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说｜关于如何相遇另一半：How I met your mother

夫人说

昨天推送的《每逢佳节被逼婚，我们怎么办？》，有小伙伴反映：“没结婚是一回事，没女票才是痛楚。”

当然，昨天的文章治标不治本，上哪里去找男/女朋友，才是真正困扰众多单身青年的问题。那么，最后走在一起的人，他们是如何相遇相识的呢？

撰文：钱岳

责编：李汪洋

这个问题不仅是普通人的困扰，婚配研究里最被低估的一个研究问题就是关于“找”的问题。简单说来，人们究竟是怎么找到配偶或恋爱对象的？（How do people actually find mates and romantic partners?）

根据2010年中国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全中国15岁及以上人口中有接近2300万人未婚，其中有超过1300万的男性和少于1000万的女性。当然，这1000万左右的未婚异性中，我们自己能认识的只有极小的一部分。即使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人，我们也很难知道到底哪些人是available的（谁单身？谁恰好也和你一样在寻找恋爱象？）。

美国社会学教授Michael J. Rosenfeld和Reuben J. Thomas 2012年在美国社会学最顶尖的学术期刊American Sociological Reivew上发表了一篇论文《Searching for a Mate: The Rise of the Internet as a Social Intermediary》。

这篇文章研究了从1940年到2009年，在美国同性恋和异性恋如何遇到他们的伴侣（恋爱对象或配偶）。研究者在一个具有全国代表性的样本里，让被访者自己描述“你和你的伴侣是如何认识的”，然后研究者把答案编码成这样几类：网上认识、通过朋友认识、酒吧/餐厅、同事、在大学里认识、邻居、家人介绍、小学或中学里认识、教堂。这些选项之间并不互斥，即一个人可以同时适用于几类。

他们的主要发现有这样几点：

1.越来越多的人是通过互联网找到的对象；

2.互联网让越来越多的人和之前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谈恋爱；

3.那些选择伴侣范围比较狭窄的人，比如同性恋或中年人，尤其可能通过互联网找到对象；

4.家里有互联网的人更可能有对象，即使我们控制了其他因素！

所以，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已经颠覆了人们传统的找对象的渠道！

接着，让我们来看一看下面这张图。

研究者发现，通过朋友认识（meet through friends）是最常见的与伴侣认识的方式。1940年时21%的异性恋伴侣是通过朋友认识的，到了1990年，这一比例上升到40%，但紧接着就开始直线下降，目前通过朋友认识的异性恋伴侣的比例已经降到30%以下。

最为传统的认识恋爱对象的方式呈直线下降趋势。比如，通过“家人介绍”在1940年时是最主流的认识方式，占到25%左右，到了2007年时，这一方式所占比例已经降到10%以下。小学或中学同学所占比例从1940年的21%降到目前的5%以下。相反，大学同学成为伴侣的比例在上升，这应该与越来越多的人念大学有关。

最显著的变化是，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通过互联网认识已经成为越来越重要的找对象的渠道。1990年以前，几乎没有人是在网上认识的，但是1995年到2005年之间，这一方式所占比例几乎呈指数型增长。2009年时，互联网已经是排在第三的最主要的认识对象的渠道，仅排在通过朋友认识和在酒吧、餐馆、或其他公共场所认识之后。

通过互联网找到对象的比例还在上升，而通过朋友认识的比例却开始下降了。所以，很有可能，几年之后，互联网会成为最主流的、最有效的找对象方式。并且作者认为互联网开启了找对象的新时代。如果互联网仅仅只是强化已有的找对象方式，那么我们应该看到的是通过互联网认识的比例在上升，而其他方式的比例不变。但事实是，互联网时代到来后，几乎所有其他认识对象的方式所占比例都在下降，这证明互联网正在取代其他传统的找对象渠道。

我们都知道，在网上购物，我们可以很轻松地根据我们的要求、喜好来选购物品。所以，网上购物提高了我们寻找商品的效率。在网上找对象也一样，越是可供选择的对象比较少的人，越可能通过互联网找到对象，比如同性恋。事实上，2009年时，已经有接近70%的同性恋是通过互联网找到的伴侣。

找对象的方式会随着人们的年龄有所变化吗？显然是的。20多岁正在读大学的人几乎是不会在网上找对象的。大学是恋爱的天堂，大学生周围多的是available的潜在恋爱对象，所以他们不需要通过网络寻找对象。对于异性恋男人和女人来说，他们通过互联网找到伴侣的比例在40岁左右达到峰值，40岁之后，女性通过互联网找到伴侣的比例下降，而这一比例在40-50岁的男性中仍然居高不下（如下图Figure 2）。

研究者还发现，通过互联网认识的伴侣里，74%的伴侣在网上认识之前都是陌生人（perfect strangers）！14%的人是朋友或家人介绍然后在网上沟通认识的，仅有9%的人是以前认识然后通过互联网重聚。

下面一个发现，是宅男、宅女们的福音了！假设有两个人，他们的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性取向、种族、宗教信仰都相同，只不过一个人家里有互联网，一个人家里没有互联网（很遗憾，研究者居然没有控制“收入”这一变量）。家里有互联网的人比家里没有互联网的人更可能有恋爱对象、更可能有同居对象、更可能结婚！

通过互联网认识的人是不是更可能分手呢？答案是否定的。通过互联网认识的伴侣和通过其他渠道认识的伴侣，他们分手的概率没有显著性差异。反而作者发现，相比于不是通过朋友认识的伴侣，通过朋友认识的伴侣分手的可能性更高。

互联网已经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消费模式。我们出门用百度地图导航，购物去淘宝，在大众点评上找好吃的餐馆，想自己做饭时翻翻“老甜的小厨房”（微信ID: tianlovesfood）发的菜谱……

但是，互联网改变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消费模式。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也正在改变着我们找对象的方式。我身边恋爱、订婚、结婚的朋友里，有通过相亲网站认识的，有在人人网搜校友认识的，也有站在大街上用微信摇一摇就认识了的。有没有一款适合单身的你？

嘿，说不定，你未来的另一半，正在读这篇文章呢。

参考文献：

Rosenfeld, M.J., & Thomas, R. J. (2012). Searching for a mate the rise of the internetas a social intermediary.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77(4), 523-547.

钱岳

英属哥伦比亚大学

社会学系助理教授

专注研究家庭婚姻

社会性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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