进国会讨论。他宣称，“将带着勇气挑战巨大课题。”关于把自卫队写入第九条，维新会与自民党态度一致。与自民党联合执政的公明党提出“加宪”。党首山口那津男在电视节目中强调称，“第九条第一、二款没有改变的必要。对于界定自卫权是重要规定。”有关自卫队，他表示国民的“大多数予以认可，并非不修宪就无法工作的情况”。路透社称，这一次参议院选举让自民党权力更加巩固，使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获得稳定执政的“黄金三年”，并可能实现安倍未竟的目标：修宪。美国也担心日本修宪的影响。有评论认为，一方面，美国希望日本自卫队突破宪法的限制，参与到美国的海外军事行动中，这样可以使美军节约军费开支，增强军事行动效率。另一方面，美国又对日本修宪抱有警觉的态度，担心日本摆脱和平宪法后，会脱离美国的控制，对美国构成威胁。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11日表示，中方愿同日方一道，根据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确立的各项原则，继续发展两国睦邻友好合作关系。由于历史原因，日本修宪问题受到国际社会和亚洲邻国的高度关注，我们希望日方认真汲取历史教训，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以实际行动取信于亚洲邻国和国际社会。现行《日本国宪法》第九条明确规定：日本国民真诚地希望以正义和秩序为基础的国际和平，永远放弃以国家主权发动的战争和以武力威胁或行使武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为达到前项目的，不保留陆海空军及其他战斗力。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这一条款让1947年《日本国宪法》有“和平宪法”之称，但路透社报道称，由于这部法律由美国人参与制定，被日本保守党视为美国强加的耻辱。因此，日本国内，尤其是一部分保守党势力，不断致力于修改宪法，日本执政的自民党就是典型。日本自民党自1955年成立以来，一直主张修改宪法，但均宣告失败。2012年，安倍晋三上台后力推修宪，表示要把自卫队写入宪法，但也未能如愿。但现在，自民党距离实现修宪越来越近。此前，日本民众对修宪持反对态度。2019年，安倍晋三及执政党自民党曾推动修改宪法，试图在宪法中确立日本自卫队的地位，但当时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将近60%日本人反对安倍晋三执政时期修改宪法。根据《朝日新闻》2021年的一项调查，支持修宪和反对修宪的日本民众比例几乎持平——45%的人支持修宪，高于2020年调查的43%；44%的人表示没有必要修改，低于2020年的46%。进入2022年，希望修改宪法的日本民众更多了。今年5月初，《读卖新闻》发起的一份民调显示，60%的民众支持修宪。在这种背景下，要警惕日本自民党“趁热打铁”，实现修改和平宪法。一位资深日本问题专家对“补壹刀”表示，这次选举的结果确实出现了特殊的变量，那就是安倍遇刺身亡。本来当下的情况是日本经济不景气、物价上升、疫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这些都是不利选情，但是安倍这么一件事情就会改变选举结果，自民党大胜，包括在野党主张修宪的势力加起来超过2/3。如今，修宪的事情今后有3年时间可以充分讨论，因为参院选举3年之后才选，这个格局就会决定未来三年是岸田或者自民党稳固执政地位。但这位专家认为，胜选以后修宪未必是岸田排在第一位的选择。从他的发言看，首先还是强调经济要回升，应对乌克兰国际局势，应对新冠疫情，考虑物价上涨，从中长期来看推进经济的复苏。其次，岸田本身所在的派系是宏池会，前辈是宫泽喜一前首相。这是自民党内部比较著名的护宪派、温和派。岸田本人追随派系前领导人，在修宪问题上一直比较慎重，他在做安倍外相期间也是慎重的。现在，安倍这样一个激进修宪的影响没有了，这个选举结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岸田的自主决策能力增强了。安倍不在，修宪的脚步可能不会那么快。11日，岸田鉴于参院选举大胜而在党总部召开记者会。岸田表示，关于由国会提议修宪一事，“将努力尽早推进到提议这一步”。他还认为选举结果体现了朝向修宪的“民意”，表示决心作为党总裁主导在国会的讨论。鉴于安全保障环境的恶化，岸田再次指出“将在5年以内从根本上强化防卫力”。岸田期待在国会的宪法讨论愈加活跃，并表示“在国会推进讨论的过程中，希望就具体内容集结（提议所需的）三分之二势力”。他提及安倍的去世，称“将继承（安倍的）思想，致力于修改宪法等其无法亲手实现的难题”。所以，这位专家认为，考虑执政地位和稳固，岸田一定会表示今后在修宪问题上会充分听取民众的意见，有可能继承安倍的意愿推动修宪，但是要在民众中充分讨论，这样一来时间就会拉长。毕竟，一旦修宪，带来的内部和外部反应都是非常巨大的，岸田和自民党可能会利用时间来做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