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首都普里什蒂纳的战后朋克文化
青年体育宫,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科索沃人喜欢用一句著名的阿尔巴尼亚谚语来形容他们年轻的国家:“我希望你能像山一样长寿。”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科索沃位于东欧和西巴尔干地区,被东南的沙尔山脉和北面的卡帕尼克山脉(以及位于塞尔维亚、北马其顿、阿尔巴尼亚和黑山之间的内陆)所环绕。现在,这个国家及周边地区成为国际艺术界的焦点。7月22日,巡回各地举办的欧洲艺术双年展——第14届欧洲宣言展(Manifesta 14)在科索沃的首都普里什蒂纳(Pristina)开幕。
有关山的隐喻也透露出对集体独特性的渴望。普里什蒂纳这个古老的贸易城市正在迅速扩张,早在1990年代南斯拉夫战争在此留下深刻伤痕之前,这个国家的人民就在为自己的自治权而战。科索沃人对独立有着强烈热情,对任何形式的归属感都抱着挑衅的朋克态度,无论是宗教的、意识形态的,还是与公民身份有关的。
科索沃国家图书馆,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在普里什蒂纳的城市景观中,来自不同时代的建筑层次形成了一种独特纹理——这里有建于1461年的苏丹穆罕默德法提赫清真寺(Sultan Mehmet Fatih Mosque),也有1961建成的Brotherhood and Unity纪念碑,还有2009年命名的比尔·克林顿大道(Bill Clinton Boulevard)。1945年后,普里什蒂纳遵循南斯拉夫城市发展的座右铭 "毁旧建新",使整个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与欧洲宣言展的雄心壮志十分契合——宣言展由总部位于阿姆斯特丹的International Manifesta Foundation自1996年创立——旨在将更多的艺术带到充满地缘政治色彩的欧洲地区,在普里什蒂纳古老和近期结构中都发生许多新事物。
在这届展览中,包括高耸而破旧的普里什蒂纳大饭店(Grand Hotel Pristina)、野兽派风格的国家图书馆和部分被火烧毁的青年体育宫(一个巨大的多功能体育场,最初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两名南斯拉夫游击队员的名字命名,象征着塞尔维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但这种情谊并不持久)等地标性建筑都被改造成呈现艺术的场所,在这个充满战争痕迹的城市的创意场景中建立社群与话语权。展览的中心是翻新的Hivzi Sylejmani图书馆,它曾是前南斯拉夫共产党科索沃委员会的所在地,后来成为城市图书馆,并陷入失修状态。可以说,欧洲宣言展的目标就是让它重回这座城市。
普里什蒂纳街景,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参加第14届欧洲宣言展的普里什蒂纳青年装置艺术家Doruntina Kastrati说:“我们的地区不仅仅是一部冲突和战争的历史。”对她来说,这次展览是该地区艺术家吸引国际关注的一个机会,尽管目前存在阻碍(由于这个国家只得到部分承认,科索沃艺术家的自由出行都面临困难:获得旅行签证需要花费几个月处理令人头疼的繁琐程序)。在103位欧洲宣言展参与者中,39%是科索沃人,另外25%来自西巴尔干地区。尽管科索沃自2008年从塞尔维亚宣布独立以来,一直遭受着不稳定的治理和腐败,但地区文化已经成功地以非凡的韧性、勇气和希望而扎根:各种举措包括年轻的草根展览公路双年展(Autostrada Biennale)和附近普里兹伦(Prizren)的科索沃国际纪录片短片电影节(DokuFest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and Short Film Festival),佩贾的阿尼巴国际动画节(Anibar Animation Festival),以及普里什蒂纳的Stacion—当代艺术中心。
青年体育宫,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2012年,艺术项目Prishtinë - mon amour使用 “永不停止爱 ”(Never Stop Loving)的口号在城市周围进行表演。出生于普里什蒂纳的艺术家Astrit Ismaili、Rina Kika和瑞士艺术家tobibienz在Palace Stadium被烧毁的部分策划了一夜活动,希望将爱带回这个城市(他们成功了)。去年,环保先锋艺术家艾格尼丝·迪尼斯(Agnes Denes)的《Sunflower Fields》在Palace的场地栽种出一片金黄的向日葵花。公路双年展邀请了第14届欧洲宣言展合作完成这个项目,此外还包括艺术家Petrit Halilaj和Alvaro Urbano的作品《勿忘我》(Forget Me Not)——明亮的超大帆布花标志着他们关系的不同阶段——就呈现在城市另一端的国家图书馆。
2015年,普里什蒂纳蓬勃发展的艺术界潜力激发了来自奥地利的Isabella Ritter和Katharina Schendl于此开设LambdaLambdaLambda艺廊,这是该市第一家国际当代艺廊(2020年它在巴塞尔艺术展的网上展厅中首次亮相,2021年在巴塞尔展会在“艺创宣言”(Statements)展区展出克罗地亚艺术家Hana Miletić,并在“城艺之旅” (Parcours)展区展出艺术家Hanne Lippard的作品。)Schendl是这样描述双年展前的繁忙气氛:“很多事情在发生——很多闲置的空间被翻新,其他(空间)也被重新启用。”许多当地艺术家正在建立他们的第一个工作室,在欧洲宣言展开幕之际,LambdaLambdaLambda刚刚开设了巨大的第二个空间,以本土艺术家Blerta Hashani、Brilant Milazimi和Dardan Murseli的群展 “Nothing Like Home II”揭幕。他们都是致力于解决社会问题的团体Hap的成员或紧密合作者。
青年体育宫内的体育设施,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今年的欧洲宣言展于这个想要发生改变的艺术场景举办,要归功于科索沃的新总理阿尔宾·库尔蒂(Albin Kurti)和总统韦约莎·奥斯曼尼(Vjosa Osmani)在议会中形成的文化友好能量(普里什蒂纳50%的居民在25岁以下,而且科索沃拥有欧洲最年轻的人口)。第14届欧洲宣言展的澳大利亚籍驻柏林的创意协调人Catherine Nichols说:“欧洲宣言展的任务不是为一个破旧的酒店、一个废弃的砖厂、一个烧毁的体育场或一个废弃的电影院增加一个暂时的层面,而是通过重新激活、重新想象并最终重获它们,让整个当地社群与这些场所重新联系起来,承认它们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第14届欧洲宣言展的创意协调人Catherine Nichols
Nichols邀请了伊斯坦布尔的艺术家和音乐家塞弗迪特·伊莱克(Cevdet Erek)创作了一个名为《Brutal Times》的作品在Rilindja展出,这座具有纪念性的高楼现在是一个夜总会还有其他场所的所在地,但以前曾是该国最重要的出版社,曾出版阿尔巴尼亚报纸《Rilindja》还有其他两份报纸,其中一份为土耳其语,一份为塞尔维亚语。在青年体育宫的顶部,驻慕尼黑的科索沃艺术家Flaka Haliti的户外装置《Under the Sun – Explain What Happened》利用从普里兹伦的科索沃部队(KFOR)营地机库(现在是公路双年展的新驻地)取来的废弃塑料窗板打造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闪闪发光的夕阳。
普里什蒂纳街景,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Nichols于2021年8月开始在展会现场工作,并将自己沉浸这样的日常中:访问各地,向科索沃文化机构的负责人学习,并与各种各样的人交谈,从出租车司机、店主、政治家、女性权利及人权组织者到艺术部门的从业者和学生交谈。这样的调研让她得以探究重获公共空间的困难、文化资金的短缺和令人窒息的封闭性。欧洲宣言展的主题为“重要的是世界会世界化怎样的世界:如何以其他方式讲故事”(It matters what world worlds world: how to tell stories otherwise),反映了当地艺术家想要认可冲突后的叙事,但不完全被其定义的愿望。Nichols敏锐地将当地故事的丰富复杂性作为双年展的核心,包括人们所面临的障碍——不仅在制作和展示艺术方面,还有在国内和整个欧洲获得良好教育和行动自由方面。
普里什蒂纳大饭店,图片由 Leart Rama为巴塞尔艺术展拍摄
不过,在这种复杂性中,也存在凝聚力。团结是Halilaj在第14届欧洲宣言展中呈现的项目主旨:当太阳消失时,我们描绘天空。作品 “放大”了曾经照亮普里什蒂纳大饭店顶部的星星:在南斯拉夫时代,它确实很宏伟,是五星级酒店,还有为约瑟普·铁托(Josip Tito)总统保留的套房。但随着酒店的衰落,这些星星被摘走,散落在屋顶上。Halilaj在那里重新点亮了这些星星,并将新的星星放在了建筑的下面;他还邀请居民将他们自己的星星放在阳台、窗边或花园里。当他谈起酒店被塞尔维亚准军事暴徒占领那段时期时说,这座地标性建筑是 “对最黑暗时代的提醒,当时它被混乱的力量所利用”,“但它也反映了最近的时代,其特点是对集体记忆的旧焦点的某种漠视。” 通过重塑星星,艺术家梦想通过亲密而共同的故事,在普里什蒂纳上空建立一个新的天空——一个在永恒山脉之上的新天空。
本文作者Övül Ö. Durmuşoğlu是驻柏林的一位策展人、作家及教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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