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祖棻诗词集再版，我知道你等了很久

她是二十世纪最杰出的女词人之一。

她在大学时代就被老师和同学比作“当代李清照”。

她一生经历坎坷，却始终眷恋她所爱的一切。

她写词，写诗，写歌，还写小说。

她的文字，是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悲歌。

时值她110周年诞辰，她的诗词集终于再版。

那些爱她的人啊，也终于可以结束漫长的等待。

让我们在不绝的弦歌中，遥寄对她的追忆与怀想。

1994年沈祖棻诗词集初版

2019年涉江诗词集再版

弦歌不绝，心有所寄《沈祖棻诗词集》再版小记

- 张春晓 -

沈祖棻先生诞辰一一〇周年之际，《沈祖棻诗词集》更名《涉江诗词集》再版。

沈先生一生创作形式多样，青年时代曾发表新诗、历史小说、戏剧和散文，一九四九年春手订《涉江词》五卷，收有自一九三二年春以来的四百零八首作品（手定所删一百零四首编入《外集》）。在其身后，程千帆先生为之结集《涉江诗稿》，共四卷四百零二首作品，其中八十二首作于一九三七至一九七三年间，其余作于“文革” 后期。而问世以来一版再版的《宋词赏析》、《唐人七绝诗浅释》，细腻独到的阐释正源于作者旧体诗词创作的深切体验。

《涉江词》将兴亡之痛与身世浮沉、时事感愤融为一体，相思念远、乡关迢递、羁旅行役、病怀愁苦等传统婉约题材，在时代激变和忧患意识的共同铸就下展露出宏阔深沉气象。作者既以诗为词运用时事题材、游仙组诗等美刺手法讽喻现实，又自然妥帖地纳入流线轻车、摩天楼阁、电扇霓灯等新鲜事，旧体文学由此焕发出现代气息。《涉江诗稿》大多谱写日常生活中的情思感触以及友朋唱和，体裁以律、绝为主，风格淡而弥永。最具代表性的《岁暮怀人》四十二首，是知交半零落时代知识分子的命运组歌。而长篇古体《早早诗》，正如舒芜先生所言：“《早早》一篇用童心的灯火照亮了苦难和屈辱的灵魂的暗隅，这才是它的‘深衷’所在。”

作者始终怀着真诚热切的心灵，对关注的世事、对怀抱的希望进行书写，个人恩怨与家国情怀须臾不离，以学者型女性的知性、感性、情性，将之完美地融合在古典诗词创作中，既赋予诗词现代的容量，又维护了“别是一家”的艺术本质。《涉江词》中有汪东先生的批语，全书贯以程千帆先生的笺注，都使这部《诗词集》在作为沈先生最具代表性的文学成就的同时，呈现出学术史与社会史的多元价值。

由是观之，《诗词集》至少内涵三重意藴：

它是一位江南才女的精神寄托和身世写照。“江南”的意义不仅在于自然概念上的地理时空，更是亲情、友情、爱情和师承发展的心灵场域，记载着生命中最可宝贵的经历和感悟，作为精神原乡、理想之境，寄寓了一代知识分子的清然自守与兴亡之忧。《诗词集》也映照出作者身逢乱世之苦辛，抗日八年被迫辗转于屯溪、安庆、武汉、长沙、重庆、雅安、成都等地，一旦胜利，依然面临深重的悲哀：夫妻仳离，欲归不能；遥想东南，“无家何用生还”？接踵而来内战的风起云涌，医疗事故导致的久病缠身，以及完聚一年后，爱人即遭遇下放二十年的劳动改造……种种磨难都在诗词中一一得到记写，是以千帆先生赠书黄裳时曾说“可见一女性在抗日战争中（词稿）及‘文化大革命’中（诗稿）的心灵活动”。

它是一代师友交游、学术传承的明徵。作者在《风雨同声集序》中明言：“壬午、甲申间，余来成都，以词授金陵大学诸生。病近世佻言傀说之盛，欲少进之于清明之域，乃本夙所闻于本师汪寄庵、吴霜厓两先生者，标雅正沈郁之旨为宗，纤巧妥溜之藩，所弗敢涉也。” 直接标明了她上承吴梅、汪东两位老师，以“雅正沈郁”之旨为宗的教学方向，而师生一脉相承的共同认知正在于文学之重。一九四四年作者致汪先生信云：“受业向爱文学，甚于生命。曩在界石避警，每挟词稿与俱。一日，偶自问，设人与词稿分在二地，而二处必有一种遭劫，则宁愿人亡乎？词亡乎？初犹不能决，继则毅然愿人亡而词留也。此意难与俗人言，而吾师当能知之。”战乱频仍中的歌哭痛饮，贫病交加时的唱酬往还，艰难岁月师友之间的互相鼓励与扶持，都在诗词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它是一曲风云变幻的时代悲歌。词人浓墨直笔，以全部心力感受着国家兴亡对心灵的震颤。复杂沉痛而又积郁难抒的情感，正是那个时代国家和个人悲剧在一个有责任感、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身上的集中体现。它们是忠实的历史纪録，经过作者对种种细微加以观察、品味、浓缩、提炼后，最终落于文字的精粹表述，如同笔下的江南印象，因为审美的距离才更具艺术的典范性。作者以诗词为史笔，将跨越四十余年，迭经抗日战争、家国不幸的历史，足成一部知识分子群像史诗。他们历经沧桑时空，悲欢生动如昔。

新时代女性的际遇，使作者跳脱出千百年来女性视野受制的枷索，胸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襟抱，热切关注着时代洪流，也造就了一位具有高远人格之境的诗人与词人。正如她在《致卢兆显书》中说：

尝与千帆论及古今第一流诗人（广义的）无不具有至崇高之人格，至伟大之胸襟，至纯洁之灵魂，至深挚之感情，眷怀家国，感慨兴衰，关心胞与，忘怀得丧，俯仰古今，流连光景，悲世事之无常，叹人生之多艰，识生死之大，深哀乐之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夫然后有伟大之作品︒其作品即其人格心灵情感之反映及表现，是为文学之本。

这正是作者一生对自己为人、为学、为词的准则，文学之推尊，词学之自觉，皆由此一以贯之。

时值《沈祖棻诗词集》再版，更令我们在不绝的弦歌中对先生的追忆与怀想心有所寄。

【问学书屋 · 今日推荐】

《涉江诗词集》

沈祖棻 原著，程千帆 笺注

凤凰出版社2019年版

长按识别二维码购买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