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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 工体附近的苍蝇小馆,有我最美好的觅食记忆

2017-08-10 时间之葬 壹路吃

时间之葬,媒体人,影评人。曾任《电影世界》策划/编辑,文字散见于新京报、凤凰周刊、国家人文历史、凤凰网等媒体

 


如果不是居住或者工作在附近,大多数人对于“新中街”这么一个地名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印象。如果我告诉你它就在工体旁边,即便是一个常年在工体看球在三里屯泡吧的老司机,依然八成说不出它准确的位置,或者根本表示闻所未闻。



这条路实在太短,以工体北路为界,分成南北两段。北至十字坡街,南至吉市口八条(这两条胡同的名字估计知道的人也不多),过了吉市口八条,这同一条路,便改叫吉市口东路了。所以,整条新中街,长度也不过一公里左右。但,就是这条不过一公里的小道,承载了我在北京觅食最美好的回忆。


 


2013年到2015年夏天,有整整两年半的时间我在这一带上班。办公的地点是一处不起眼的老牌商住两用楼,据说也是北京最早的涉外公寓,背后的小区是至今依然小有名气的高档小区。这栋最高只到八层的旧楼,里面有方励的劳雷影业,有好几个麻雀虽小却足够声名响亮的电影宣发公司,如果你够幸运,也许能在楼下撞见戴着墨镜的范爷,又或是一袭素衣的李玉。我和同事对于撞见明星不太热衷,我们热衷的,是这栋楼顶层的一个天台。《苹果》里的一场戏,就是在这儿拍的。


虽然这栋楼只有八层高,但天台却有足够好的视野。二环东边的这一带,高楼不像二环边上那么茂密,三环的一众摩天大楼,阴影还辐射不到这么遥远的距离。每当月末通宵赶稿加班的时候,我们都会期待清晨四五点钟的到来。因为那个时刻,在没有雾霾的天里,天台上能看见红得娇艳的朝阳。东边是工人体育馆和体育场,西边是二环边上的玻璃幕墙折射回来的金色阳光。趴在天台上的栏杆边被阳光冲刷的那一刻,一整晚的疲惫会突然不见踪影。抽完一根烟,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个面包牛奶,便可以继续第二天的工作。那时,我们还不太会一遍又一遍地唠叨自己的衰老,以及身体在对抗衰老时的力不从心。


 


平时上班的日子里,同事间讨论最多的是——去哪儿吃——这个困扰着无数人的终极难题,在我们这儿会成为每天的办公室政治。好在东二环到三环一带从来都是吃喝玩乐的集散地,又好在同事里有一位乐于每天捧着一本美食指南四处觅食的胖子,找食儿这件事,在我们这里,更多的时候成了一种乐趣。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很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直到后来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两年多的时间里,居然一半盲从跟随、一半盲打误撞地吃了不少工体一带的好馆子。有的是远近闻名的连锁,有的是不甚起眼的苍蝇小馆,还有的,如今已关门歇业,那美好的滋味也随着我们的年岁一块逐流而去。


虽然单位在新中街,可我们几乎从不在新中街吃饭。原本按我一介非吃货成员的习性,多半就在楼下的兰州拉面或是山西面馆随意对付一口,但如此简单粗暴的态度显然非我那帮吃货同事所能忍,于是,最近的可吃的馆子,便是楼下胡同里的岳麓山屋。岳麓山屋看名字就知道是一家湘菜馆子,本来有两家分店,工体的这一家装修得颇为雅致,到了饭点很有点人满为患的意思。湘菜里的不少招牌菜如剁椒鱼头、土匪猪肝都算得上地道可口,而且价钱也算亲民。对于嗜辣的本人而言,下楼一百米能有一家这样的店,真真是解决了食欲不振的困扰。


另一家距离不远的湘菜馆子是吉祥鸟,在新中街往南几百米的吉市口东路。吉祥鸟的总店在海淀,算是小有名气,这家分店的门脸不怎么起眼,小,进门还得往下走几级台阶。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装修算得上讲究,绝非我最初以为的苍蝇小馆之流。吉祥鸟最拿手的是典型的湘式小炒,萝卜干腊肉、熏干、小炒黄牛肉等菜都适合就饭下酒。


去的最多的,却是过了工体北路的一家苍蝇馆子,新新湘菜馆。小馆开在一间老平房,里外两间,总共不过三四十平大小,置六七张小桌,客人和服务员在里面辗转腾挪,很有点逼仄局促。但到了饭点,往往座无虚席,像我这样常去的客人,一般就让在门口搭一张折叠桌,搬两个塑料椅,点菜也不用看菜单,直接报三两菜名,配两碗米饭,一瓶北冰洋,酣畅淋漓就是一顿。在这里,我曾独自一人自斟自饮,曾听同事在酒后吐露最苦涩的辛酸,曾听闻背后另一桌的哥们儿大侃特侃杜琪峰的新片和一个亿的项目,更多的时候,是和三两个同事一起天南地北地胡侃我们自己荒诞无力的生活。


吃了不下100回的新新,是个路过都不会往里多看一眼的小苍蝇馆


因为我对这家店的偏爱,办公室一度以我为首成立了一支“新党”,三不五时便要喊上几个同事去新新吃一顿。这家小馆是我的食堂,是对吃没有想法时不用经过脑回路的第一选择。那两年多里,我去新新吃饭不会低于一百回,点来点去其实就那么几样菜,但就是不厌,吃着欢喜。后来不再在附近上班,偶尔路过,仍不免想去里面要一份香干腊肉或者野山椒炒牛肉,三两分钟的功夫,便足以消灭一碗白米饭。


新新在不远处的十字坡街还有一家店,是同一个老板所开,但始终没有路口的这家热闹。兴许是需要往里走百多米远;兴许是里面的那家店空间更宽敞,却没了那份紧致的兴头。喧闹这回事,大概也只有在一个饭馆里,才意味着美好。


对于不太能吃辣的北方人而言,湘菜显然只是偶尔一沾的荤腥,平日里吃饭,还得寻觅别处。


 


在十分不起眼的潘家坡胡同里,有商宇徽菜馆,在京城的徽菜谱系里,也算声名远播。商宇的臭鳜鱼手法绝对传统,腌制入味,香气逼人。比之杨记兴这样的连锁,更胜一筹。


往西走到东中街瑞士公寓,选择会更多一些。喜欢粤式风味的,比如我那位手捧美食指南的同事,定会到老坑记要一碗猪油捞饭,配一份当日例汤,一顿晚饭便美滋滋地下肚。偏爱日式口味的,这里也有将太无二,其改良版的加州寿司,确有吃头。


沿东中街往北,过工体北路,便是保利剧院。保利剧院的路口,曾经是网红小摊——保利老李烤串。烟熏火燎中,传闻常有明星出没。这家很多人口中最牛逼的烤串摊如今没能继续开下去,由于城管的整顿,据说开进了某个居民楼的门脸里,我也再没光顾过。


煲煲好的啫啫肥肠,让人欲罢不能


东中街再往西一点,便是二环边。常去的一家店是以啫啫系列闻名的煲煲好上他们家点菜,基本围绕着名字带啫啫的几样便好,无论是肥肠还是排骨,都香润可口。反倒是看似主打的煲仔饭,比较一般,并不推荐。


偶尔不怕跑腿儿,也会过天桥去到对面二环,选择的范围立马海阔天空。南新仓里一片卧虎藏龙,饭前饭后天下盐都是美食达人一再推荐的馆子。南门仓胡同里的炙子革命烤肉想必不输那几家著名的北京老号,这里有我见过的最妙的喝酒氛围,老式的大搪瓷缸子盛酒,一口便是一缸,我和同事在这里喝过最夸张的大酒,宣泄最悲愤的情绪。离它不远处,有一家氛围颇是正宗的居酒屋,叫八喜为,饭后来这里吃点烧鸟和小食,是个谈天说地的绝佳选择。


翠清的干锅鱼杂,喜欢吃鱼籽的千万不要错过


过了二环,原则上离新中街的范围有点远,在此不继续延展。但最后仍忍不住提一下更远一点的朝阳门北小街的翠清酒家。这家被陈晓卿反复推荐的馆子,总店在海淀,但是分店绝对沿袭了总店的风格和路数。菜单简单,但样样好吃,酱椒鱼头、小炒猪肝、干锅鱼杂堪称经典。经常需要等座,等座时就可以把菜点好,菜上桌,入口的第一筷子就有最熟悉的潇湘风味。没错,这还是一家湘菜,由于赣菜的衰微,湘菜成了我最心有戚戚的饭馆记忆。


新中街往北走到尽头,十字坡街的路口有个不起眼的招牌“意大利家庭料理”。每每路过此地,都会怀疑这是某个不靠谱的中国大妈在此贩卖自制的山寨匹萨。后来才得知,这里竟然能吃到京城最地道的意大利家常菜,除了匹萨和意面,意式海鲜烩饭也叫人流连忘返,都是纯纯的亚平宁范儿。


十字坡街往东,便是著名的杨家火锅老店。传闻中王菲再三光顾此店,排队的食客也始终络绎不绝。杨家早已开了诸多分店,但那一锅牛油汤底和重庆辣子,还是很有山城的那股江湖气。不太能吃辣的人,这里的微辣大概已是上限。


十字坡街口往西,是这一篇的终点,拐角处,有一家叫“乡村人家”的东北菜馆。除了新新湘菜馆,乡村人家是我吃的最多的饭馆。单位同事东北人一半,想念家乡味道的他们,与“新党”对峙时,便会主张来乡村人家。这家店名声不彰,应该也不算京城最好的东北菜馆之一(其实我很好奇最好的东北菜馆都有哪些),但好在量大价廉,菜也做得没啥毛病。每逢要通宵熬夜加班,来这里增补几块酱腔骨和锅包肉,大体是个不会出错的选择。


 


从新中街往东走一个路口,便是工体。围绕着这片最繁华迷醉的区域,有着数不尽的各色中外饭馆。大部分有名的,想必无需在此赘述,比我精通的大有人在。事实上,即便就在工体旁边工作,但我却并不经常越过工体西路去吃饭,仿佛过了这条街,熟悉的那种清净与舒缓的氛围,也跟着一去不复返。


在通宵加班的日子里,每逢夏夜,凌晨三两点,工体西路的音乐喇叭声震得天响,却不会传到两百米外的新中街这边来。新中街上,是三三两两通宵营业的馆子,门口三五桌就着花毛喝酒的球迷和姑娘。在楼下不知名的胡同口,总会有一两个卖烧烤的摊贩,摆几张小板凳,上面也总会有人坐着啃一把烤串。到了三点多四点的样子,从酒吧散场出来穿着清凉的姑娘,会在这里暂时卸下自己的伪装,站在路边,用几支烤串填饱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然后再独自打车回家。在路边等一份烤冷面的我,有时会感慨自己不曾真的经历那种年轻疯狂的日子,却对另一种年轻和疯狂,刻骨铭心。


前些日子我再路过新中街的时候,发现岳麓已然关门,所幸新新还在。最令我纳闷儿的是,单位楼下的那一排无名饭馆,绝大部分也都改弦更张,换了门脸。唯一还在的,是一家叫“阿春”的小馆。这家阿春,自打当初我来单位工作起,便总听同事说是这条街上最难吃的一家馆子,以至于我从未踏进过其门店一步。但却正是这最难吃的一家,在那里依然坚挺,像是对我们“办公室政治”的肆意嘲弄。



文 | 时间之葬

图片 | 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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