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90岁孟小云的梨园芳华(附视频)
关于秦腔演员孟小云,许多人对于她的了解很少,可能仅仅知晓,她是秦腔名家孟遏云当年从甘肃带回陕西的义妹,是易俗社秦腔名家陈妙华的“替身”。我在网上检索“秦腔孟小云”,可查的资料很少,甚至在一个贴吧中,网友竟然认为孟小云是男性。
孟小云(90岁)2019年7月2日摄
2019年7月2日,我走进了孟小云老师在西安市东二环附近的家,给我开门的是孟小云老师的女儿果果。今天,孟老师的几位学生也来了,大家在一起非常亲切。
孟小云1929年生人,今年已经90岁了。走进房间,孟老师倚靠在床上,眼睛清澈,宛若婴儿一般,可以看出她被家人照顾得很好。
“孟老师,你好!我是戏曲广播的秦越,今天来看看你”。坐到床边,我拉过孟老师的手。
“谢谢你来看我。”孟老师今天状态不错。
孟小云年轻时照片
幼年的孟小云被一个叫赵妈的人带入军阀马步青的家,在这里,她结缘秦腔名家孟遏云,后随孟遏云来到西安。1943年在西安尚友社学戏,以小生应功。1952年,孟小云参加西安易俗社,同年十月参加了西北五省赴朝鲜慰问团,在朝鲜演出剧目有《断桥》《黄鹤楼》《小姑贤》《藏舟》 等。
孟小云剧照
1958年在中南海怀仁堂为中央首长演出。1959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大庆,随陕西三大秦班进北京汇报演出,剧目有《夺锦楼》《三滴血》等,得到周恩来总理的热情宴请。
孟小云剧照
1960年孟小云参加了山西太原、福建、广东、广西、江苏、浙江、四川、贵州、昆明等13省的巡回演出,在上海演出时,向周信芳学习了《义责王魁》。1962年,纪念易俗社成立五十周年庆祝活动中演出了《鞭打芦花》一剧,扮演了闵自骞一角,颇受观众好评。1963年拜师会上,拜表演艺术家苏育民为师。1955年,与宋上华老师合演的《庵堂认母》 一剧,灌制了唱片。
孟小云刘毓中合照(左一)
孟小云(后排右一)和同事在一起
1971年,孟小云从易俗社被借调到西安市艺术学校的前身文艺战士训练班任教。1979年回易俗社。1981年,孟小云重回西安市艺术学校任教。
自此,孟小云似乎在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了。
粗线条的人生轨迹,缺少了色彩和温度。由于孟小云年事已高,言语表达受限,我试图从她的学生和家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真实的孟小云。
七十多岁的任炳汉老师头发已经花白,他来到孟老师床边坐下。
“卫老师,你认得我是谁?”
“哦,我认不得啊!”孟小云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有认出。
“哈哈,我是任炳汉,我头发白了,你就认不得了。”
任炳汉是文艺战士训练班(西安市艺术学校前身)70级学生,文革期间,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孟小云改名卫东。
“我印象中,卫东老师曾经演了许多戏,《烙碗记》《三滴血》《夺锦楼》《软玉屏》等等。1970年,政府从易俗社调了一批人从事艺术教育,卫东老师是我们70级的生活老师。我们这级有戴春荣、王荣华、王科学等。那届学生小的9岁,大的16岁,卫东老师冬天给我们熬姜汤,夏天给我们熬绿豆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她在原则问题上很严格,我记得1974年,我申请入党,预备期满了,卫老师还给我提出了几个缺点,说我急躁。一般人这个时候不会得罪人,但是她真是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希望我走得正,走得稳,我一生都感恩我的卫东老师。”
“是的,卫东老师对我们太好了。”同是70级学生的王科学老师至今还记得一件事情。
“我在艺校时,腿上出一个疖子,她给我整天上药,认真仔细,我很感动!我妈一直念着卫老师对我的好!”
易俗社演员陈超武是西安市艺术学校85级的学生,和她同级的有侯红琴、张涛、李康定、王萍、雷红茹、王战毅等。
“我现在还保留着一张珍贵的照片,孟老师带我们一起在兴庆公园吃西瓜”。
吃西瓜的照片唤起了在场许多人的集体回忆,顿时所有的记忆被激活了。
第一排左起:陈超武、李康定、圆圆(孟小云孙女)、雷红茹
第二排左起:刘武利、孟小云、王萍
“上艺校的时候,每当星期六,西安市的学生都回家了,家在外县的同学回不去,孟老师就把我们叫到他家,给我们做饭吃,还带着一起出去玩。” 一旁的雷红茹接过了话。
王萍至今记得自己上艺校时,孟小云老师给予自己的帮助。
“我是陕北人,口音很重,孟老师不厌其烦,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给我抠,为了给我正音,让班里所有同学都帮助我。”
王萍、雷红如、王战毅、孟小云、李康定、陈超武、张涛
让李康定很感慨的是,孟小云老师为了给他们省钱,学习了理发的技术。
“我是农村娃,上艺术学校的时候,在外面理发要花钱,孟老师对我说,‘康定啊,你的头发长了,来,我给你理一下’。”
大家的分享,让人温暖,岁月悄然逝去,激励我们勇敢向前的是那抹之不去的感动!张涛谈及孟老师排戏,满是感慨。
“在艺校给我排戏,孟老师把吃的给我带上,把水给我打上,还提前去把排练场打扫干净,说,‘超武,张涛排戏了’。孟老师一辈子很低调,从不张扬默默做事。我小时候就想,我要记住这个好老师。她的品格很高贵,她影响了我们。”
“孟老师允许我们说话,有时排戏,我们就说,‘孟老师,这样不合适,’老师就说,‘你说怎么演合适?’孟老师经常和我们相互探讨。”王战毅接过话。
秦腔名家孟遏云老师的养女孟红,刚一张嘴,眼睛就红了。
“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是我姨来看得我,给我支持,给我鼓励,给我帮助。当整个世界都要抛弃我时,我姨站在了我这边,我感恩我姨。”
孟爱军是孟遏云的侄女,孟光华的孙女。
“当年我爷从甘肃把我姑带回来,我们就把她当亲人,她也经常回斗门。我姑很善良,虽然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我们处的很好,我们想着她,她也想着我们。”
相随柱 ,艺校70级学生,学习演奏。
“我很小的时候,我亲姑去世了,我姑父就娶了卫东(孟小云)老师,我们虽说是亲戚,但没有血缘关系,我姑是我的伯乐,我家在农村,我姑知道我会吹笛子,就联络考试,让我进了艺校,我之所以有今天的生活和我姑分不开。”
在整个采访中,谈及孟小云老师的长寿,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孟老师的继女果果。
孟小云和果果合影
1995年,孟小云老师突发脑溢血,经过抢救,落下后遗症瘫痪在床,为了照顾她,果果和她爱人商量,辞去了工作,专职照顾孟老师,那一年果果不到40岁,这一照顾就是20多年。
“我爱人很好,给我妈洗尿布,擦身,扑粉,我们两口子用绳子绑住我妈的腿,提一下,走一步,锻炼她走路。我妈得过许多病,肺结核、肝病、胆结石等等,从去年开始,我妈彻底不能动了,我晚上给我妈要翻四次身,白天翻十几次。”
孟小云老师一生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她丈夫之前有过妻子,妻子去世之后,留下三个孩子,而果果是三个孩子中最小的。
“我3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小时候就听大人说,你爸给你找了一个唱戏的后妈,也有大人告诉我,后妈心眼不善,甚至歹毒。长到12岁时,我从西安六村堡我奶那里来到我养母的身边,没想到她对我很好,我也非常喜欢她。她很善良,经常帮助人,她是赤脚医生,会看病,还会理发,那时我经常帮她煮针管,打扫卫生。她会经常把学生带到家里,我们都很熟络,我有时感觉我妈就是一个娃娃头,学生们都喜欢她。”
孟小云和果果合影
对于眼前这个敦厚质朴的人,除了佩服就是感动!
“我很感恩我妈,虽然不是我的生身母亲,但她对我的照顾跟亲妈一样,帮我带孩子,我就是为了报恩,她现在已经90多岁了,有时情况不好,我会很着急,想到她离开人世那一刻,我就非常难过,我舍不得她。”说到这里,果果姨眼中泛起了泪花。
瞬间,孟小云在我心中模糊的印象,坠入到烟火色的生活,清晰而生动。
孟小云和家人学生唱秦腔
“我妈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想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里?她从小就被赵妈带到马步青的院子,她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从甘肃来到陕西,干了一辈子秦腔,也经历了许多,早年她也很动情的和我说,不知自己的家里还有谁,父母是否健在,在文革期间,我妈还给赵妈寄钱,赵妈的家人来西安,她还热情招待,但终究赵妈没有告诉我妈她的家在哪里!”
被学生和家人围在中间的孟老师竖起了剪刀手,幸福充满面庞。她把前半生给了舞台,把后半生留给了学生。
幸福是什么呢?有一群爱你的人,你又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智者,我们心里想着你,你也想着我们,有家真好!
孟小云和家人学生合影(2019年7月2日)
孟小云和秦越合影
作者:秦越 / 审核:王梅 妍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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