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海拾贝 | 杨必与《名利场》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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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场》翻译谈：“一仆二主”

解放后的翻译界，《名利场》译本的出现，是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的出现好像是水到渠成的。杨绛在她的《记杨必》里有这样一段话：

傅雷曾请杨必教傅聪英文。傅雷鼓励她翻译。阿必就写信请教默存指导她翻一本比较短而容易翻的书，试试笔。默存尽老师之责，为她找了玛丽亚•埃杰窝斯的一本小说。建议她译为《剥削世家》。阿必很快译完，也很快就出版了。傅雷以翻译家的经验，劝杨必不要翻名家小说，该翻译大作家的名著。阿必又求教老师。默存想到了萨克雷名著的旧译本不够理想，建议她重译，题目改为《名利场》。阿必欣然准备翻译这部名作，随即和人民文学出版社订下合同。

在翻译圈子里，谈翻译总会谈到《名利场》的译文；认真做翻译的人，没有不认真研读《名利场》的译本的；高校外文系上英译中的课，也没有不拿中译本《名利场》中的章节做范译的。读别的译本，读者需要有心理准备，遇上疙疙瘩瘩别别扭扭的欧化句子和用词，得私下宽慰：唉，译文嘛，凑合着看吧。但是，读《名利场》，如读传统的白话文小说，通俗清新、美丽流畅的译文一下子拉近了读者与原著的距离，让人感到亲切、和蔼，欢欢喜喜地读下去。我们不妨随便从书中举一个例子来看看：

“Dear little innocent lamb, you want one,” said the Marquis, and his jaw thrust out, and he began to grin hideously, his little eyes leering towards Rebecca.

勋爵道：“亲爱的小羔羊，你多么纯洁，真需要一只看羊狗来保护你。”他伸出下巴涎着脸儿笑起来，乜斜着一双小眼睛对她一溜，那样子难看极了。

加几个字，减几个字，颠倒一点点句序，一段译文不仅生动，译文中的人物形象一下子丰富起来。难能可贵的是，杨必的《名利场》译本里，全是这样的段与句。真让人忍不住想亲自聆听杨必说说她是如何把萨克雷老辣而冗长的英文句子，翻译成这么地道的中国话。然而，很遗憾，由于译者英年早逝，没有什么关于翻译的文字留下来。幸运的是，身为姐姐的杨绛有一篇《失败的经验——试谈翻译》，我们不妨摘一段，看看能否看出与杨必的翻译有一些相通的东西：

谈失败的经验，不免强调翻译的困难。至少，这是一项苦差，因为一切得听从主人，不能自作主张。而且一仆二主，同时伺候着两个主人：一是原著，二是译文的读者。译者一方面得彻底了解原著；不仅了解字句的意义，还须领会字句之间的含蕴，字句之外的语气声调。另一方面，译文的读者要求从译文里领略原文。译者得用读者的语言，把原作的内容按原样表达；内容不可有所增删，语气声调也不可走样。原文的弦外之音，只从弦上传出；含蕴未吐的意思，也只附着在字句上。译者只能在译文的句子上用功夫表达，不能插入自己的解释或擅用自己的说法。译者必须对原著彻底了解，方才能够贴合着原文，照模照样地向读者表达。可是尽管了解彻底，未必就能照样表达。彻底了解不易，贴合着原著照模照样表达更难。

从这断精彩的翻译谈中，我们不难感觉到，尽管杨必不可否认具有翻译方面的天赋与灵气，但美好的译文背后绝少不了译者的心血。在《记杨必》一文里，杨绛这样写到：“杨必翻译的《名利场》如期交卷，出版社评给她最高的稿酬。她向来体弱失眠，工作紧张了失眠更厉害，等她赶完《名利场》，身体就垮了。”

文心

以上内容摘自“名著名译英汉对照读本”《名利场》

《名利场》是萨克雷的代表作，本书精选了其最精彩的八章。杨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译者，《名利场》是其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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