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鱼联文】“开心一点嘛，唉哟，大家只是开开玩笑。”
打工人
本篇组别：A五湖鱼
（S四海鲸、A五湖鱼、B桃花鱼、C溪流水）
书鱼联文第31场-A03【盲选组】
小 丑
by 夏神
限定词：职业小丑
初秋的上海正有凉风袭过，我乘着洲际酒店的观光梯上顶楼，楼下传来砸碎玻璃的声音，屋外烟火不断，大概是又有人在示威游行了。现在这世道可真乱，到处都有人罢工，到处都有人打砸抢烧。不过这都不关我事，我理了理衣服下摆，站直了，准备去赴约——一场高中聚会。
我几乎是最早到包厢的，包厢门前立着两只金银琉璃龙纹花樽，比我还早到的是杨明，他坐在角落，低着头正刷着手机。他的样子还是跟我初见他没什么两样，高高白白的，规整的方脸型，脸颊瘦得有些单薄，穿着一套规整的西装，质感很好；不过他的性格倒是变了不少，没我以前认识他那般热情了。我与他寒暄了两句，得知他是在郊区某个欢乐谷打工，便也再没聊下去了。我知道此时再继续聊工作，是对彼此的不体面。
再之后，包厢内陆陆续续也来了几个人，不过都是我以前不太熟的，也没说过几句话，毕业这么多年了，也记不起名字来，打了声招呼就坐下了。过了一会儿，人来的差不多了，杨明就起来招呼服务员上菜，他也习惯了做这样的事。以前在班上，老好人都是他当的，还爱讲笑话，有趣得很。
我和这些人大概有十年没见了，现在大家也变了很多，不过结婚的结婚，赚钱的赚钱，坐牢的坐牢，该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青年闯了进来，穿着硕大logo的T恤，叼着一根烟，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迟到了迟到了。”说完便立即有人谄媚地接话道：“没事儿，大老板！好久不见！”那人笑回：“哟，陈班长，好久不见！”一女同学叫道：“呀，阿民，成大老板啦！”阿民回：“害，都是运气！”班长说，“这也得能力强啊，大伙说是不？”阿民摆摆手，说：“别说了，混了这么多年，钱没赚到，这肚子还大了不少！”说着，拍了拍自己浑圆的肚皮，惹得在座的哈哈大笑。
我的视线转向杨明，他沉默着，什么话都没说。以前杨明和阿民的关系最铁，是穿一条裤的兄弟。不过阿民成绩不好，高考结束后，就被爸妈送出国读书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俩人有没有联系。只见阿民挺着肚子，挤到杨明的座位旁，伸出手来，笑道：“阿明！还记得我不！”杨明也站起身来，握了握手说：“好久不见啊，兄弟，都成大老板啦？”阿民说：“啧，怎么你也来揶揄我，都是大粗人，跟你们这些文化人比不了。怎么，最近在哪高就啊？”杨明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回到：“在一家欢乐谷打工而已。”阿民又问：“诶，不是我说你啊，阿明，大家都是老同学了，这么熟的，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来啊？”杨明这才朝四周一看，发现大家都穿着便服或者衬衫，只有他穿了一整套西装来。阿民又笑：“而且你这套西装不便宜啊，混不错啊兄弟，牌子货，我也有一套，不过是上班时候穿的，这种衣服啊，不好穿，太紧了，勒得我啊……”
有一同学打趣道：“那是你胖，该好好减肥！”班长接话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这叫富贵胖！”阿民笑：“去你的。”大家又哈哈笑作一团，可杨明此时却显得有些尴尬，只好也跟着哈哈笑两声。
不得不说，杨明的变化应该是在座中最大的。以前的他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像个猴子一样窜上窜下的，是班上的开心果；现在却孤言寡语的，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说几句话，倒是老板阿民话挺多的。他谈到了最近街上的罢工风潮：“现在到处在闹罢工，真是烦死人了。”我问：“你们公司也有人罢工吗？”他说：“我们是开厂的，罢工的不知道有多少呢，都是这游行害的，一天天的，正事都不干。”一女同学说：“还不都是你们这些老板逼的。”阿民语气有点急了：“我们可没逼他们啊！你知道嘛，现在老板都不好做了！你说，要是员工不好好上班，公司没收益，拿什么发钱给他们啊，也不好好想想，受到一点煽动就上街。”大家都没接话，显然是看他讲到上头了，他又说：“不是我说啊，现在的人，吃不了苦。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一点点苦吃过来的，你说是不？要是没有我们这些老板啊，那些人喝西北风去啊。”大家伙儿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在吃自己的东西。老板阿民见气氛有些僵硬，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聚会进行到中段，大家喝的有点茫了，有人提议要表演节目，不过都没人举手。不知是谁忽然喊到：“杨明！你以前不最爱表演了吗？”我听到此话，看向角落的杨明。想不通，他现在怎么会坐在角落，以前他都是往人最多的地方站。杨明正在看着手机，听到有人叫他，抬起了茫然的眼神。老板阿民也帮腔：“对啊，你以前不是最擅长那个接抛球了嘛。”班长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还是我跟老板心有灵犀啊，杨明以前不是还在桌子上玩过嘛，还摔了下来。”一女同学说：“对啊，还直接送到医院去了。第二天包着石膏上学，被老师一通骂。来一个嘛！”说完，便有人接腔：“来一个！”阿民也喊到：“来一个！”越来越多人说：“来一个！”
“不了吧，这里都没有道具。”我看到杨明的眼神中有着深深的怯弱。阿民说：“杨明，这么久没见，怎么变得这么怂啊。我记得你以前可不这样！”杨明回：“真不是我不肯，而是真没有道具呀，我也抛不了，而且这么多年没做过了，有点生疏了。”班长问：“你们乐园没有小丑玩这个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听到这话，杨明皱了一下眉头，我似乎看到他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回道：“真……真不行！”班长说：“唉哟，你这就扫大家兴了呀，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忽然，一女同学从包里掏出一个网球说：“诶，我有我有，这是我儿子玩的，怎么今天恰好就带在身边呢。真巧啊。”班长摆了摆手，笑说：“看吧，你跑不了了。”
杨明脸色有点阴沉，接过了那女同学的网球。“开心一点嘛，唉哟，大家只是开开玩笑。”我听到有人这么说。杨明站到了包厢门前的空地上，把球抛到了空中，一个完美的弧线，熟练地用左手接住。“这么久没玩了，怎么还这么熟练啊！天生吃这碗饭的吧！”杨明干干地笑了一下，没回答，继续玩着他的接抛球——我盯着他，仿佛又见到了高中时候的他，但的确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了。
吃完饭后，大家还去唱了歌，不过杨明没去，说是身体不舒服，早早就走了。散了后，我搭上了周末的末班地铁，不拥挤，但有些沉闷，大家都低着头，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谈论今天的游行，但那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只想回家。地铁哐当哐当地驶过，风呼啸着，冬天好像又要来了，秋去冬来，窗户映着我的身影，我又想起了那个接抛球的人，他是那么地遥远，又那么近。
★★★★★
评阅语
A，各方面都中规中矩的一篇，切题切得稳准狠，也蕴含着三分悲愤，七分惆怅。
本期主题介绍：
End
书鱼联文第32场预告
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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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书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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