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家｜爸爸，我是你的骄傲吗？
撰文：子不知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筷子兄弟《父亲》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爸爸很爱我，但我知道他也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在许多人心中，儿子对于父亲的意义，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也是未竟事业的延续。正如《摔跤吧！爸爸》里面的父亲马哈维亚，因为生不逢时而未能成为摔跤世界冠军，便期待“我的儿子帮我完成梦想”。我的父亲也有他的梦想，这个梦想只有儿子能帮他实现，因为女儿好像是用来“保护”和“疼爱”的。
但我和大部分女儿不一样，我有野心，我希望大有作为，甚至超越我的爸爸。
在影片末尾，当我看到马哈维亚的女儿吉塔获得了世界冠军，马哈维亚对她说“你是我的骄傲”时，我泪如雨下。我多希望有一天，我的爸爸也能因为我的成就而骄傲。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爸爸们，连同我自己的爸爸，可能在心中已经为女儿设想了“适合女孩子做的十个行业”，唯独马哈维亚想让女儿成为“一点儿都不女人”的摔跤手。他并不是把女儿当成了儿子，只是把她们当成了“人”。
有一次，吉塔的堂兄奥姆卡尔看到一位女摔跤手入场，他称赞她“看起来很棒”，被马哈维亚瞪了回去。奥姆卡尔遂改口：“我是说，她看上去是一个很棒的运动员。”也许在大多数男性眼中，女性无论做什么，都首先是女性，是能被欲望的对象，其次才会看到她所做的事。
然而，女性首先应该是独立的人，而不只是被男性注视的“第二性”。马哈维亚太清楚了，所以霸道地减去了女儿身上的“第二性”特征：漂亮的纱丽变成了短袖短裤，长长的小辫变成了短发。虽然男孩子式的清爽行头主要为了方便训练，但正是这身行头，让两位女儿吉塔和巴比塔更加关注自己——如何成为好的摔跤手，而不是吸引人的漂亮姑娘。
《摔跤吧！爸爸》电影截图
在吉塔的成长过程中，她也曾分心。刚进入国家队的吉塔在晨跑时遇到年轻的男运动员，她的队友偷偷告诉她“把头发留长，会迷死他们的”。青春期的女孩子当然渴望他人的注视，她慢慢留长了头发，经常逛街买衣服，还学会了涂指甲。那时候的吉塔很美，但美则美矣，在努力地成为被注视的对象时，她也慢慢忘了自己。
所以当我回想起中学时代穿的又肥又土的校服，我竟很是怀念。除了让我们专心学业，校服还传递着一个讯息——女孩子们，外在美不是你们首要追寻的东西。
那么，我们要追寻的是什么？
我想，这部影片告诉了我们的答案是：勇气和智慧。
其实这两样，女性都不缺乏。只是勇气逐渐被剥夺，因为社会总在告诉女性——你很弱，至少在摔跤这项运动上，你打不过男性，你是需要被谦让和被保护的。
巴比塔第一次和堂兄练手时，害怕得向他示弱：“轻点儿，我可是你妹妹。”吉塔第一次对抗男摔跤手时，裁判也嘱咐“轻点儿，她是个女孩儿”。“轻点儿”，听上去很绅士，却是对女性的轻视——女性如果打输了，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打赢了，也是因为对方“轻点儿”了，谦让了。“轻点儿”同时还削弱了女性的气势。或许恰恰是心里的这份恐惧和自轻（或者说社会灌输给女性的恐惧和自轻），才让女性在战斗开始前就放弃了，更不要说战胜男性了。
大家都在教女孩子要“敬畏”，要“忍受”，要“保护好自己”，但是马哈维亚看到女儿被摔倒在地便大吼：“你就任凭他这么欺负你？”这不是在鼓励暴力，而是在鼓励勇气。优秀的摔跤手马哈维亚还告诉我们：“摔跤不仅需要肌肉，也需要脑子。”因此，当面对强壮的对手，只要无所畏惧、充分调动智慧，女性未必就输。
《摔跤吧！爸爸》电影截图
还记得和吉塔第一次对垒的肌肉男，气急败坏之下打了吉塔的头，她却只是抱头看着爸爸，不敢反抗。之后再次交手，吉塔不再畏惧，出手就打了对方的头。两次交手，是吉塔作为女性的成长——用勇气和智慧战胜了曾经打败她的对手。
我不是摔跤手，更不是世界冠军。我只是个很努力的女性，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让爸爸看到我的成长。
这些年来我常在想，为何我总是急切地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也许，父亲作为父权社会的象征，他的认可就代表了社会对我的认可。
当吉塔把她的第一个世界级金牌递给爸爸，仿佛在说：“爸爸，我帮你获得了一枚金牌。”然而马哈维亚又将金牌戴到吉塔脖子上，仿佛在告诉她：“不，这是你的金牌。”在那一刻，吉塔获得了爸爸的认可，也终于获得了她心里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摔跤吧！爸爸》电影截图
在爸爸一刻都未离开的目光中，吉塔和巴比塔的摔跤之路走了一年又一年。当吉塔从初级比赛闯入高级比赛时，她们的父亲从中年走向了壮年；当巴比塔步姐姐的后尘夺得全国冠军，父亲又从壮年走向了老年。小时候，我总以为小小的我会长大，而强壮的爸爸就会变小。可等我真的长大了，我才知道爸爸只会变老。
我希望我能赶在爸爸真的变老之前，成为一个拥有勇气和智慧的人，一个作为主体的“人”。
直到有一天，你也对我说：“女儿，你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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